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无论时间过得有多久,有些人就是在你的记忆里。那些美好的笑靥,美好的身影,也一直都在。江南的雨缠缠绵绵,接连下了好几日,记忆里江南的雨一直是阴冷如冰,每到这个时候,堂中就必须多增些碳火,因为她是个怕冷的人,也只有在这个时候,有雨的夜晚廊庭内才不会沾满了血腥味。廊庭下的白鱼也会露出头来,有的翻着白肚悠闲在水中央,像是泼了墨的旧画,安详的沉浸在阴冷的水滴下,尘埃之外的世界。
贺孤词终于肯主动提出见她了,这对慕容云雪来说是个不错的开始,她磨的就是她那颗柔软的心,每天听着牢房内不同的惨叫声,作为嘉泽帝的她又怎会见死不救。
“开门——”慕容云雪看似心情很不错,只是那双眼里依旧隐藏着忧伤,不经意间出卖了她的孤独,“我的皇帝,终于肯见我了。”
“母后交代的事,儿臣岂能不从?”
“其实人活着就该有个念想,念想没了,活着也就是行尸,你该见他的!”
“他?”贺孤词轻浅的笑了起来,徐徐起身,冷绣的铁链声悲凉的回荡在阴湿的牢房,目光落向牢房窄小的窗口,"母后,天色不早了。您该回去了。*^O^*
慕容云雪望向那双如秋的双眸,那双眸里的温暖似乎是冬日里的暖阳,深远温暖的令人神往。她知道在死去的他身上也有这么一双眸,只是那双眸仅有的温暖最后充满了愤恨,充满了对她的愤恨,所以就再也没有温暖过。
“去吧,我在这里等你的好消息。你的那位伙伴我会在你走后放了他,记住,北上后,你只能是慕容孤词。”
“多谢母后。”
“你不用谢我,我只是不想招惹麻烦,毕竟清宿堂也是你的,白清竹若不在,你如何号令清宿堂那几千号人。”
慕容云雪命人打开锁链,贺孤词深远地缓笑起来,躬身而拜,以示拜别。
“记得,替我去皇家陵烧柱香,快走吧,你的时间只有一个月。”
“是,母后。”
那次拜别谁也没有认真过,就像是萍水相逢,客气过后,谁也没有再回过头去,贺孤词走出青虎堂的大门,巍峨的门前挂着暖色的笼灯,那条通往去路的十字街雾气氤氲的勾勒出如画的线条,街巷的老树下沉睡着萧条的秋叶。她如秋的目光落在近处,有个人站在老树下,细细看来,像是撑着一把秋伞,眉目朦胧,沉静的朝着贺孤词望了过来。
彼时,秋雨纷纷,那人缓缓走来,浅笑着将秋伞放在她的头顶,缓缓道:“夜路难行,我送你走,可好?”
秋雨下的悲凉,像是人的某个情绪,汹涌的流泻出来,其实那些温暖的重逢一直都在,一直都在,幸好,你来了,就在身旁,温润的扶去半生的疲惫。
贺孤词淡淡的笑了起来:“好久不见,清竹。”
前世如梦
萧琰回到寝宫的时候天色已经逐渐暗了起来,远处提灯缓步迎来的宫人不知怎么的一兮间顿住了脚步,一抹白色的影子缓缓走了出来,那人的眉眼隐在浓重的夜色里,萧琰看不太清。你有没有独自一人走过夜色里的皇宫,夜色里的皇宫像是一座繁华的铁笼,巍峨的矗立在枯叶残败的丛林,被围栏包裹着,围栏的外面是清澈的河。当你抬起脚尖,落在眼底的除了萧瑟的丛林与静淌河流,还有那靠近河流的矮山,蜿蜒的与黑色的天际连在一起。那时你便会觉得其实心里的悲伤也没有那么难以掩饰。
在萧琰心里,这就是他的整个世界……灰暗带着秋季的清冷,悲伤弥漫了整座贺国皇宫,沉闷的都快抬不起双眼,因为泪水快要淹没了早已残破的心了。
萧琰目光流连在那个人身上,除了模糊不清的面容,那熟稔的气息快要抑制他的呼吸,别的什么,他也想不起来,也不愿想起来。
“阿词——”他轻声唤着,怕声音破碎了相逢。
远处的人提着宫灯向他走来,时光倒转,与很多年前那个身着白玉兰衣的身影相重,轻步间风华绝代。这么多年她还是那个样子,清冷的像是冬日里的寒霜。
那份静谧就这样冲散在宫外的厮杀声中,明亮的烟火升起在贺国的上空,箭雨流泻下来,萧琰才明白,她的归来并非是见他,而是一场预谋。
萧琰冲上前去,在快要靠近她的时候,却被两名士兵压倒在地上。他仰头望着她轻笑起来:“贺孤词,是我忘了,你是个什么样的人。”
那人面上丝毫不为所动,冷声道:“带下去!”
“是!阁主。”
萧琰挣开押着他的侍卫,缓慢的直起身来,嘴角挂着一丝淡笑,清透的目光落在那张白皙的面容上,缓缓笑道:“贺孤词,这朝野上下都是我的人,名不正言不顺你怎么服众?”
贺孤词漫不经心地笑道:“亦生亦死亦欢,欲求不得不念,空尘世,皆是烟云,萧琰,我不在乎。”
“那你在乎什么?”说出的话尽乎咆哮,他讨厌看到她这种什么都无所谓的表情,讨厌看到她一副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可他忘了,有些人从一开始就是高高在上,前呼后拥,身在高位,事世百经,早已看破一切,又能真的在乎些什么。世人眼中的她冷酷无情,杀伐绝断,善玩权谋攻于心计,当年,皇宫内乱后,先皇子嗣死的死,圈禁的圈禁,哪一次没有她。而这些尽数藏在那张无害的面容与幽深的眼眸里,为了稳固她的帝位,她杀了多少人已不曾得知。萧琰冷笑,如果不这样,她就不是贺孤词了。
“来人,把他给我带下去!”此令即下,贺孤词便转身离去,在乎与不在乎能怎么样,是可以长相厮守还是可以白首偕老,都不是,在乎了,便是生死两隔,不在乎,才是生机。
萧琰望向那消失在灯火里的背影苦笑了起来:“世人皆道贺国昌盛唯不缺一帝,说的竟是你。”
嘉顺二年,慕容家长女,前朝嘉泽皇帝举兵攻入皇城,一夜间,嘉顺朝廷倾覆。
嘉泽帝命内官颁布召令,嘉顺皇帝病重已故,皇后温氏贵为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