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一直岿然不动的周子衿抿唇,长|枪抬起:“陛下,臣周子衿护驾来迟——众位将士听令,斩贼首者,赏五千金!”
与此同时,行宫南门再次轰然打开,一伍铁骑乘着暮色而来!
为首的是个少年,一双清俊的眼睛凛然注视着前方,身形消瘦但背脊挺直,马上弯弓,将一头赫然撞向御前的麋鹿当空射死。
他的身后伴着一行黑衣骑士,那是王朝里有名的刺客团哑者,各个俱是黑衣遮面,手上牵着缀满蒺藜的铁链,所到之处不论是野兽还是乱贼,等待着他们的无不是剥皮削肉的绞杀!
“儿臣宛救驾来迟,父皇,您无碍罢?”
乱军之中,敬德皇帝见嫡子仿若战神天降,少年骑在高高的马上,对视的那一刻,皇帝心里竟生出些胆怯。
……
第48章
白辞阵前遇见周子衿反水, 却也不觉得什么,他辗转看着这原本宫花葳蕤的行宫,如今变得火烧连连, 流血漂橹, 当下心中激荡, 畅快非常,只觉得自己手里的兵不够,火烧一个浣州行宫算什么?
应该让这泱泱万民都看看, 他敬德老儿是个什么样的皇帝!
是个撤回护军, 把太监送上战场的皇帝, 呸!
……
鏖战在即,双方火力相当, 南苑这片地方又大, 当下打了足有数个时辰,仍没有活捉白辞。
裴宛问周子衿:“他有多少人?”
周子衿沉吟:“他在浣州蛰伏数年,昨夜里集结人马约有两万。”
两万人,两万人, 即使是乌合之众,一人一个脚印也足以把行宫踏平。
敬德皇帝怒道:“你怎么不多带些抚北军过来?”
周子衿蹙眉, 皇帝问完也觉得这话不太对, 带那么多兵南下, 保不齐这头老虎真的要拴不住!
*
柳儿再次将扑上来的叛军斩杀在鸳鸯钺下,如今女眷们就是活靶子,更何况还是有着浣州州牧薛乓泽之女与抚北军周子衿之妹的这一行人,不知道多少有谋算的要杀她们……
柳儿终究只是一个人, 武力再强也难敌源源不断的四手, 连个喘气的功夫也落不下。
正焦急时, 忽的眼神瞟见远处凉亭里架着一座大钟,立时计上心来。
随手拉过两名缇骑,嘱咐看护好这三位女子。
缇骑在她亮出武器时,其实便已察觉出她的身份,久闻东宫里有一位使鸳鸯钺的高手,原来就是她。
柳儿几步飞奔到那钟前,这座钟原是仿着京师皇家猎苑造的,足有一人多高,四五尺宽,里外刻满经文,是为往生猎物祈祷之用。
一钺斩断牵引绳,柳儿将这重愈千斤的大钟一个使劲儿,掀翻在地,一路踢滚着来到战场上。
大钟“铮”一声落地,犹如地动,柳儿奋力掀开那钟一个边儿,对傻眼的薛蛮子等人道:“愣着干什么,快进来!”
薛蛮子三人连忙趁乱钻进这钟里,而钟外,柳儿亦扶着钟,得以喘息。
*
要说这钟,实在是天地间最好的金钟罩,三个女孩在里头抱作一团,终于舒了口气。
周嗣音:“阿蛮,还疼嚒?”
薛蛮子摇摇头:“我们果儿神医圣手,一点儿都不疼!”
白果儿点点下巴,丝毫不自谦,“谢谢夸奖。”
黑咕隆咚的钟里,三个人忽然都默不作声。
半晌,薛蛮子叹气。
白果儿:“怎么了?”
薛蛮子:“没什么,我只是想到了……你还记得嚒,八月初金喆到我们家给我看凤冠小样图,她拉拉杂杂说了一通话,你同我床上下棋,说……”
白果儿也想起来,回忆着:“那招棋不妙得很,大军攻陷,没有驰援……嗳,真的是谶语啊!”
薛蛮子凄惨一笑:“是啊,缩在这王八壳里,倒叫一个小丫头护着。”
黑暗中,周嗣音轻轻摸了摸薛蛮子手臂,愧疚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