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在!”
“你即刻去查,把这路家上上从里到外给朕查清楚——别拿鸿胪寺那套官话糊弄朕,尤其是,”敬德皇帝将名帖纸笺推过去:“这个路金喆!”
“遵旨!”
……
而与此同时,明德宫里也知道了星衍的结果。
柳儿朝裴宛道了个喜:“恭喜殿下得偿所愿!佳偶天成,连老天爷都门清的!”
裴宛将今儿新临的字帖挂起来晾着,笑道:“老天爷兴许不知,但我的心意是作准了。不过赐婚的旨意还没下,这事就还没有敲下定锤之音,道喜为时尚早。”
“金口玉言,还有说话不算数的理儿?”
*
隆德海办事牢靠利落,不消一日路家尤其路金喆的底细便呈上御前。
此刻退避侍从,满殿只有他们君臣二人。
隆德海将查来的消息说与敬德皇帝:“路家祖籍浣州,扁担商人起家,最盛时便是路岐山这一代,家资数百万,三年前因与长子路金麒获罪,家道中落,后等到路金麒入仕,家道才算兴起。”
“至于所犯之罪,三法司定的是‘以财行求,冒用礼部勘合,滥用官驿,所盈以供逆党,’盖因胞妹救驾有功,加恩免去籍没家财,免其亲眷为奴,改罚银五十万两,没收名下所有商号铺肆……”
所盈以供逆党,这说的是他那不肖子裴宣,胞妹救驾有功是什么意思?
敬德皇帝吃了一惊:“这说的是路金喆?她曾救过朕?”
隆德海郑重点头:“当日是她一骑当先,去闵州找大公主勤王救驾。陛下还记得当日浣州行宫诸军与逆贼血战,那贼首白辞是如何伏法的嚒?”
提起三年前浣州行宫的那一日,敬德皇帝便惶惶战栗,头脑也清醒了:“朕想起来了,那白辞是忽的不知怎样回了个头,被吾儿甯甯一箭射穿头颅而死的!”
“对,当时他为什么回头,正是这孩子喊了他一句。”
战场上先机一瞬即逝,说一句救驾有功她也算担当得起。敬德皇帝跌坐在龙椅上,心有余悸地庆幸,捎带点感激。
隆德海继而又道:“当年陛下巡幸江南,在浣州行宫过八月节。裴宣却在行宫广散谣言,引得民怨四起,贵妃娘娘那时候还是个姑娘家,冒死进宫面圣,将此内情告知陛下,陛下才察觉裴宣的诡计。那时臣进言,不妨先伪造个金印,以备不测——”
没想到那枚伪造的大印终究排上了用场,也成了他那不肖子的一张催命符!
敬德皇帝心里不得劲儿,不由叱了一句:“忽巴拉的提这个作甚?”
没想到隆德海接下来的一句话立刻让敬德皇帝刚刚生出的一丝感激之情湮灭:“当初奉旨伪造金印的人,就是这位路金喆!”
“是……是她?!”
陛下可能是忘了,隆德海委婉提醒道:“那日她和贵妃娘娘一同进宫面圣,您当时正忙着会见白老太医,所以只见了薛氏女,没见路氏女。后来薛氏女进了宫,推举路氏女造印。”
“…是了,朕都想起来了!”敬德皇帝想起那时自己还发了一句牢骚。
那时隆德海来报,有两个女孩来面圣,一个是州牧薛乓泽的女儿,一个是民女,他不耐烦见一个民间小丫头,也根本没记住她的名讳。
后来因着行宫里没有能伪造大印的巧匠,还是阿蛮提议,自己闺中好友擅造金银器,可以替陛下分忧。于是他便让隆德海去传旨……
路金喆就是当初那个奉旨伪造金印的人,他靠这枚伪印亲手把自己的儿子圈禁,罢黜为平民。
当初就该杀了她的——敬德皇帝记起当年旧事之际,也记起了曾经起过的一念杀机。
儿子欲意谋反,父亲守株待兔,如此父子相残的阴私之事叫她知道了,本就该杀之以绝后患!
只可惜浣州的反叛按下葫芦浮起瓢,倒了一个裴宣没两天又跳出来个白辞,直杀得行宫一片尸山血海。敬德皇帝庆幸捡回一条命的同时,将浣州的一切都丢到脑后,匆匆回京了。
……
“那天,就是她和薛蛮子进宫的那一天,朕记得太子也在?他们见了面?”
“那日太子殿下与路氏女确乎是有见过面,还曾在签押房里用过午膳。”
“用膳?他们认识?是怎么认识的?”
“如何相识臣无能没有查到,不过她哥哥路金麒当年是浣州商会的参议,殿下当时微服江南查案几次去过商会,趁此认识了也未可知。”
“那你当日怎么没跟朕提起过?”
“臣当日看着太子殿下好容易开怀一些,他们那时才几岁?也就没多想,没有启禀,这是臣的疏忽,还请陛下责罚!”
敬德皇帝怒视着隆德海,倏地袖子一拨,一盏宫灯哗啦一下被拨倒在地。“哈!好啊!都瞒着朕!连你隆德海也替他瞒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