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落,贺孤词已从偏殿走来,一袭紫色男儿装,腰间挂着的美玉随着脚步的移动发出“丁玲-丁玲”的声音,那人的脚步很轻,如若不仔细听,根本就不会察觉有人向你靠近。依旧是淡淡的表情,眉目清秀寡淡。
御书房内片刻安静了不少,贺孤词缓缓的走到玉桌前稳稳落座,大冷的天竟穿的这样少,李安心里不禁一阵心疼。
众臣皆狐疑地盯着贺孤词的眼,那眼中辩不出喜忧,平静的如雪一般宁静,但眼中帝王所拥有的锋芒却丝毫不减,甚至透露着一丝杀气,杀气?想到这,众大臣各自快速的垂下头沉默不语。
“伊大人。”
伊自成料到贺孤词会唤他,所以并无畏惧之心,反而有些胸有成竹,“臣在。”
“伊大人应知始皇雄才伟略,励志一统天下,故而革旧弊,谋贤士,募精兵,以壮国力。幸得商鞅,自此秦灭六国武器精良,且攻途势如破竹,终于一统天下。论起商鞅,此人对秦扫六国的贡献极大,其立的刑法为历代帝王所沿用。然其变法终究是过于激进。引起民愤,最终死于自立的刑法当中。”
伊自成气定闲神,众臣早已浑身抖得厉害,心里皆为伊自成捏了把汗。
伊自成未经得皇帝允许挺身站在那里,此举更是将他千刀万剐了,也不足以挽回皇家的颜面。
贺孤词眉目一转,微扬起嘴角,幽幽道:“伊大人,你觉得五马分尸这个刑法是废还是立呢?”
伊自成被问的噎住,面红耳赤,自新帝登基以来,刑部已将此刑法移除刑部档案,自然是立不得。
“臣以为立不得。”
“哦?”贺孤词收起笑意,话锋一转,“那伊大人倒是说说看,怎么个立不得。”
“自古以来,此刑法极其残酷,若立必定会引起民愤,导致国之内乱,所以臣认为立不得。”
贺孤词听完后缓缓一笑,眼中是掩不住的冷冽:“可朕暂立。”伊自成瞪大眼睛不敢相信的望着贺孤词,现在他才明白,原来皇帝是要将他五马分尸,“陛下,你不能杀我。”
贺孤词收起笑,冷哼一声,“你目无法纪,傲慢不知检点,且目中无人,对朕的公公无礼也就罢了,连朕也不放在眼里,还是你想拉朕下位,取而代之。”
伊自成张口辩解:“臣……臣并无此意啊。”
“并无此意,你是否是觉得朕昏庸无能,不敢拿你怎样?”
“臣……臣……”伊自成惶恐的望着面前的皇帝,他没想到皇帝竟会为了一个公公要将他五马分尸,噗通一下跪在地上,昔日的傲慢不见,“臣……臣知错。”
“而今吾国内忧外患,你不知齐心合力抵御外敌,在朕的地方出手打朕的人,罪不容诛。来人,给朕拉下去。”
众臣倒吸了一口冷气,五马分尸可是最严酷的刑法,可而今贺国民心惶惶,农民起义频频,若在此刻处决伊自成岂不给那些处心积虑的人抓住了把柄,更会落人口实,于公于私都是有害无利啊。
左都御史段唯启奏:“皇上,而今国内民心不稳,若在此时处决伊自成恐会引起□□,臣认为不如先将伊自成押往天牢,择日再审,还望陛下以大局为重。”
左都御史段唯,刚正不阿,为人忠肝义胆,在朝数十载,鞠躬尽瘁,为国为民,深得皇心,因此他说的话一般没有人会反驳,自然皇帝也不例外,果然,皇帝命人先将伊自成收押天牢。
“段大人,各位爱卿,而今贺国正处内忧外患,所以朕以为外患,内忧择其一皆不妥。朕决定,二者兼施,各位大人觉得如何?”
        “皇上,区区一个太监你便要杀朝廷重臣,此举怕是……不妥吧。”左丞相杨监躬身奏道。
“臣也以为此举不妥,且不说伊自成如今已经入狱,就算是死了,也不该是为了一个区区太监死。”
 “臣等复议!!!!”
  李安拦住贺孤词,却被其拉至身后,年轻的皇帝走下高堂,居高临下的看着左右丞相。
“你还有你下去自领一百个板子,然后在这太极殿跪上一天一夜,没有朕的允许……尔等……不得擅自离开。”
“皇帝!!!你岂能如何对我等,我等辅佐三朝皇帝,是有功之臣。”
“左右丞相,正是因为有功……才要更加效忠,你们不是说对朝廷忠心耿耿,对朕绝无二心,区区小惩小戒自然不会放在眼里。”
 “皇帝……你……”左右丞相怒目盯着年轻的皇帝,气的发指。
 年轻的皇帝缓缓笑着讲道:“杨爱卿,卫爱卿,朕对尔等寄于后望,切莫令朕失望。”而后笑意敛尽,一句冷冷的“退朝”结束了早朝。
等回了孤鸾殿,贺孤词才转身拉住李安,细细观察他的伤痛后,言语温和的问他:“疼吗?”
李安受宠若惊,慌忙退开:“皇上,我只是个奴才。”
再抬眼,他看到那人伸到他脸旁的手缓缓的收紧,最终落了下去,冬季的雪覆盖了一层又一层,扬扬的落在那人的眉睫上,她微微眨眼,眼里被悲伤吞没,虽只是一刹那,便已令他体会到心碎的滋味。那个站在他面前的姑娘就那样平静的望着他,良久,转身离开。
夜里,他提着宫灯去孤鸾殿守夜。
门外白雪悠扬,李安站在门外目光投向殿里,玉案上只摆着一盏灯,那人今夜不在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