撩到偏执权臣后我跑路了——尾翘
时间:2022-03-09 08:46:00

  可就在这一刻,薛愈忽然很想听人叫她“薛夫人”,仿佛这样才有实感,才能给他一点安全感,叫他觉得,他和徐颂宁是真的凭着一些关系联系在一起,她不能轻易丢下他,就这么一走了之。
  起码,起码,要告诉他一声。
  可是不行。
  薛愈仰着头,注视着冷冷清清的月亮。
  不能这样,徐大姑娘是一个守规矩的人,可她讨厌别人用规矩或是其他任何东西束缚住她。
  手指紧攥着,薛愈神情沉郁。
  他静默着在心里劝了自己很多话,可最后都没有用。
  他好想徐颂宁。
 
 
第九十九章 
  薛愈其实自己也很清楚的,他们之间的矛盾积重难返,总有一天是要爆发出来的。
  两个人在一起得太突然,各种习惯和观念猝不及防地碰撞在一起,以至于许多问题在相伴日久后才出现,却又有太多的事情阻碍,来不及磨合,只能各自忍让着。
  可偏偏他们都笨拙。
  推开书房门的时候,薛愈指尖不自觉地打颤,缓了片刻后又快步走到桌边,拆开了那封信。
  很薄一封信,寥寥几行字。
  徐颂宁说得平淡而轻松,只说她想去散一散心,很快就回来,没别的意思。叫他不要担心,也别多想。
  然而这样说着,那信后头又附了封和离书,已经写了她名字,按了她手印——侯爷若不高兴、不开心,那两个人之间的婚事,就如当时说的一样,不算数了罢。
  这叫人怎么“别多心、别多想”呢。
  薛愈点了蜡烛,把那和离书一点点烧成灰烬。
  外面的人看见火光,轻轻叩了门,不无担忧地问:“侯爷?”
  “没事。”
  薛愈在屋里静静回答:“把屋里的灯点亮,夫人她…就快回来了。”
  外头问话的人还没来得及答应完这一句吩咐,就见薛愈推开门出来,他脸上不无疲倦之色,身上的衣服也欠缺打理,人半垂着眼,站在廊下:“备马。”
  侍从很快就准备了马匹出来,周珏披着外衣,匆匆忙忙地走来:“你做什么去,疯了?”
  说着指一指到了中天的月亮:“晓得你自己多久没睡了么?如今还是宵禁时分,你脸这样大,要出城?”
  薛愈弯腰把那带血的剑拎起来,佩在腰间。
  “确实是有些疯了。”他嗓音轻慢,仿佛缓缓叹出一口气一样,看他一眼就挪开视线:“我睡不着,也不想再等了。”
  “宫中的事情,你不管了?”周珏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他。
  “本就不该我管。”薛愈的神色隐匿在漆黑的暗夜里,带一点讥诮的笑:“我累了,也烦了,要找个人去哄我,你让开。”
  这话说完,薛愈就握上缰绳,翻身一跃而上。
  冷清料峭的夜风吹入两鬓,薛愈的脸在京中混了个熟悉,此刻倒是没什么人敢拦住他盘问,一路目送这人出了城。
  另一边,阿清正坐在庆宁寺的厢房里,一点点把徐颂宁的裤腿挽起来。
  药草揉在她肿起的脚踝上,她听见徐颂宁有些懊恼地叹息:“原本想亲自来给老祖宗赔罪,没想到歪打正着,又弄巧成拙,反倒耽误了回去。”
  这事情说来话长,她原本没想到这能找到老太太的旧日老友,只是请来了一位年龄相近的师太糊弄,却没想到歪打正着,当真是那一位淮沉师太。
  两个老太太相谈甚欢,大费周章来请罪的徐颂宁倒有些张不开口,尤其原本是打算要来接人的,还把自己脚踝给扭了。
  不过这样也好。
  徐颂宁托着腮,看外头的景色,天际蒙蒙亮起一线天光,春日里,万物勃勃生机,热闹成一团。
  可她难免有些头疼,坐在那里,颇为为难地想着她和薛愈之间的关系。
  就在千头万绪的时候,身后传来匆忙的脚步声。
  云采和云朗的声音夹杂其中:“侯爷!”
  她霍然一惊,有那么一刻,徐颂宁甚至不太敢回头。有些沉重的呼吸声靠过来,徐颂宁转过身就被人抱了个满怀,薛愈身上算不得太整洁,衣角甚至还沾着血。
  没来由的,徐颂宁猝不及防地想起触碰他时候,看到他小心翼翼整理衣摆,然后患得患失敲响她门的时候。
  “侯爷?”
  她感觉到搂在她腰间的手不断收紧,脚踝在推搡间传来剧痛,她靠在他肩头,轻嘶出声。
  后者很快就反应过来,低垂着眼松开她,小声问:“怎么了?”
  极瘦的腰被人抱住,她一整个儿就被人拎起来,妥善地放在软塌上。
  瘦长的手指擦干净了,没入层叠繁复的衣裙,沿着膝盖摸索到她脚踝,准确无误地握住扭伤的地方,徐颂宁听见他叹一声:“又伤着了啊。”
  这话里含着许多复杂的情绪,到底是心疼还是什么,她一时竟没听分明,只是轻轻说:“抹过药了。”
  薛愈仰着头看她,眼神里闪着明明灭灭的光:“嗯。”
  有那么一瞬间,徐颂宁觉得他又要说出一些让她恨不得逃开、不知道该怎么办的话,可他什么都没干,只是微微低了头,把头靠在她腿上:“我好累,你慢慢想,我要睡了。”
  徐颂宁被这猝不及防地变故给惊着了,就见他动了动姿势,调整出一个尚算舒坦的位置后,就真的要沉沉睡去了。
  “侯爷?”
  “嗯。”
  怀里的人在她腹前蹭了蹭,鼻息温热,隔着衣料虚虚实实的投过来,他嗓音哑哑带笑:“我把你衣裳弄脏了,醒了陪你件新的。”
  他这一觉睡得时间很久,久到徐颂宁脸颊因此烧得滚烫。
  京城里发生的事情已经传到了这方外之地,舅母们看透了她费尽心思支使自己来此的目的,上门来说这事情的时候却又和薛愈撞个正着。
  他伏靠在徐颂宁怀里,酣眠安静如一个孩子,徐颂宁则捏着柔软的帕子,一点点擦去他脸上的灰尘。
  两个人于是又都顿了步子,悄悄退了出去。
  徐颂宁心里想得纷乱,一直到薛愈醒来了,一双眼静静望着她的时候,还乱着。
  “想好了吗?”
  他似笑非笑地抿一抿唇,嗓音里还有残留的疲惫:“要不然我再睡一会儿?”
  徐颂宁绞着袖子,不出声。
  薛愈则瞥一眼门口探着头的阿清,手指屈了屈:“药给我。”
  后者很快把药送了进来,徐颂宁还没来得及反应,脚踝就被人熟门熟路地捉住,他额角还有一点浅浅的伤痕,仰起眼神看她的时候,嗓音平淡散漫:“疼不疼?”
  她容易受伤,身体又弱,脚踝肿得很厉害,薛愈虽然轻了手脚,可上完药,这人脸还是白了许多。
  薛侯爷放下药,主动坐开了一些,和她隔开了距离。
  “我……”
  他抿一抿唇,嗓音透出一点干涩:“我在想,我辞却这些官职,好不好?”
  “我不想侯爷为我做这么多事情。”
  徐颂宁摇摇头:“我不想到了以后,我们走到某个境遇的时候,会叫人觉得,‘全都是因为我当时如何如何’。”
  她眼半垂着:“侯爷看了那信吗?”
  其实不难猜她究竟去了哪里,尤其薛侯爷手眼通天。
  只是没想过,他会这么快找来。
  “嗯。”
  薛愈应一声,才两天的工夫,他眉眼间骤然增添了许多倦怠与疲惫,整个人松垮地靠在那里:“我晓得你不想见我,可是我好累,你不在,我又总噩梦。”
  他说到最后,轻轻发笑,仿佛在笑他自己,可抬起眼睛看她的时候,眼里又没多少欢愉的意味儿。
  “…侯爷?”
  徐颂宁不晓得该说些什么,只好又叫他一遍。
  他答应一声,微微凑过来。
  手指停驻在腰间,极轻巧地托起她,放在他腿上,他嗓音沙哑:“徐颂宁,低头。”
  被亲吻住的那一刹那,徐颂宁意外发觉,自己什么也看没看见。
  仿佛是因为一切已经尘埃落定,不需要她再知道一些还没发生的事情了一样。
  衣袖交叠在一起,他在她颈侧恶狠狠咬上一口。
  “徐颂宁,你怎么,怎么能这样呢?”
  他才收拾了帝王,把天潢贵胄戏弄过一通,却偏偏在面对她的时候,无可奈何,一筹莫展。
  她低头看着他,他还维持着适才亲吻她的姿势,喉结因为仰头而格外突出,和她对视的时候,轻轻滚动一下:“阿怀,阿怀……”
  他叫着她名字,慢条斯理地亲吻着她,以蛊惑人心的姿态:“有什么事情,直接告诉我,好不好,不要丢下我一个人,也不要不告而别。”
  她被他亲吻得糊涂,领口吹过凉凉的风,精致秀气的锁骨被吻出浅浅的痕迹:“你怎么也不问一问我,问一问我有没有哪里受了伤?”
  “侯爷,此处是佛寺,别……
  她低声轻语,腰肢上的力气松懈下来,软软靠在他肩头,说出来的话却还清醒:“侯爷这时候,本该是最忙碌的,怎么…来了这里。”
  薛愈缓缓捏着那腰肢:“他们的纷争,忙不忙的,和我有什么干系。”
  他嗓音发哑:“我原本,没想着要准备好后路的,报了仇,杀了仇人,就罢了,至于善后,与我有什么干系呢,我活着,本来就是为了当年的那一笔血债罢了。”
  “如今我的念想,也就只剩下一个你了。”
  他抵着她肩头,短促地笑出来,靠着她自暴自弃地说着:“阿怀,我并不是个很好的人,我也不是个宽宏大量的人,我这个人,实在是很可怕的。”
  他说:“抓不住的,我想试一试,抓住了的,我就不想放开了。”
  “这双手,是我想要握着的。”
  “也是我不想松开的。”
 
 
第一百章 
  徐颂宁最后还是跟薛愈回了府,倒不全然是因为他,是宫里出了事情。
  两个人原本四目相对,谁也不肯让谁的,猝不及防的,屋外传来动静。
  薛愈短促地笑了一声。
  “怎么每逢这样的时候,总有个人来扰乱。”
  话是这么说,但还是抬手叫人进来了。
  云朗差点一个跟头栽倒:“宫里面传话出来,说皇后娘娘意图刺杀贵妃不成,被三皇子拦下,反伤了三殿下。”
  这话说得徐颂宁心里悚然一惊,下意识要从薛愈身上下来,脚踝触地,疼得她脸色煞白。
  男人伸手把她重新抱回来,一边轻轻为她揉着脚踝,一边问:“阿姐怎么样了?”
  “贵妃娘娘一切安好,只是受了惊吓,三殿下伤势不知。”
  薛愈的手还停在徐颂宁脚踝上,语气冷峭下来:“皇后呢?”
  “皇后被侍卫制住了。”
  按说皇后被人囚困着,原本不该跑出来的,可这事情是谁做的?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的帝王,还是一直在拱火添乱的赵明斐?
  薛愈声色冷淡下来:“我晓得了,下去吧。”
  话说完,又看向徐颂宁:“…你要去看阿姐吗?”
  徐颂宁自然是担心贵妃的,毕竟无论如何,贵妃待她是实打实的温和亲厚,因此哪怕再多龃龉隔阂,此刻都暂且置之不理:“我叫人去备车。”
  薛愈原本想和她同骑,可看着她脚踝,到底不舍得,点头答应了。
  一群人紧赶慢赶的,到了日暮黄昏的时候,终于叩开了宫门。
  盛平意已经赶来陪伴贵妃了,屋子里似乎还弥漫着寡淡的血腥气,徐颂宁脚踝作痛,走得慢些,被人搀扶着,跟在后面。
  “阿姐?”
  薛愈步履匆匆,抬眼瞥了贵妃,她脸色苍白地坐在软榻上,一手护着隆起的小腹,一手端着安胎药,正小口小口地喝着,听见他来,放下碗,长舒一口气:“秉清……”
  声音虽虚弱,中气却足,可见并没受什么太大的伤,薛愈紧绷的肩膀松下来,咬着牙关问了一句:“三殿下…还好么?”
  说到这里,贵妃抬手抹了眼角:“太医说,伤了心肺,虽不至于亡命,日后只怕病弱不寿。”
  徐颂宁站得略次于薛愈,却看得清明,贵妃虽然面上神色不显,可是眼里却分明有着动容。
  薛愈也垂了眼。
  片刻后,他淡声问:“皇后呢?”
  “在后头。”
  薛愈点点头,回头看一眼徐颂宁:“你在这里陪阿姐,我去看一看。”
  徐颂宁点头,目送着他背影远去。
  一边的盛平意此刻凑过来,终于敢开口了:“表嫂怎么了?”
  “扭伤了脚。”
  徐颂宁摇摇头,示意问题不大,几个人闲闲地说着话,除了盛平意,心思却都不在这里,一个牵挂着三皇子,一个则挂念着薛愈。
  “都下去吧。”
  又过了片刻,贵妃终于耐不住,把人都打发了下去,然后她急切地看向徐颂宁:“阿怀,我信你的,我晓得你不会和他们一样诓我,你叫,叫你身边的那个阿清丫头,去看一看他,看一看他,好不好?”
  盛平意愣了愣,徐颂宁对这事情有些了解,不算很惊诧,柔声安慰道:“好,好,阿姐不要担心,我这就叫人去看一看,好不好?”
  说着,她费力地站起来,在盛平意的搀扶下走到贵妃身边,轻轻拍一拍她的手背:“没事的。”
  贵妃难得的,像个孩子一样仰头看着两个人,嘴抿起,发出压抑的哭声。
  “我原本想,荒唐过一次,也该够了,没想到他再来找我的时候,会遇上这种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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