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夫人最近腰好了许多,虽然这几日兰心若、忙着照顾风长行没有来她这边,可药还在吃着,每天也都走一走,得了空,再让嬷嬷按一会儿,感觉还在向好。
瞧见韩夫人进来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脸色不太好,“你怎么了这是,风风火火的。”抬手挥了一旁的嬷嬷,坐了起来,“怎么连个丫环都不带?”
“我今儿就问姐姐一句话,玉雪与长行的事什么时候定下来?”
“不是说好了,中秋下定,转了年完婚吗?”
听了风夫人的话,韩夫人脸色稍霁,“姐姐,不是我不信你,你是不知道呀。”说着拿出了帕子,在眼睛上点了点。
“方才我带着玉雪去看长行,可没成想却因为一个丫环、差点儿没让那女郞中的丫环、将玉雪给打了。可长行呢,却不站在玉雪这边儿,玉雪气得回院子哭去了。
姐姐,你说这算什么事?怎么玉雪连一个外来的丫头、都不如了?我看那长行的心可没在玉雪身上呀。”
风夫人拿起桌上的茶盏喝了一口,慢慢地放下了,“我说你这风火的脾气什么时候能改改,没事儿跟一个丫头叫什么劲啊。
我本是这几日、就要与长行说这件事的,他这不是受伤了吗?在没在心上,父母之命,他还能违?你放心,他是谁,他也跃不过我不是?”
韩夫人“那好,我只信姐姐。”
风夫人自腰间解下一块玉牌递给韩夫人,“等过几日,长行好了,少甫休沐,你们一家人都来府里,我就当着众人的面儿,把他们的亲事宣布了。”
接过玉牌,韩夫人脸上方显了笑意,“全凭姐姐做主,我这几日回韩府,等少甫休沐了,我就带着他过来,刚好长行最近也不会出府。”
韩夫人总算得了满意的答案,回了院子,就见到一地的碎片,花朵和跪了一地的丫环,还有歇斯底里的韩玉雪在剪着院子里的花儿。
韩夫人皱着眉头吩咐道:“都起来吧,收拾收拾。”
丫环们做鸟兽散去,韩韩夫人也不劝韩玉雪,随她剪,反正院子里的花儿多的是。
只说道:“我这几日,就要回韩府,待你爹爹休沐,我们就来将军府里,将你们的婚事定下来。”
果然这句话无比的好用,韩玉雪立时停了下来,扔了剪刀,眼里闪着兴奋地光,“娘,你说什么?”
“我说——你的亲事快定啦——”韩夫人故意拉长音。
“真的吗?娘?”一想到大周的大将军,俊郞的风长行用不了多久将是他的夫君,韩玉雪兴奋不已,恨不得召告天下。
韩夫人摸着她的头:“真的,娘早说过,你表哥跑不了,你就不要再发脾气了。”
得了确实的消息,韩夫人心中也是一块石头落了地,她筹谋这个事己经很久了,因着风长行比韩玉雪长了六岁,是以她可是费尽了手段与口舌,风夫人才一直压下风长行的婚事,直到玉雪长大。
“好的,娘。可是我一想到那个女人与表哥朝夕相对,你看表哥身上的伤,那是连衣裳都不能穿的,我就生气。她那日还口口声声说,她不给男子诊病。”
韩夫人的脸色沉了下来,“玉雪,要分清事情轻重,先将婚事定下来,其它的都是次要的。莫说姓常的女子己经定亲,就是不定,进府里当妾,你是主母,还收拾不了她?再说那个男子没有妾?”
第64章 心悦之人
定亲这件事,是兰心若故意透露出去的。她明白了韩家母女、为何对她存有敌意之后,便刻意的透露给风夫人。
如她所愿,该知道的人都知道了。连不该知道的人也知道了,比如风长行。
韩家母女走后,长歌儿也到了「风满楼」。见了风长行,一顿痛哭之后,非要留了下来,照顾风长行。身旁的嬷嬷回去禀了三姨娘,三姨娘只笑了笑。
长歌儿现在就喜欢那个院子。常姑娘心性好、有本事,女儿跟她在一起,自然是好的。
自从得知风长行归府之后,她就闹着要来,但是三姨娘不允,她知晓风长行定是受伤来轻,不然府上不会换了官兵把守。
晚上心若给风长行换药时,叫长歌儿在一旁看着,“长歌儿看好啦,先用这个药水擦一擦,再用白布将多余的水吸干,然后晾一晾,再洒上药粉,然后包扎。”
长歌儿瞪大眼睛,认真地看着心若的每一个动作,待心若包好了之后,“师父,我学会了。”
“那你来换腿上的药,做得好,以后你哥哥的药就你来换啦。”
长歌依着心若的方法,一步一步地做好,还时不时的抬头看一下风长行,“大哥哥,你若是痛了,就言语一声,我就会轻一些。”
长歌儿做得很好,他很喜欢这个小妹妹,可是他更喜欢心若,他就盼着每日换药时刻,他可以距她很近,可以肆意地看她。
但是那女子似乎有意躲着他,竟然让长歌儿帮他换,还说以后都要长歌儿来换。
风长行叫长歌儿将门关上,“长歌儿,常姑娘怎么成了你的师傅了?”
“常姑娘医术高超,只给姨娘看了几回,姨娘的病就好多了,也爱笑了。所以我就央了常姑娘,叫她教我医术,她也应允了,只是她不让我叫她师傅的,我刚才顺嘴溜了出来。”
风长行想了想,低声道:“哥哥也悦她。”
长歌儿一下子愣住了,眨着亮晶晶的眼睛,半晌才反应过来,捂着嘴笑,“那哥哥怎不与常姑娘说,要是常姑娘做我嫂嫂该有多好呀。”
“常姑娘好像不悦我,所以歌儿你要帮哥哥地忙。”
“嗯,嗯。”长歌儿笃定地点头,“哥哥要我如何,我就如何。这么漂亮的嫂嫂,可不能让旁人抢了先去。”
“我告诉你,但是你不能告诉别人?”
“姨娘可以吗?”风长行点点头,表示可以。
长歌儿突然就皱了眉头,“大哥哥,我怎么听人说,常姐姐定了亲?”
第二日长歌儿推脱回去看姨娘,又离开了「风满楼」,如风长行所愿,他的一切事物,又归到了心若的手里。
晚间换完了药,伤口却没有再包上,风长行抬眼看心若,“不用包扎了吗?”
心若边收拾东西边回答道:“伤口已结痂,晾开来,反而好得快。”
这女人这几天一直未给他好脸色,他猜可能是与春雨的事有关,连霜玉也不给他好脸色。
“关于春雨,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心若本想着不管这府里的任何事,把风夫人的病,风长行的病医好,也不算白拿风长行的银子。
待到新年,她也就可以回家着手准备、宫里招考医女的事,估计着也就是春闱前后。
可是一想到水灵灵的春雨、到了韩国栋的手里……她就控制不了的要管上一管,其实骨子里,她与霜玉是一路人。
心若手下忙碌着,也不抬眼,语气淡淡地,似乎也没生气,“将军的家事,何故问我一个外人。只要问问院子里的人便可知,你这府上一个个貌美的丫环,个个死的死,卖得卖,与我这个外人又有可干。”
三言两语便将其中重点讲了出来,这些事风长行是真的不曾得知,“我常年不在府里,这些事我无从知晓,若春雨的事当真,我定会还她一个公道。”
公道二字刚说完,窗外庑廊便传来了剌耳的尖叫。
心若慌乱的跑了出去,风长行也下了榻,从后面跟了出去,便见霜玉和一个厨上的嬷嬷、扶着浑身湿透的春雨,往屋里走。
“怎么回事?春雨怎地落水了?”心若焦急地问道。
“小姐不必担心,韩家母女来过之后,我就看着春雨不对劲,一直看着她呢。她一落水我就给她拎了上来。”霜玉抬着人,有些气息不稳。
夏荷帮着霜玉去照顾春雨换衣裳,心若一回头居然见风长行赤着身子,站在他屋子外面,其实风长行已无大碍,基本可以自由活动了。
长年征战的人受伤、如家常便饭一般,只是为了能够得到心若的照顾、才一直赖在榻上,佯装不能起身。
风长行的身材太高大,心若只能绕过他,进屋子里去取她的东西。见她要离开,风长行开口道:“你看看我的后背,现在可以施针了。”
是想给他后背施针来着,只不过伤未愈时不能趴着,一直拖到现在,现下春雨无事,她也正好借此机会、来与风长行提一些事情,“好,我去拿针过来。”
片刻,心若手里拿了一个木质的托盘回来,风长行瞄了一眼,里面放着棉布针包,还有一些个白瓷的小瓶子,小罐子,还有一些白色的软布。
风长行早已准备好,脸向下趴在榻上,微眯着眼睛,听心若在讲话,“将军这伤还好,不像夫人那样的、已经过了许多年,也无需扎许多根……”
当心若的手指一落到他的背上,他就再也听不清心若在说些什么了。
柔软的手指在他背上轻轻触摸,沿着脊柱轻轻游走,柔滑的触感,引得风长行的身体阵阵颤栗,心也跟着颤抖,体温快速升高,风长行咬紧牙关忍着。
感觉到风长行的身体僵硬,心若以为他怕针,温和地说:“将军不必紧张,施针并不疼痛,夫人也可承受。”
“嗯。”风长行只哼出这么一个字,身体的变化实在是太难受。他甚至想,不如将坏人做到底,真的直接把这个女人抢回家。
心若为了转移他的注意力,也趁势说出她刚刚想的一些事情,出来一个多月了,她有些想红姨了。
虽说她有写信送了回去,但是依着红姨的性子,估计还是不会放心,毕竟她们这许多年来从不曾分离过。
天气渐渐变凉,她与霜玉来时皆带的盛夏的衣裳,也该换一换。
另外看春雨的样子是不想活了,想必三姨娘说、从前的几个丫环、最后皆没有好下场,还不如留了清白的身子去。若能救春雨、也算是造了七级浮屠。
到现在为止,心若并不知韩家的算计,只是她的善良,竟然可以让她逃脱。
“风将军,我有些事想与你商量一下。”
第65章 以身相许
风长行还在闭着眼,身心在享受与忍受之间煎熬着。似乎什么也未曾听到,心若等了良久,见他没有回应,只得再说一回。
这回风长行听见了,但也只是低低地声间回应道:“嗯……”
心若缓缓道来,“风夫人的病情已稳定,接下来只需两三天施一次针即可;将军的伤也大好了,我想过几天便回家去,只每隔几日来一次将军府,不知将军意下如何?”
风长行归府之后,也只是最初的几天,停了风夫人的针,所以现在风夫人的病情已有相当的好转,不必每日施针。
风长行拒绝的相当干脆:“不成,你可以回去看看,两三天之后还是要住在这里。”
如此强硬的态度,心若压着心里的气,口气却是又软了几分,不想与他争执。他毕竟救过她,这回本应是报恩,却收了不少的银子。
“将军,我在府里着实也不方便,不如您就让我归家吧,每三日来府上一次,不会误了风夫人与您的病。”
难道风长行不知,她在府里一日,便有人视她为眼中钉,肉中刺一般。
若不是她防范周全,早己着了韩国栋的道儿。她有她自己的事,不想牵连于将军府里、这无端的争斗。
“那也不成,我的伤未痊愈,我不会时时在府里,所以你还是住在府上吧,这样来得更方便。”
察觉到气氛沉闷,风长行接着说道:“我会惩治韩国栋,也会补偿你。并且保证以后、再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问题的根源不在韩国栋,而在于韩玉雪。韩氏母女将她当成了情敌,于她来说也是无妄之灾。不管是谁,皆应与她无干系,犯不上整日提心吊胆、东防西防。
所以只要她在府里,且整日与风长行在一起,韩氏母女就不会放心,这段日子的风平浪静,还不知她们在背地里、在想着什么手段呢,自己的安危,怎能系于他人身上。
她的命不能丢在这里,心若停了手里的针,只待过得一刻钟后,再将所有的针拔下即可。
她还是坐在榻边,并未起身,只是口气冷了下来,“将军此言好无礼,我本是自由之身,若我执意要离开将军府呢?”
风长行也不急也不恼,只缓缓地道:“我记得我当初救你时,你说过可以答应我一件事,我前后共救了你两次,那就是两件事。”
“没错,我是答应过的,且没有反悔,我也正在践行我的诺言。”
“好,那我第二个要求就是……你以身相许吧。”
“以身相许?”
心若愣住了,是不是听错了?这种事情,怎能就这样、状似无意般随口说出。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将军你说……”只问了半句,又觉得不好再问,戛然而止。
风长行头微微抬起,重新说了一遍,“我说你以身相许。”
真是的,女人的耳朵不好用吗?天知道他说这句话,需要多大的勇气,堪比生死关头。若不是现在趴着,叫她看不见自己的窘迫,也不好意思如此直言。
如今却还要他再说一遍。若是此时仔细看的话,风大将军的耳朵现在都是红的。
心若看着风长行的背,脸颊微微发烫,不知所措,愣在那里,良久才反应过来,“没想到堂堂大周的将军,竟然说这样的笑话。切不可再乱讲,叫旁人听了去。”
趴在榻上的风长行,微微转身、头放在撑起来的右手臂上。
看着心若垂着眼,知她害羞,“我没有说笑。”语气相当正肃,着实不像是在说笑。
“对不起,我不能答应你的这个要求。”
心若不答应,风长行也未急于求成,要不是长歌儿说过她定了亲,虽然明白这八成是她自己瞎编的。
可自从听了这个消息,这心里就一直打着鼓,谁叫这女人长得太好,做事太好,总之什么都好。他只想叫她明白,他风长行悦她,很悦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