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人现场抓包、兰心若红了脸、语气含了怒意:“这样行径,有违君子之德。”
“怎么就不是君子了?”
兰心若嘲讽道,“你看看你的样子,还君子呢、梁上的君子?”
风长行飞身下来,“怎么,来还债的?”
若不是对风长行的所为有些意难平,她真想赞美风长行几句。他飞身下来的动作、如鹏鸟一般,相当轻盈,落地无声,堪称完美。
她有见过石龙用过轻功,与风长行相比,差远了。落地扑通一声,她还曾笑过,这是哪门子的轻功。地都快砸出一个坑。
兰心若后退一步,“诚如将军所言。”
风长行一身玄衣负手而立,上下打量了一下心若,但见她手上空无一物,心下疑惑。
心若并未理会他疑惑的眼神,来到边几旁,上面摆着笔墨纸砚,红姨过来为她研墨,心若坐了下来,左手扶袖,右手执笔。
晴好的阳光,穿过了镂空的雕花窗,洒在了心若的湖绿色的裙衫上,头上的步摇闪着莹光,轻轻颤动,白玉般的侧颜安静而美好。风长行定定的看着,狭长的星眸含了丝丝的柔情。
片刻后,写就一张方子,轻轻提起吹干,将它递到风长行的手中,“这是个毒方,只要撒上一点儿,便能将附近的蛇虫鼠蚁吸引过来……”
“妙极。”风长行禁不住打断了心若。
“将军打算如何使用?”
心若本想告诉他,只要将这个药撒在敌军的营地的周围,敌军应当会再后退,不过显然风长行、己经明白她的意思。
风长行嘴角微微上扬,“放心,我定然能将它们的作用发挥到极致。”风长行不仅明白,还会将这个计策完美一下。
“只是将军,现在我已不掌管杨府,我不能再为将军做药。”
“自不会劳烦夫人。”
“风将军,从此我们人债两清,永不相欠?”
风长行看着心若烟水迷离的眼睛,似是要将人吸进去一般,存了几分戏谑道:“若我说尚未还清,你待如何?”
周子敬不可置信的看着风长行,什么时候,严肃冷峻的将军喜欢开玩笑了,而且是和一个女子。
将军二十四岁,至今未婚,从未主动与女子说过一句话,即便是女子与其搭讪,他也是以冲锋陷阵般的速度逃跑。
更不肖说,这般打趣一个女子。若不是亲眼所见,无论如何也是不会相信的。
“我不如何,我不还了。”说完转身愤愤地离去,“风长行你定是个假的将军。”
这句话随风飘荡在空中,心若所有的淑女德行、再次逃得无影无踪。
若不是不是他的对手,定然会上去踢他两脚,方能解这口心中的怒气。
周子敬回神过来,见风长行嘴角上扬,望着那抹渐行渐远的湖绿色,“呃,将军……”
“许是这些日子太无聊了,觉得她有趣罢了。”风长行将周参军不好说的话,给说了出来。
风长行似刚才的事全无发生一样,不顾周老头儿错愕的神情,拿起桌上的方子,“走吧,去衙门。”
大踏步地走出前厅,周子敬默默地跟在他身后,内心百转千回,将军是真的吗?将军这是疯了吗?将军是真的疯了吗?
风长行当然没疯,他对自己今天的行为也是相当地懊恼,自己的心,口,眼睛仿似不受控制一般,不自觉得说了些不着边际的话,又惹了她。
风长行突然发觉自己喜欢看她生气的样子,喜欢看她叉腰的样子,喜欢听她讲话,喜欢看她,喜欢……她?
整个下午,风长行都非常忙碌。探马来报,启明带着他的队伍于七十里外安营扎寨,没有出兵的打算,倒是从云州掳来了不少的郎中。
风长行决定故计重施一次,衙门相当配合风长行的要求,将城里所有的药房药铺的掌柜的,都集中到了衙门里。
杨家仍是这次制药的主导,只是掌事的由心若变成了杨直。按着心若给的药方,众人分工明确,连夜赶工。
虽然到了子时,份量仍然与风长行需要的有些差距,但是他也只能是先用这么多,不能再等了。
风长行不顾周子敬的劝阻,仍然亲自率部出马,不过此行他另有其它目的。这里没有得力的干将,他只能亲自出征。
直到寅时末,风长行一行人才回得城中,一同被带回来的,还有两个俘虏,这是此行风长行坚持亲征的目的。
从两个俘虏的口中得知,当时他们攻晋城,得到的命令也只是佯攻,即使不出现中毒这件事,也会一直驻扎在城外,不打算进攻。
俘虏的话,证实的先前风长行的感觉是正确的,启明这次的出征是醉翁之意、不在夺取晋城。昨日他本来可以再次大举进攻,然而他却没有这样做,事出反常必有妖。
启明这个当年的质子,在京城一住就是十年,精通汉人文化,且他还有一个特长,尤擅长与京中的的官员沟通往来。
鲜卑人与汉人不同,选择继承人不会讲究立嫡,立长,立贤。而是谁能征善战,谁的军功最多,谁就可以当大单于。
启明在他的一众兄弟中,可谓是智勇双全,一回到鲜卑便崭露头角,大单于亲封为左贤王,看来离单于之位不远了。
这样重要的一个人,只率了两万人亲征,且作战方式明显与以往不同。这样说来他的目的也许是自己,那么自己的行踪又是何人透露出去的。
按军规,行军路线从来都是只有几个重要的人知晓,甚至连周子敬、都是要到出发前才会知道。
看来是朝廷有内鬼,而且道行不浅,能瞒得了皇帝,还能打探到真实的军情。
第27章 时候到了
风长行这边忙碌,心若也没闲着,在她得知援军即将到来的消息之后,她便与红姨二人、抓紧准备离开的东西。
说起来她们的东西也不多,只是红姨这也舍不得,那也舍不得。
“红姨,这些衣裳就不要带了吧。”心若皱着眉头看着榻上的衣裳。
红姨上前将心若床榻上的、一大团的衣裳翻来覆去的捡了捡,选了又选,还是挑不出来,哪个要带哪个不要带。
“扔了怪可惜的,可是都带马车确实放不下。”红姨一脸的不舍。
心若想了想说,“咱们大周的京城里,一年四季温暖,且京城的式样与这里也不同,只挑几件路上可以换的,其它的就都不要了。”
“哎!”红姨惋惜地摸着手里的衣裳,“也只能这样了。”
“明儿,我送去崔娘子家中,她家乡下的菜庄子上,有许多人,从前的衣裳都给了她,也算是做了善事吧。”
红姨恨恨地说:“也好,给谁也不给杨府的人。”
红姨现在是横看竖看也看不上杨府的人。怎么说,心若也撑了杨府三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
除了二少爷,其它就没一个好人。她们即将离去,那个老婆子连面儿都不露一下,好歹做个面子上的戏码,叫人过得去。活该死了儿子,又守寡,还不积德。
“收拾的差不多了,我们去看看马车吧。”
红姨丈遵了心若的嘱咐,买的时候,就挑了个半新的,车驾车辕好用就成。
马车不小,但是外面用的是破旧的木头,连马车的门帘,还有小窗的帘子,也只是两块厚的破布。所以整个外表看起来灰扑扑的,一点儿也不显眼,甚至有些破旧不堪。
可是里面却别有洞天,马车的板上足足地铺了两层的棉褥,最上面还铺了一层的席子。
即使在马车飞奔的时候,人坐在里面也不觉得颠簸,这近七月的天气也不会觉得闷热。侧壁上也包了厚布,靠上去,软软的。
空间相当地宽敞,角落里摆有两只木箱子,足可以装得下几个人的衣物,心若的医书。
一张小小的茶几摆在了一旁。靠近车窗的位置,上面还有可以固定茶杯的小木框儿。
心若拿起了已经摆在上面青瓷的小茶杯,看了看“红姨的心思,也是巧得没边儿了。”
“那是。”红姨将心若手里的茶杯放了回去,“咱们回京的路上就指望这辆马车了,外表咱们不能华丽,怕入了贼人的眼,内里面舒服些总是没错的。”
入夜两个人将银票分开来,分别缝在了各自的身上,首饰什么的,也去了盒子,放在随身携带的小包袱里,还有那些个毒药,心若也收了进去。
红姨不解地问:“拿这些个毒药做甚?”
“防身。”心若解释道:“此去京城,有千余里,我们要走上两个月左右,万一有坏人,有备无患吧,希望用不上。”
“这些东西为何要带?”红姨见心若将盐巴,胡椒,辣椒,也收进了包袱里,更加不理解了。
“咱们路上难免风餐露宿,万一姨丈逮个野兔,抓个鸟儿什么的,也不会那么难吃。”
红姨知道对于她这个爱吃鬼来说,去京城路途远些无妨,可是没有美食,她可是受不了的。
其实红姨早己为心若备下了点心,只是这时节的天气,至多两天,吃食也就不行了。
心若将最后一幅自己的画像收进了箱子里,合上了箱子,一切准备就绪,只差援军这股东风了。
援军如期而至,带来了安营扎寨的锱重,粮草。杨府里的兵丁也瞬时走得干干净净。
待管家命人、将屋子院子各处打扫干净之后,挤在内院的下人、也纷纷回了自己从前的屋子,药铺医馆的伙计也悉数回了。只等着二少爷的吩咐,开门迎客。
援军抵达的第三日晨起,心若还在用早饭,红姨兴冲冲地从外面进来,“心若,心若,你姨丈说,城门开了,说是可以通行了。”
心若抬眼,放下手里的碗,站了起来,“那好,咱们明日便出发。”
二人相视片刻,双双红了眼,心若向前一步,扑到红姨的怀里,低声哭泣着,随后几乎是放声大哭出来。红姨太理解心若的苦,只轻轻地拍着她的背。
心若的确是大哭了一场,她等这一刻,足足等了三年,三年哪,她用一个女人生命中最灿烂的时光,实现了一个承诺,换来了神针娘子的名号,还有一个让她燃起心中复仇希望的火种。
泪水充刷着这三年来的种种过往,充刷着她在杨家的点点滴滴,哭得几乎是有些虚脱了,红姨将她放在了床上,心若却笑了,红姨也笑了,虽然此刻的两人红红的眼睛看起来甚是怪异。
再次检查了一遍所有需要携带的东西之后,心若找到了在账房的杨直,杨直立刻起身:“大嫂……”
“二弟,我是来向你辞行的,明日我便启程。”
杨直看着心若绝美的脸,同时也想起了母亲的毒誓,“你若是敢将她留在杨府,我便一头撞死。”按下起伏的心情,咬紧牙关,拱手行礼,“我祝嫂嫂一路顺风。”
“母亲素来不喜我,我就不去辞行了,烦请二弟代为转告。”
“好。”自己的母亲自己当然了解,“大嫂,银子可还够,路上的东西可准备好了,只要杨府有的,大嫂可随意取。”
“谢二弟,一切都准备好了,不必挂心。”
心无旁骛的心若,漫无目的在院子里悠然的散步,六月里的艳阳天,让人看东西时,要眯起眼才行。
大门口处的一块青石板是她进府半年时叫人修膳的,两边种的芍药此时正开得艳,大朵大朵的红,迷了人的眼。
庑廊两边紫色的凤仙花朵、繁盛得如同一群小姑娘一样,开得热闹;
一旁的桔梗则只枝头一朵蓝色的花儿,宛若闺秀一般静静地开放,似含了几分羞涩。
厨房的后院则全被种上了紫樱草,一小朵一小朵的紫,遍布于绿草中间,站在近前看久了,便有了乱花渐欲迷人眼的微熏。
小跨院的篱笆墙,清一色用的竹子,是她与红姨亲手一根根的挑选的,颜色,粗细都是差不多的。
院子里的秋千也是姨丈亲手为她做的,只那一棵高大的叫不上来名字的红果树是原来这里,不知长了多少年的。
不知不觉来到了水潭边,池中的睡莲这个时候正在打嗑睡,叶子全部笼起,想看其中的一朵是什么颜色都不能。
第28章 心随鸟飞
沿着曲曲折折的木连廊,走进小亭里,捡了一个石凳子、坐了下来,遥遥地看着水上、初己绽了花蕾的小荷。
上想当初为了建这座小小的湖心亭,还与老夫人多番争吵。
老夫人更是直呼她是个败家的。最后还是杨秀说要学官家小姐,无事闲来可以在亭子里喝茶,才得以建成。最后起名为「毓秀亭」,只是这个名字有些名不副实吧。
笼子里的红嘴小鸟儿,便不停地在笼子里扑棱着翅膀,生怕别人见不到它。兰心若起了身,看了一下存水的小碗儿,果然空了,好机灵儿的鸟儿。
这个小鸟生得好看,尖尖的小嘴是红的不说,尾巴上还有三根红色的毛。兰心若没有为这个小东西添水,而是打开了笼子的门儿。
那小鸟瞪着圆圆的眼、看了看,然后一扑棱的飞出了笼子,只一瞬间,便消失在湛蓝的天空里,没了踪迹。兰心若的心也随着它,不知飞到了哪里。
来寻心若的周参军、见她一人坐在亭中发呆,他已近身,她似是仍未发觉,轻轻地唤了一声:“蓝姑娘……”
心若回身,见手里提了一个小布袋子的周参军,有片刻的惊诧,忙站了起来,“周参军,请坐。”
周子敬坐在了亭中小几的另一侧,兰心若刚亲手为他面前的茶杯注了茶水,“周参军,天气热,喝杯茶吧。”
“谢谢蓝姑娘。”接过茶杯,周子敬道:“蓝姑娘,我就开门见山了。”
心若心下也有几分疑惑,这老头儿好像真是有事,便微笑道:周参军客气了,但说无妨。”
“我知姑娘不日即将启程回京,不若与我们同行,一来路上有个照应;二来也全了周某的私心,我这腰啊,还没有好透呢。”说到这里,周子敬颇多皱纹的脸上,也有些不好意思。
心若想了想说:“周参军,我们是乘马车的,而行军必然是骑马,想来速度会快上许多,若与军队同行,恐耽误了将军行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