库伦鸿命人将两盆碳火搬进了钰粱殿,还为她准备了一个小手炉,外包着金色的棉布。
“喏,给你,暖暖手。”
库伦鸿有些不客气的递给那个人,那个人也只是淡笑,接过手炉抱在胸前,客气的道了句“谢谢。”
“你是怕冷吗?”库伦鸿问。
那人低垂的目光忽然抬起来,平静的望着他,笑了笑道:“或许是吧。”
“本王……很想知道,你……到底是谁?”
那人笑容顿住,一瞬间面色恢复以往的清冷,凝视着库伦鸿:“汗王……何出此言?”
“本王只是好奇,你一个弱女子怎会如此怕冬季呢,除非……爱妃你不是普通人。”库伦鸿深邃的目光看着自己面前那张苍白如纸的脸,那张脸像只面具,将她紧紧的藏起来,看不透摸不着,朦朦胧胧的,像一团迷雾。
“汗王……臣妾一介草民,何德何能受汗王如此考究。”
“罢了,你歇息吧,本王有要事在身,便先走了。”
“汗王不留下喝酒吗?”
“不必了。”
库伦鸿走后,穆梵身子一下子失去了重力,歪倒在床,发出阵阵剧烈的咳嗽声。她虚弱的起身走到碳火旁,颤手将温着的酒捧在手里,一饮而尽,症状才得以缓解。
大抵是知晓穆梵的身子虚弱,自那以后,库伦鸿仅仅托人送点冬季的衣物以及碳火,人便再也没有踏进过钰粱殿。穆梵也清净了几日,一日,独自走到钰粱殿门外,这也是她来到此地第一次出宫门,积雪厚的几乎将宫门槛湮没,穆梵心境如雪幽凉,缓慢的走在宫廊中。回宫的时候,忽有一衣衫褴褛的男子撞到她身上,穆梵顺势被撞倒在地,头昏昏沉沉,连声闷咳了几声,才吃力的直起身子。
“抱歉!”面前之人歉意的说道。
穆梵拉紧套在外面的貂衣,淡淡的看了那人一眼,缓缓道:“不碍事。”
“姑娘……雪天凉,还是不要出宫随意走动。”
穆梵狐疑的凝视着面前之人,许久,才缓缓问道:“公子是何许人也?”
“回姑娘……安南人士。”
“公子在宫所处何职?”
“冷宫杂役。”
“公子容音像极了我一位故人。”
“是吗?看来是姑娘心系之人。”
穆梵轻声笑了:“今日与公子相谈甚欢,来日……可否来我钰粱殿小坐?”
“姑娘……奴才粗鄙,怕污了姑娘的眼。”
穆梵抬起头望了一眼茫茫的苍穹,眼角笑意极深:“天地间……万载千秋又如何,身财万贯又若何,终究抵不过一抔黄土的宿命,又谈何高低贵贱?”
“姑娘……言语惊人,奴才顿悟。”
那时候,库伦鸿总以为只要忍住不去钰粱殿那么穆梵这个人他就会像刚宠幸过的妃子一样,过几天便也忘记了。可是……他发现他只要不去找她,她便待在那冷冰冰的钰粱殿,甚至连个消息也没有。钰粱殿成了库伦鸿心里的一个牢,他逃不出也无法亲自摘掉那个牢。
那日,雪下的更大,库伦鸿按捺不住,起身去了钰粱殿。
刚入门,远远瞧见钰粱殿的廊下,那人静卧在躺椅上,白雪皑皑的飘荡,映衬着她的身影美成了一幅画。
走近些,库伦鸿才看清,原来不知何时,在她的身旁多了一位男侍,她手里捧着书,唇边像是挂着淡笑,再近看却又不是,库伦鸿不禁心生困惑,等到走到她面前时,那个人翻书的手顿住。
“汗王来了。”
“爱妃看似心情愉悦,是有何开心之事。”说这话时,库伦鸿看了看穆梵身旁的男侍,那人一袭布衣,容貌半边脸有一道狰狞的疤痕,乌发几乎将他的脸遮了大半,隐约只能看清鼻子和嘴巴。
“何光,我与汗王有事相商,你先下去吧。”
“是。”
“他是谁?”库伦鸿坐到穆梵身旁问道。
“汗王……对男人有兴趣?”
“爱妃取笑本王了,只是你身旁凭空多出这么一个人来,难免不让人生疑。”
“若我没记错,这钰粱殿汗王似乎很久都没有来了,今日怎么想起来过来看看?”
穆梵显然不想谈关于那个男侍的问题,有意的差开话题。库伦鸿忽然走近穆梵,双臂撑在穆梵躺椅两侧,将穆梵紧紧固定在自己身前,目光紧紧凝视着穆梵。
“本王的耐心是有限的,爱妃……如此不近人情,难免本王不会怜香惜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