彤云大师与风长行第一次见面,是多年前,夜半时分陪皇上前去,那老和尚一脸的不奈,皇上还要耐心倾听,弄得风长行十分气愤,瞪了他一眼,结果彤云也瞪了他一眼。
风长行想这样一个得道高僧,竟然这般,十分气愤,后来没少给他的禅房里投些老鼠,毛虫之类的,搞得寺庙里还做了一场法事,风长行笑个不停。
所以他轻车熟路的进了皇觉寺,又轻车熟路地进了彤云的禅房。彼时彤云正在坐禅,听见有人进来,也不睁眼,也不说话。
风长行坐于他的正对面,过了半晌,有些受不住,这老和尚还真是淡定,“大师,在下有一事,想请大师帮忙。”
彤云法师淡淡地道,“翻墙而来,无礼、无礼。”
“大师一直不肯睁眼,亦无礼、无礼。”
彤云法师这才缓缓睁开双眼,“拒绝、拒绝。”
风长行从怀中掏出一颗珠子,放于手上,递到彤云面前,屋子里顿时豁然明亮。那是一颗罕见的南海夜明珠,滇南战事归来,皇上赏赐,无价之宝。
彤云眼前一亮,瞬息又掩了光芒,差点露了相,沉了声音道,“怎知、怎知?”
风长行也不掩饰,“我绑了你的大弟子,了空。相问大师最近有何烦心事。他说,大师需要一颗夜明珠,来做一场空前法事。
正好我有,咱们各取所需。两日之后,上午辰时初,我命人来寺里接大师,到时候我会告诉大师,如何说,如何做。”
彤云大师没想到、这个风长行是如此人物,丝毫不似旁人般尊敬,连皇上对他也不曾如此随便,不禁玩兴大发。这山中无聊,不是皇帝极力挽留,他早己云游四海,快意平生。
“不听,不听。”
风长行从腰间拿出一捆绳子,在彤云大师面前晃了晃,“绑走,绑走。”
“试试,试试。”
第324章 绑了和尚
从数年前的那一次互相瞪了一眼,风长行便觉这老和尚、不似平常看起来那般严肃。
只是没想到他这般顽皮,倒像是要玩一下一样,他到不知所措了,不过既然他要试试,就随了他。
于是果然上前,将彤云法师捆了个正好,将夜明珠放于老和尚面前,扬长而去。出了门,寻到了空和尚,只说他最好去看看他师傅。
了空对于这位随意来去的将军,到也没多大意外,毕竟己被他绑过一次。
依言到了师傅的禅房,见师傅被捆得若粽子一般,脸上却高兴的模样,嘴里直道,“好玩,好玩。”
忙上前去解,也不知他用的是什么法子,这绳子竟然解不开,最后不得不用刀才将绳子割断,“师傅你还好吧?”
彤云一指面前的夜明珠,“好得很,好得很。”
了空是彤云法师唯一的弟子,也只有他才了解他师傅顽童般的性子。
师傅洞察世间一切,见人知事,见事知人,可谓神明在世一般。但骨子里却是孩童的心性,也许就是太了解世事了,才苦中做乐。
除了皇上,一般人见不到师傅。他见人,全凭喜好,只讲缘份,不谈身份,地位与金钱,所以犹为神密。
多少达官贵人,商贾巨富,手捧巨资,排队相见,师傅只一句,有缘自会相见,便全打发了。
只这风将军不似寻常人,绑了自己也就算了,还绑师傅。
本是有悖纲常,可师傅看起来很高兴,也许这就是师傅口中的缘份吧,可遇不可求。若不是在师傅身旁,打死也不会想到,竟有人敢绑他老人家。
这一夜,心若睡得踏实,安稳,竟睡到日上三杆。梳洗完毕,春雨便端来了清粥,小菜,肉包子,反正都是她爱吃的。
“醒了就有好吃的,真好。怎么没听见霜玉的声音。”
春雨坐在一旁,看着心若吃东西,带着笑,“我担心她吵到你,让她去挑马车。”
心若扫了一眼春雨的肚子,“往后你少干活儿,身子要紧,晚间回来,我给你把把脉。”
夏荷端了一盘子、冒着热气的红豆糕进来,“若是霜玉在,她是不肯让春雨干活儿的。”
“是呀……”春雨笑说,“她不在,我才有机会活动一下。”
“红桑呢,可有吃过?”
“我吃过了,姑娘。”红桑打了帘子从隔间出来,“姑娘你看,我己经好了。”
夏荷道,“今儿早上,红桑姑娘非要去干活儿,我们说了不少的话,才将她留在屋里。”
“你的身子,还需调养,不急着干活儿。”
“姐姐还没起吗?”
“进来吧。”
旁人进屋是打了帘子,人再进屋儿,霜玉进屋是扑到帘子上,同帘子一起进屋,来回没几次,头发就乱得像鸟窝一般。
“呀,有红豆糕。”伸手要拿,春雨一把打下她的手,“洗手去……”
红桑一旁看得惊讶,心若解释道,“红桑以后随意就好,我们这里不分主仆,不分大小。”
夏荷道,“都是姐姐好,怜惜咱们这做下人的。”
到了门口,心若一看竟有两驾马车,雪山解释道,“将军说一驾装人,一辆驾东西。”从怀里掏出几张银票,“这是将军给姑娘的。”
心若打开一看,有两张小面额的,还有两张一千两的,他这是想让她买多少东西呀。
府里的菜肉米粮也轮不到她置办,无非是她这里几人的衣裳,零嘴儿罢了。见他这样细心,说心里不高兴,那是假话,只能在心里美滋滋地。
雪山刚要驾车,转头想对后头的小山说话,叫他在后面小心跟着。
就在这一转头儿的功夫,瞥见转角处一个黑影儿,迅速缩了回去,示意小山,稍等,护着车里的人。
自己刚悄悄地往那个转角处去,人没看见,但是却见一个背影,看上去很熟悉,难道是他,晚上要告诉将军才行。
第一个要去的地方自然是成衣铺子,今儿己经二十七了,买布现做肯定是来不及。
她也没有多少衣裳,之前在宫里穿宫装,进宫时只带了一套。红桑从春水渡出来,就是一个人出来的,今儿早上换的是夏荷的衣裳。
车上的时候,心若问夏荷,风长行的起居谁在打理,夏荷道:“一开始是春雨姐,后来春雨姐姐有孕了,便是我。只是将军时常不在府中,也说不上打理。”
霜玉一旁笑,“姐姐,一会儿你要给将军多买些衣裳,将军每次穿一身出去,回来的时候这身衣裳就破破烂烂的。前后己不知坏了多少衣裳。”
心若听来心酸,旁人不知,她却知晓。这段日子风长行有多辛苦,疲惫。
虽说也许大部分的事,是为皇上为忧,但是其中也少不了为她的事操心。如今她的事己尘埃落定,她也可以将所有心思放在他身上。
成衣铺是上次来过的那家,老板是个人精,竟然还记得心若,这己是很久之前的事了,自是卖力推荐。
心若也不手软,风长行六套;丫头位各两套;
也给她自你那个你选了几套。其中有一套足足花了一百两银子。
听风长行的意思,不打算接三姨娘回风宅。那么她们就要去方家,穿得讲究些,也给风长行同三姨娘长脸。
接下来,买了不少的零嘴儿,蜜饯,胭脂水粉,姑娘太多,用得着。
买了不少的丝线,可是要跟红桑好好学手艺,绣嫁衣。最后去了药铺,买了不少滋补类的药。
晚饭后,心若将众人都安顿好。红桑喝了药,教春雨、夏荷绣花儿;
霜玉捧着肚子看着绣花的人们,禁不住手庠,拿起一根针也学着人家绣,没绣上几针,就扎了两趟手。
咬着手指,“再也不绣了,只有这几根,舍不得扎。”大家都被她逗笑了,忍不住打趣她,将来如何绣嫁衣。
心若同风长行两上人,抱着给他买的东西,去了风长行的屋子。
他们两个在这里,不自在。旁人也不自在,索性去他那里,还能替他整理一番。
第325章 府中易主
风长行坐于几前,一边喝茶,一边看着忙来忙去的心若,这种安宁的日子,马上就会来到。
似乎太安静了,到时候再生上两个娃娃,一人面前一个,吵着叫爹,吵着叫娘,那才好。
想着,想着,禁不住笑出了声儿,心若回头瞄了一眼,就见那个男人托着腮帮子在傻笑,瞪了他一眼,他好像还没感觉,忍不住问道,“不曾睡觉,做什么好梦,还笑出声儿,说来听听。”
“我在想,将来咱们的娃娃叫我爹爹。”
心若转过了头,继续手底下的活儿,不看他。其实是自己红了脸,不想让他看见,风长行起身,走到心若身后,张开双臂,将她环入怀中,“你不想吗?”
“你说咱们生几个娃娃呢?”
心若闭上眼,顺势靠在他温暖的怀中,这一刻无比心安,喜乐,“要生一个儿子,陪你练武;再生一个姑娘,陪我制药。”
“好,如果你身子可以,到时候多生几个也成。”
二人不再说话,享受这片刻的安宁。没有什么比此时二人的心心相印更美好。仿似走了很长的路,终于走到了最后的终点。
那份对未来的期待,对彼此的喜爱,此时在周遭空气中,缓缓流淌,越来越浓。相思一夜知多少,地角天涯不是长。
“该回去了。”风长行不肯松手,“时辰还早。”
“回去绣嫁衣。”
风长行拿起心若的手,轻轻摩挲着,“说说的,绣不好,就不绣。我求皇上赐一件给你。”
“我要自己绣。”
风长行宠溺地道,“随你,你爱绣就绣,明日在家,好好歇着,别再鼓弄那些毒药。”
“你怎么知道,我有很多毒药?”
“看你那屋里,一个盒子,一个罐子的,不是毒药是什么。”
“这都被你发现了。”心若笑道,“在黄氏医馆的时候,闲来无事,他们那儿药多,随意用,一时上了瘾,就弄了好多。也是怕师傅给的方子,自己给忘记了。”
一说起毒药,风长行突然想起,怎么把石龙给忘记了,想必他己经气疯了。“石龙在京城里,明儿带你去见他一见。”
心若有些意外,“他怎么来了?”
“他来京城有事,顺带寻到了我。”
石龙在晋城对她照顾良多,现在师傅还在他那里,于她来说,石龙也算一个她为数不多的故人。也想打听一下杨家小叔的境况。
虽然依依不舍,风长行还是将她送了回去。回来的时候,雪山寻到了他,告诉他今天白日里,在街角附近,看见一个背影,好像韩国栋。
自打将韩国栋扔进了牢里之后,就再没留意过韩家。可能舅父用了什么手段,将人弄了出来,也说不定。
这厮,一肚子坏水,专想着如何从风家捞好处。他出现在附近,说不定是在替夫人通风报信儿,或是在替风夫人监视他们。或是什么别的人。现在不应该有了,那也许是他又在想什么坏主意。
现在提及那个有着他母亲名义的风夫人,这母亲二字是不愿安在她头上的。
他一定非母亲亲生,说不定是从别处换过来的孩子,以冒充嫡长子。不然一个母亲对一个儿子,怎会这般无情。
风长行看得通透,这韩国栋还真是在替风夫人监视风宅。
因为按着韩国栋的想法,风夫人必需加风府,他们韩家才会有机会,借着风夫人东山再起。
如今己是腊月二十七,风长行己起复了几日,皇上圣旨早己下来,连将军府都己归还,怎么还不接姑母回府,今儿到门口一看,连常心若都在风宅里,唯独姑母未归,这可不是好兆头。得赶紧通知姑母,让她老人家想法子,早回将军府。
皇觉寺后山的小道上,有一道小角门,平时是供寺内僧侣、去林子里挖些笋子什么用的,寻常人不知。
不知的原因还有一个、寺里很少有女眷常住,偶尔一夜是有的,但是像风夫人这般,一住几个月的,少有。
但是皇上吩咐的,寺里也只得从命,也只得给她安排到、远离其它僧侣的地方,就在这个小门附近。只要门一敲,里面的人就能听到。
韩国栋善于钻营。打从他一出牢子,知道风夫人暂住在此处,便隔三差五的买些吃食来看看风夫人,他们韩家翻身,那还是要指望风夫人的。
这皇觉寺他没少转悠,还真给他找出这个小门儿。所以他与风夫人约定,每隔三日,便来探望她老人家。
这不,他刚敲了几下,风夫人身边的桂枝便出来开门,韩国栋拎着东西,大摇大摆地进了屋内,风夫人坐于几旁,在喝茶、脸上布满郁色。
一旁的嬷嬷道,“舅少爷,真有孝心,说三天,半个时辰都不差。这大半夜的,山路也不好走。”
韩国栋嘴上抹了蜜,“姑母为了我家,得罪了表哥,被放到这个地方,吃不好,睡不香,我若再不孝敬一下姑母,真是天理难容。”
“夫人,你听听,舅少爷这几句话,真是说得人暖心。”
“姑母,表哥可派人来了消息?”
风夫人摇头道,“他巴不得我死在这里,外面可有什么消息?上回来,你不是说他己起复?”
“是呀。”韩国栋点头首,“我也以为是风传,这两天,我又四处查探了一下,果然被起复了,不过也就是几天的事。估摸着明儿,后儿,应当会派人来接姑母。”
“哼!”风夫人一声冷哼,“来接我,我也不回去。”
“别、别、别。”韩国栋就怕风夫人的倔脾气上来,再扛上风长行,“姑母,你可一定要回去,你知道我今儿看见谁在风宅里了吗?”
“谁?”
“常心若。”
风夫人一拍桌子,“那个贱人在风宅里,这个死人养的竟然不来接我。”
“这两日,表哥,一直在将军衙门做事,估计明后天应该会来的。到时候姑母可一定要痛快地跟表哥回去,不然将军府快易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