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的事,师傅。”
“你还不告诉我,你以为我这眼睛是吃素的?”
“呵呵。”心若笑了,“师傅,你这话说得好似江湖中人一般。”
“不瞒你说,我年轻的时候,都没有成家,就是仗针走天涯来着,我凭着一手技艺,走遍整个大周朝,结交各种针灸医家。
后来年纪大了,也走不动了,就在京城里落了脚,本也没进宫。
我那师兄诓骗我,说宫里有位叫蓝玉的医家,是针灸学的天才,我的技艺定不如他。
我一听不服气了,就随他进了宫,谁知这老家伙是在骗我,那蓝玉早己仙去,我也无缘得见。
这进了宫,是轻易出不去的,我也就在这里打打渔,晒晒网,反正宫里的针灸馆也没什么事。
所以呀,丫头有事跟师傅说,师傅孤身一人,真不怕事,这太医院里一天闲出鸟儿来,我老人家、还真巴不得有点儿事儿做。
以后那杜家姐妹再欺负你,我老头子护着你,她们还得尊我一声爷爷,再不济我寻我师姐,我师兄最惧内。”
心若的眼睛微微发烫,有些哽咽地说,“师傅,你可知我是谁?”
柳医正一愣,看她红了的一双眼睛,“你是谁?”
“我是蓝玉的女儿。”
“什么?”柳医正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孩子,你进宫是为何?”
“师傅,我爹爹当年受了冤枉,惨死狱中,我进宫是为了能查明真相,还他一个清白。”
柳医正沉默片刻,开口道,“徒儿,这事儿只能为师知晓,不能对其它人讲。我进这太医院之后,也对你爹一事有所耳闻,咱们从长计议,不能草率,不然小命都搭进去了,事情没查清,不是白来了吗?”
“师傅说得对,我想着能否进医案库,看一下慧妃的医案,至少知道当年慧妃是何种症状,因为现在我知晓、有一种药能使人、怀孕时脉相混乱,使医家搭不出有孕。”
柳医正肃然道,“那最好先拿那种药、在其它人身上试一下,然后再比对医案上的记载,看是否是同一种症状。
那是什么药,我在京城中多家医馆中坐过诊,可以寻一个怀了孕、却不想生下来的妇人试试。”
心若一时有些沮丧,“我只知晓有这样一种药叫猫须草,但是它不常见,远在滇南才有,我还有没托人弄到。”
柳医生想了半天,他确实也从未听说过这样一种药,“好的,我知晓了,这事儿还不能张扬,我会找些可靠的关系,去寻一下这个药。”
“谢谢师傅。”
“你即己是我徒儿,不必客气,今儿你就不用去内庭了,我去寻那杜芳芷,叫她别再找你的麻烦,你安心呆着。待找到药,我再想办法,跟师兄一起进医案馆。
只是孩子,你还是把这事儿想得太简单,即便是找到了医案,难保不被人篡改,即便是没篡改,当初之人,死得死,没得没,你还能如何?”
第218章 一针即可
这己经不是第一个人、同她说这样的话,当时只是凭着一腔孤勇,进了宫才知,真是比登天还难。
只是如今骑虎难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老天爷不薄,给了她风长行。还有她的鬼师傅,借了他的技艺,才能治好楚夫人,与慧妃扯上交好。
月夜中的「未央宫」,流光溢彩,白日未央、往来的宫人秩序井然。
高贵妃为这场宫宴是费了心的,连宫女的宫装、皆是外罩水蓝色轻纱,手托白玉盘,步履娉婷,鱼贯而入,本身便是一道清凉的景儿。
此时大殿内鼓乐齐鸣,身着樱粉色石榴裙的宫女,随着乐曲,轻轻摇摆,如扶风的弱柳一般,摇曳多姿。衣袂飘飘,裙裾飞扬,直叫人心神荡漾。
坐于一旁的拓跋启明,没来由的就想起那画中的女子,如芝如兰,虽在画中,依然可以感受到她的满庭芳。
虽心心念念,但他并未寻找画中女子。一是京城人多,寻一女子如大海捞针一般;
二是此番进京事关重大,关系到整个拓跋鲜卑的国运,亦或是他的命运,不想节外生枝。
阿秀的眉眼虽与兰心若、有几分相似,可终究还是差得远。
若是事情顺利,他倒是可以请黑衣人帮忙打听一下这个人,毕竟蓝姓不似寻常的姓氏那般多。
一舞毕,拓跋启明起身,手捧酒樽,向坐于上首的皇上行礼,并唱三诺,“愿大周国泰民安;愿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愿大周与我拓跋鲜卑永修万世之好。”
皇上亦举起金龙酒樽,回敬道:“愿大周与拓跋鲜卑永修万世之好。”
群臣也纷纷起立应和,一时之间,殿内觥筹交错。二皇子周无朗开口道,“王爷想与我大周修万世之好,总要拿出些诚意才行呀。”
高贵妃也应知道,“我听闻王爷此次前来、还想求取我大周的女子?”
“二皇子所言即是,我我此次前来、自然是带着十足的诚意来的。”他抬头看了看坐于上首的皇上,“不过同意与否,还是要看皇上的意思。”
拓跋启明做为质子,久居于京城,深谙汉人的文化,所以话也说得滴水不露。
“皇上,在下为皇上特意带来一件礼物,只是囿于礼仪不能直接带到殿内,肯请皇上允许,容这礼物进殿。”
“是什么礼物呀,为何不能带进来?”
“回皇上,是一件兵器。”
皇上扫视了一下,殿内武将众多,还怕他不成,“呈上来……”
不多时,有两个宫人并排,人手上一个大托盘,将一件乌黑的兵器呈了上来。
皇上命于公公拿给他,于公公走下来,试了一下,没拿走,苦着脸回皇上,“皇上,羞煞老奴了,老奴根本拿不动呀。”
众人皆笑,皇上是武将,对武器比较喜爱,一看那通体乌黑的兵器却泛着寒光,心下生喜。
亲自下来,单手执志,是一杆枪,与他的银枪完全一样,不过是材质不同。略重一些,枪尖锋利,左右看了看。脸上现出笑意。
“谢谢王爷,这杆枪,朕很喜欢。”
“承蒙皇上不嫌弃,在下心才安。不瞒皇上在下选这杆枪,颇费了些心思,毕竟大周朝乃天朝,应有尽有,实恐污了皇上的眼。”
高贵妃的凤冠也不是白收的,从旁说道,“哪里哪里,两国邦交,诚意最重要。”
皇上顺水推舟道,“既然王爷诚意十足,那还请王爷近日留在宫中,明日朕便派礼部官员同王爷见面,待一切事宜商定之后,王爷可再离京。这几日,容朕也好好尽地主之谊。”
拓跋启明心下一滞,却也不敢忤逆,当下表示:“那就叨扰皇上了。”
高贵妃看了一眼坐于身旁的皇上,一般情况下,宫内,即使是外庭也不会安排异国人入住,这种事情太危险,只是她见皇上脸色、略有些凝重,便也没多问。
皇上之所以下了这样一个决定,是因为拓跋启明所赠的那杆枪。
如若随便赠一把枪也没什么蹊跷。问题在于这把枪的尺寸,样式与他从前使用的那杆,长短、粗细几乎一样。
足以让皇上心惊,他的那杆枪多年不用,早己封存在皇宫内,那么这个拓跋启明竟然可以看到,或是别人帮他看到。无论是哪一种结果,他这皇宫的内鬼势力、己经大到这种程度。
若不是风长行一直提议,要快快行动,他还一直认为他这皇宫是固若金汤,确是低估了乱臣贼子。
皇上终于下了决心,只要风长行一布署好兵力,他要立即立太子,刻不容缓。
这拓跋启明就让他在宫内呆上几天,限制一下他的自由,至少让他们的联络没那么顺畅。
圆月中挂时,宫宴终于结束。皇上派人将拓跋启明、送去了皇宫外庭的客舍里。
拓跋启明住在皇宫里,心有不愿,借着几分醉意,在客舍处又吵又闹,直叫嚷着头痛,吵得整个客舍不得安宁。管客舍的刘公公实在受不了,亲自带人提着灯笼去了太医院。
刚巧的是,太医院有一位宫女、抽了羊角风,折腾了许久,黄院首值夜,将心若叫来,同他一道救治。
心若施了针,让她的嘴巴张开,不然会咬了舌头。这边刚忙活完,未及回屋,那刘公公就到了。
刘公公忙行礼道,“不好意思,院首大人,深夜还来打扰。”
“公公不必多礼,深夜前来,定有急事,不妨直言。”
“客舍里来了个鲜卑的王爷,在宫宴上吃醉了酒,大呼小叫,一会儿头痛,一会儿心痛。力气又大得不得了,咱们的宫人被掀翻了好几个,这才来找大人,能否开个方子,给他治治。”
“醒酒汤可吃了?”
“哎呀!”刘公公一脸地愁苦,“两碗醒酒汤,皆打碎了。”
黄坚一犯了难,“他这个时候,也不能好好地吃药,如何是好?”
“我去。”心若道。
刘公公皱眉道,“姑娘莫要说笑,咱们几人都制不住他,你如何能制得住?”
“谁说我要给他灌药了,一针即可。”
“真的可以?”黄坚看着心若,也有些不信,“一针吗?”
第219章 大失所望
心若答道,“颈后枕骨下两筋中间下一寸,有一处哑门穴,一针即晕,烦请黄院首给他配一副立竿见影儿地睡觉药。”如果可以,心若想给他灌一碗蒙汗药,那样就安静了。
几人快步回了客舍,几个小太监还在门口,焦急地等待着,刘公公道,“听两位大人的。”
心若暗笑,她今儿威风了一把,成了大人,“你们只需将他背部对我,只按住片刻即可。”
几个小太监点头,刘公公还嘱咐了一句道,“给咱家将吃奶的劲儿、都使出来。”
其实他从从内心深处,并不是很相信这个小医女说的话,只是现下没别的法子,姑且试上一试,所以叫人按得实些,别让这小医女失手。
a黄坚也进来帮忙,他更好奇,拓跋启明听到了动静,本是背对着门,霍地一起身,转头看了一眼,正看见打了帘子进来的心若,一愣神儿的功夫,小太监们一拥而上,将他按在椅子上。
心若瞅准时机,左手拔开他颈后妇丝,右手举起,寒光一闪的瞬间。
拓跋启明本是站了起来,然后又颓然的滑坐了下去、众人七手八脚地将他扶上了床榻。
“将药给他灌下去后,等他睡实了,将针拔下来即可。”
刘公公一脸的惊奇,“是,大人。”指了旁边的小太监道,“快去拿药。”
第二日拓跋启明醒来时,睁眼看着眼前的物什,仔细回顾昨晚的事,他看见那画中的女子了,虽一眼不太真切,可他真的看见她穿着一身蓝衣。
这一画面很真实。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猛然间坐了起来,后颈微微有些痛。捂着脖子下了床。
门口的小太监忙进屋,“王爷,您醒了,奴才这就伺候你洗漱。”
拓跋启明想了想,他不能直接问昨晚上那女是何人,换了一个方式问道,“昨天晚上我怎么了?”
小太监回答,“昨晚上,王爷您醉酒,后来太医来了,给您吃了药,您就睡下了。”
“我怎么恍惚中记得是一个女子。”
“是的,还有一位女医士。”
拓跋启明假装扶着头道,“我这头还是很痛,麻烦你将昨日来的女医士请来,再为我诊治一番。”
“奴才这就去。”
小太监一溜烟儿的跑了,自有别人伺候他洗漱,用早饭。他的心早已不在这饭上,眼睛盯着门的方向,嘴里吃进去什么皆不知。
一旁的小太监有些不明所以,这王爷怎么一直只吃白粥,旁边的小菜,肉包子,鸡蛋一口不动。
他哪里知晓拓跋启明的心情,每次偷偷欣赏那幅画时,他恨不得进入那画里、去看看那个女子。
那份企而不得,另他心里牵牵绊绊,本想着没什么希望,却突然峰回路转,柳暗花明,这份欣喜旁人无法体会。
一旁的小太监见碗里的粥已经空了,可这王爷还是浑然不觉,才出声道,“王爷,奴才再为您盛一碗。”
客舍的门外传来了、三三两两的脚步声,似乎还有一个女子的声音、说了一句话。
抑制不住内心的波澜起伏,拓跋启明起身迎了出来,若不是碍于身边的太监,定会飞奔出去。
“一缕秋风繁花尽,风吹兰若满庭芳。”这两句话,早己烂熟于心。
兰心若,画中女子,对她魂牵梦绕太久,如今梦想要成真,真是有些急不可奈。
只是见到人的那一瞬间,脸上的欺许的笑容僵住了,眼里的两团火也瞬时熄灭。
来人确是个蓝衣女子,头上簪着粉色的花儿,与昨晚恍惚中见的那个女子完全相同。
身材窈窕,人也长得甜美,可是终究不是那张、心心念念的容颜。难道是昨晚吃酒太多,有了幻觉?
杜福玲见了他,到是有几分欣喜。拓跋启明生得气质不凡,不仅有鲜卑人的高大。
但是比起真正的鲜卑人、又多了几分汉人的清俊,身着墨蓝色直缀的他,气宇轩昂。
方才她在门口遇见了、前来寻心若的小太监,问明了来由,刚巧心若确实不在这里,今儿她一早就进了内庭。
杜福玲一想昨晚上心若去了,她本想说心若不在,就派别人去,毕竟再怎么说,也是个男子,宫内的医女大多只给女子诊病。
可这个小太监也是机灵的,怕请不到人,连忙说了句,“我看那王爷也是个大方的主儿,姐姐若是治好了她,没准儿会有赏赐。再说那王爷口口声声说,要昨晚上医沼他的女医士再去诊治,奴才也是没法子,求姐姐可怜可怜我。”
杜福玲不会在意什么赏赐,可是一听是鲜卑的王爷,到是有了几分兴趣。
哪个少女不怀春,最近她祖父,祖母正在张罗着给她议亲。什么张家的公子,李家的公子,皆不入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