谢翼见枝枝一脸惊恐,明显是吓到了,又将这口气喘了回去,“骗你的,没投毒,就是放了点泻药。”
只是泻药不是毒,枝枝好歹放心了些,但她还是疑惑:“沈公子为何要害你?”
谢翼漫不经心地行走着,嘴里“哼”一声,“他嫉妒我,功课比他好,受夫子青睐。”
他说起谎话来脸不红心不跳的,枝枝不疑有他,她没念过书,不知道书院里还有这么多弯弯绕绕,也怪自己看错了沈之恒,差点害了哥哥。
她连忙道:“那我以后一定不再理他了,离他远远的。”
这才好。谢翼满意地看一眼小丫头,小姑娘乖乖和他保证的样子看着就让人喜欢,小脸素净如雪,发丝柔顺乌亮,头上只简单别一支木簪。
谢翼皱了皱眉,她头上这支木簪子还是初来谢家时林氏给她买的,小姑娘一戴就是多年,如今长大了许久也没有换新的。
谢翼又撇嘴,谁让前两天那支芙蓉簪她不要的,本来就是买给她的东西她都不要。
两人一起回了家,原想着此时还早,偷偷回到屋里躺回去,神不知鬼不觉,林氏也不会发现。
可谁知,两人刚一踏入堂屋,就看见林氏沉着张脸坐在上面,严肃道:“你俩干什么去了?”
“我就带枝枝出去吃了碗葱花面。”谢翼直言道,他也不想说那么多,这一晚上事情太复杂了,说出来必然让他娘担心。
林氏狐疑地看着他,显然是对他的话存有疑心,谢翼在林氏面前习惯了这样,面不改色心不跳的。
半晌,林氏的目光才转到枝枝身上,“你哥哥说的,是真的吗?”
枝枝轻轻“嗯”了一声,她和谢翼的想法是一样的,事情说出来了反而不好,她和他都默契地选择了隐瞒。
“林姨,都怪我。”枝枝扬起了笑坐到林氏身边,讨好她,“我就是嘴馋,想吃葱花面,才让哥哥带我去的。”
枝枝的话说出来,林氏才信了些,她不忍心苛责枝枝,就转过头不满地看着谢翼,斥责道:“枝枝还病着呢,你就带她出去,心里有没有点数?”
“……”谢翼低着头无语,任林氏指责,将全部事由都揽在自己身上:“行了行了都怪我。”
骂了几句林氏才舒服了些,起身时仍有些疑心,又问一遍:“你们真的只是去吃了面,没去赌坊吧?”
枝枝眼皮一跳,差点就被林姨这话给吓承认了,谢翼当即果断道:“娘,就真的只是去吃了面而已,我都多少年没去过赌坊了。”
林氏这才放下了心。
待到林氏回屋以后,枝枝才捂着心口后怕地问谢翼,“林姨是不是发现了什么,她怎么就猜到我们去赌坊了?”
谢翼下意识看了眼林氏的房门,见没什么动静,才开口道:“娘什么都没察觉,她应该只是早上起来听说赌坊火灾的事了,怕我们去了那里受伤才问的。”
“哦……”枝枝这才把心放回肚子里:“那就好那就好。”
谢翼忍不住又低头看了枝枝一眼,小姑娘乖乖巧巧的样子又恬静又柔软,头上这支木簪子怎么看都配不上她。
罢了,还是再去给她买一支新的吧。谢翼想。
*
林氏回了屋子,才惊疑不定地坐下来,她一早上起来就发现两个孩子不见了,又听闻朱雀街赌坊那边走了火,生怕两人被困在火海里了。
幸好两个孩子安然归来,只是去吃了面而已,没有去赌坊,没有被困于火灾,更没有……遇到官兵。
林氏呼吸乱了乱,她最怕的,就是遇上官兵,遇上……那个人。
脑子里不由就想起十多年前的往事。
那时候,谢父还是东吴县的县令,为官公正清廉受人爱戴,无论是百姓还是上级都对他评价颇高。
如果不是因为那年救灾,他现在说不定都做到知府了。
也正是因为此事,让林氏起了疑心,为什么那么多官员,偏偏派了他这个县令去救灾,为什么那么多官兵,偏偏他这个统领指挥之人却死在了一线。
所以,谢父死后,林氏一边在成衣铺子做与世无争的绣娘,一边暗中去调查,这才惊觉,原来当初谢父的死不是意外,而是有人故意为之。
也怪他那时做官做的太好,挡了别人的路,且他这个人还十分固执,一心只做正义之事,眼睛里容不得半分沙子。
所以,就招来了别人的嫉恨,背后之人故意利用了那场灾事,毫不引人注目地就将谢县令拉下了马。
毕竟,官员意外死于救灾中,也不是什么怪事。
且他死后,有追封,有抚恤,有百姓悼念,那是死得其所,死得重于泰山。
没有人会起疑。
林氏查出此事的时候,凶手已经坐上了县令的位置,好不春风得意,一方父母官做得风生水起。
可怜她家老谢,白骨一堆埋在了地下,死得蹊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