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贺孤词不以为然的轻笑。
“其实到现在我也不明白,先皇为何会将皇位传给你,见到你,我大抵明白了。你这一生注定不是为你而活,或许只有你才可以给天下一个太平。”
贺孤词不经意间笑出声来:“人世间的太平不过一夕尔尔,终究不过一抔黄土,我要这太平做什么?”
“你本事再大,手段再高明,也还是我慕容家的人,你是慕容孤词,不是贺孤词——懂吗?帮我慕容家夺得天下,我还你一个自由。不然,我会亲自上京杀了你的那个情郎,你应该知道,皇宫里有不少我的眼线。”
“你威胁我?”
“今天的谈话到此为止,我给你三天时间考虑,若你答应,我便发发善心放了这些囚犯,不答应,后果你应该知道,你也应该知道,我从不做亏本的买卖。”
“您不怕我溜走吗?”贺孤词当然知道她的算盘,不成想时隔多年,昔日那个一颦一笑纯净如雪的女子已不复当年之态,眼里的杀伐狠决毫不掩饰的流泻出来。
慕容云雪扬眉而笑,拈指捏住贺孤词下颚:“你没那个胆子,因为这里——他们的生死由你决定。”
贺孤词不以为然的笑了笑:“母后慢走,儿臣定不负母后所望。”
慕容云雪被那双眼恍惚了视线,她记得,他也有这么一双眼,放开贺孤词,她便在众侍卫的簇拥下离开。
慕容云雪走出牢房,她忽然想起初遇贺凌恭的画面来,北雪凝人,梅香肆意,宫内水榭楼台,那时她随父入京,误入宫中,遇见了她一生的执念。
他一袭白衣静站在亭内,眉目温和如那十二月中纷飞的白雪,干净的没有丝毫杂质。那是她见过的最好看的一双眼,有时候她甚至觉得女子的容貌也不及他三分。
被发现的时候她没有一点害怕,因为那个时候她还不知道他是皇帝。
贺凌恭将倒在雪地间的她扶起来,好看的眉目舒展开来:“你是谁家的姑娘。”略微思索了片刻,继而缓缓道:“莫非是慕容大人的女儿?”
原来有的人只需要一眼就可以记住的,她愣在了原地,竟说不出话来,想她慕容云雪何等姿容,自幼以容貌自恃,世间男子皆无法入她之眼,可在那一刻她看着面前的年轻人不自觉微红了面颊。
“不说话那就是了,这里是皇宫,切莫乱走,宫内规矩森严,你初来乍到,以免有人误伤你。”说这话的时候他还伸出手替她捂了捂冷的发紫的双手,“女子手乃次容,冬天的时候尤为要小心。”
那是第一次有人给她说这些话,她娘亲死的早,从小在男孩堆里长大的她从未听过如此好听的话语,就像初春时吹过的暖风,拍打在面颊有着不一般的温度。
“你叫……什么?”她小声问出,却不敢看他的眼睛。
那人含笑,眉目清朗:“我姓贺,贺凌恭。”
贺凌恭,她小声喃喃道——
“小姑娘,我要走了,你也快些回家吧。”
“那你住在哪,我可以找你去吗?”她慌忙站起身,追问道。
“我就住在这里。”说完便消失在一片苍茫的雪里,直到背影模糊的再也看不见。
黑夜里,慕容云雪抬眼望了望繁星,一颗泪淌下面颊,其实我很想你,可我知道,你再也回不来了。人世繁华,芸芸众生,宫内雪地间就再也没有你的身影来。而我依旧苟延在这没有你的世间,看着日升日落,白雪孤独飘落的每一个瞬间。
葬帝之人
江山已固,南风落定。江南的气息永远萦绕在每位才子佳人的脑海,陆离的医馆每日病人络绎不绝,大多都是些十六七八岁出头的待嫁姑娘们,豆蔻年华,风姿维雅。
这不,今日刚开门,便有姑娘们早早排队等候在外,陆太医衣衫不整,低头整理衣袖的时候,就听到姑娘们激动的呐喊声,吓得陆太医直接关了医馆的门。
李安来的时候被堵在人群之外,原本想着看看陆离的医馆开的如何了,加之最近几日,夜晚难以安寝,便想找陆离瞧上一瞧,谁成想一大清早会是这幅场景。
突然,有人自身后拍了拍李安的肩膀,李安回望过去,拍他的是个身着绿衣,眉清目秀的姑娘。那姑娘背着个包袱,腰间别着一把短剑,看上去像是个习武之人。仔细瞧来,姑娘眼睛大大的,眉眼间尽是笑意,甚是好看。
姑娘咯咯笑了两声:“莫非公子也是来看病的?”
李安瞧了瞧姑娘的左臂,似乎是经历过什么打斗,只见衣袖被割裂开来,红色的血液晕染在绿色的衣衫上。
“姑娘可是从北方而来?”李安不确定的问道。
那姑娘咦了声,随后反问道:“你怎么知道?”
“看姑娘穿着打扮就知道姑娘一定不是南方的女子,而且背着如此大的包袱,想不知道都太难。”
姑娘忽的靠近李安,唇瓣缓缓贴向李安的耳旁,伸手挡着唇告诉李安:“其实我是谭大人的女儿,来南方找我的意中人,谁知路遇劫匪,死里逃生,身上的银子都被劫走了,还望公子你帮帮我。”
李安狐疑地睨了一眼面前的姑娘,思索良久后施施然的应承下来。其实他在心里也琢磨,八成这姑娘是被自己的情郎抛弃了,于是负气离家出走,大抵是逃难来了。
李安带着谭汝笙离开医馆,沿途那姑娘跟在他身后买了不少的物价,李安无奈扶额,一边砸钱一边呕血,他从宫里带出来的那点家当都快被挥霍完了。李安愁眉苦脸,姑娘手舞足蹈,还说什么,等她南下之后找到她的意中人会将银子还给他的。李安幽怨的瞅了瞅自己干瘪的口袋,只好无声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