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长行笃定地道,“可我只求这事。”
“将军莫要开玩笑了,我承受不起,还是换一个要求吧。”
心若本是坐在床榻的边,转身欲走。风长行长臂一伸,扯住了她的裙子一摆,心若使劲儿试图挣开,风长行不肯撒手。
心若急道:“将军请放开、一会儿来人了。”
风长行的头枕在右手臂上,侧着脸好整以暇地看着心若,如玉的脸上,飞上两朵彤云,妩媚动人,“不放,我若放你走了,我背上的针怎么办?”
心若气急,“不管了……”
“你好好替我施针,我允你过几日归家。”声音如此温柔,连风长行自己都吓了一跳。
心若趁热打铁,“我还要带着春雨、夏荷。”
这一次风长行答得极其痛快,即己表明心迹,剩下的就慢慢来吧,“好……”
“我还要买了春雨、夏荷。”
“好……”
现在心若的所有条件,风长行都无条件妥协,只要她不反对,过几日再回府。就算是要天上的星星,他也会想法子给她摘下来。
“多少银子?”
风长行心情极好,挑着嘴角道:“银子就不要了,你尽心为我诊治即可。”
风长行闭着眼感受着身边的女人,不知是因为说出了心里的秘密,心情太好,还是因为什么,竟不知不觉中沉睡了过去。
心若拔了针,见他已睡去,从背后瞪了两眼,叫你胡说八道,非得叫你睡上几个时辰,忘了方才的事情才好。她扎了风长行的睡穴。
只是风长行的手、依然扯着心若的裙袂,且扯得很紧。心若挣了挣居然还没有扯下来,一用力,嘶拉一声,倒是扯了下来,不过风长行的手里还握着一块绿色的罗纱。
为了避免夜长梦多,心若一出了屋。就叫了青山,前去寻管家,将春雨、夏荷的身契要来,若管家不给,就叫她亲自前来问将军。
青山应了,转身就走。心若也知道,青山不会叫她失望,毕竟青山在这个院子里代表半个风长行,连韩氏母女也要给他几分颜面的。
第66章 为臣有罪
春雨早已换好衣裳,坐在庑廊里,望着碧莹莹湖水面发呆。霜玉看了半晌,却不敢过去相劝。但她知晓,一定与韩家小姐有关。
霜玉见了心若,“姐姐,春雨这是怎么了,从落水到现在一句话也不说,就这样傻傻地坐着,姐姐你快想想办法吧,夏荷只知道哭。”
作为丫环,是在任何情况下、也不能如此放任自己的,如此这般,定是铁了心寻死了。
这个时候说什么安慰的话,对春雨都是无用。心若能预料,若今日里她没有留下春雨,也许在路上就投湖,那样就一了百了了。
心若拍了拍霜玉的手,“我有法子。”
“什么法子?”
心若没应霜玉,扬了扬手里的身契,郞声道:“春雨,夏荷,过来看看你们的身契吧,我真不知该如何处置它们。”
一旁的夏荷止了哭声,看着心若的手里的两张纸,目光充满了不可置信,“常姑娘,是我们的身契吗?”
心若看着春雨的侧颜,眨了眨眼,“我也不知道是不是你们的,你们可以自己看看呀。”
夏荷拿过来其中一张,将军未回府里之前,常姑娘是教过她们几个姑娘、写自己的名字的。是以她认得自己的身契。
看了一会儿,突然就拿了心若手里的另一张,冲到发呆地春雨面前,将手里的泛黄的纸在她面前不停地晃动。
激动的声音带着哭腔,“春雨,春雨,你的身契,你的身契呀。”
春雨看着那张纸、又愣了半晌才拿过来,低头看了一会儿。将纸捂在胸前,又哭又笑的。
疯了一会儿,起身来到心若面前,直接扑通跪在心若面前,使劲儿地磕着头,夏荷反应过来也跟着一起磕,心若见状,连忙叫霜玉将她俩拉起来。
霜玉拉起她俩,“你们这是做什么,别把地磕坏了。”
几个人都笑了,心若柔声道:“春雨,一切都过去了,你们现在是我的丫头,将军府里的人再不能奈何你们。过几日出了将军府,我就把你们送我家里去。”
心若顿了顿,“可我家里是普通人家,你们若是不喜,或是另有出路,就带着身契离开。”
春雨,夏荷又跪了下来,“我们不走,我们不走,我们绝不离开常姑娘。”
心若也没有再说什么,如果她们将来有更好的去处,她不会扣着她们的身契。救她们的目的,就是让她们脱离苦海。
风长行在睡梦中依稀听到了些哭闹声,但是人却始终醒不过来。
感觉一直有人在摇着他,睁开迷蒙的眼睛,见长九执着他的一条手臂,正在摇着他,“将军,将军。”
风长行抬眼瞧了一眼窗外,天色已暗了下来,扶额想了一下,他这是睡了多久,起了身,手里还有一块儿湖绿色的罗纱,赶紧藏在了手心里。
幸好屋子里黑,常九没有看见,不然他那个吐不出象牙的嘴里,不知会说出些什么。
“什么事?”
常九笑嘻嘻地回答,“当然是好事,不然也不敢吵醒您呀。”
风长行坐在床榻边上,两腿垂在榻下,努力地想之前发生的事,怎地睡了这样久,明明之前是在针灸的呀,自己还说要她以身相许,怎么就睡着了,还睡得这样沉。
“快说吧,别卖关子了。”
“周参军派人送来消息说,长二哥他们三个,还活着,也受了伤,长四受伤不轻,现下都在军营里,叫将军不必担心。”
长风九卫,每三人一组,三人共进退。这是风长行为他们训练的独特进攻方式,根据其每个人的自身的攻击特点,在攻击中挥自己的长处、杀伤力相当强大。
“真是一个好消息,走,去你们屋子。”风长行起身,走到屋外,微凉的夜风,夹杂着丝丝的氤氲水气,神清气爽,远远地就听见屋里的人声嘈杂,“咱们今晚儿喝什么酒?”
“将军会同意吗?”
“将军肯定会同意,兄弟都活着,必须喝酒。”每次出征,不管结局如何,兄弟全都安好,是最值得庆祝的事。
另一个声音,听着是常五的声音,“其实我无需喝酒,只要看看常姑娘,我就醉了。”
“我也是,我那天醒过来,还以为见到仙女了,将军打哪儿找来的这样一个女子,会医术,还生得这样美。”
“将军肯定是看上那姑娘了。”
哈哈哈,众人哄堂大笑,风长行听见了,想着是时候将这些个人送出府去了,至于送去哪里,也许该去问问皇上。
入夜后的皇宫御书房里,皇帝一身常服,坐于书案前,拿着手里的折子,皱着眉头,看了一会儿,末了把这折子直接扔到了地上。
太监于昌走了进来,“禀皇上,风将军求见。”
这个时辰,要说能进得皇宫求见的,也就只有风长行了,“还不让他快点儿进来。”
风长行进得屋内,见到了地上扔着的几张折子,看来皇帝心情不佳,朗声道:“臣有罪。”说罢一撩衣襟,欲向皇帝行大礼。
“罢了,坐吧,我都懒得说平身。”
如今大周的皇帝也是武将出身,马上抢得这天下,是以对武将更为看重,也不喜一些个繁琐礼节。且从前的将军手里有半块虎符,皇上有半块,战时调兵之用。
而风长行从来都是只要一回来,手里半块虎符也不留,都是直接交给皇上。
他深知树大招风的道理,掌管着全国大部分的兵力,想不树大都难。是以皇上对他极是依赖。
风长行依言坐下来,皇帝开了口,“你何罪之有?”
皇帝虽说未叫他跪在地上,风长行依然垂首,“臣未奏请皇上,便私自令长风九卫护着大皇子,是以臣有罪。”
皇帝转过身子,面向风长行,“长风九卫本就是军营里的人,也是朕允你的私人护卫,你叫他们做事,何必要奏请朕?”
风长行这才抬眼看皇帝,不到一月未见,皇帝竟看起来衰老许多,眉眼间不复往日的神彩,想来大皇子受伤一事,影响甚大。
皇上拿起案几上的茶杯,喝了一口,放下,唤于昌,“怎未给风将军奉茶。”
于昌低头领着小太监进来,他想着这风将军进来就请罪,万一真有罪,哪里还需奉茶。
皇上接着缓缓说道:“此番若非风卿,我险些就失了元兴,你又何罪之有?自古锦上添花的人多,雪中送炭的人少。元兴自打失了势,怕是惟有你这个昔日的伴读,护着他。”
“谢皇帝明鉴。”
第67章 特别奖赏
派人护卫大皇子周元兴的事,风长行从心底确是因为旧日情谊。
但是这个事情可大、可小。如果被误解,那也可以往党争,夺嫡上引,全凭皇上的一念之差,所以至此,风长行也是完全松了一口气。
“风卿对此事如何看?”
风长行仔细斟酌了一番,既然皇上在布一个局,自己也只不过是一枚棋子。
虽然他明知目前所谓党争、不过是大皇子周元兴、与二皇子周元朗之间。
但是也不能由他嘴里说出,不是二皇子所为,这句话左右都没有纰漏。
“回皇上,此番前来刺杀大皇子的人、皆是江湖中的高手,断不会无缘无故刺杀皇子,这可是灭九族的大罪。
臣也私自查了这些人,大多是江湖败类,亡命之徒,臣以为他们定是受人指使,背后另有黑手。”
皇上点了点头道:“不错,二皇子再蠢也不会直接去刺杀,这样太明显了。我就是要查出这幕后黑手,看它还能藏到几时。”但是皇上也言止于此,没再多说。
虽说此事皇上不追究,但是风长行还是要问,“皇上,长风九卫的伤现己大好,大皇子这边……”
“不必。”皇帝挥了挥手,“既然是你的私人护卫,还是留在你身边吧,你也要小心,你是我大周的大将军,他们要么拉拢你,要么除掉你,所以你也要小心。
我想你父子二人随我出征多年,杀了不少我的对头,他们迁怒于你也在情理之中,所以你也要小心。那边,我会派人的,我倒要看看谁还敢动元兴。”
皇上既然发话了,风长行也不坚持,“臣遵命,不过这京城里需加强防御,臣担心,他们一计不成,再生事端。”
“风卿说得对。”转身看着风长行问道:“你的伤势如何了?我听元兴说,这次来的人是做足了准备的,你和「长风九卫」都受伤不轻。”
“不劳皇上挂心,皆无大碍。”
“甚好。此番你又立了功,但是我不能明面上去赏你,说吧你要什么?”
他私自保护大皇子,这对于皇上来说已经是挑衅了,自古以来,皇上选皇子之事皆不喜外人插手。即便皇上再信赖他,他也不能掺入其中。
就如曹操为何会杀杨修,不就是因为杨修太聪明,总是将曹操想问曹植的问题都提前写好答案。
所以他绝不能倨功。但是皇上既然开了金口,又不能什么也不要,那也算不识抬举。
风长行拿起玉做茶杯,喝了一口茶才道:“谢皇上,不想要什么,只想着待时机成熟,皇上为臣赐婚吧。”
母亲一心让他求娶韩玉雪,定不会同意他娶心若。可他不喜韩玉雪,也不喜韩家,若然皇上赐婚,那无论是母亲,还是韩家,都不能改变什么了。
皇帝的脸上显了笑意,“那这么说,那姑娘还没同意是吗?哈哈。”
难得看见一向冷静肃然的风将军、微微有些窘态,皇帝也难得的哈哈大笑了一次,“你的事朕允了,不过要赏些银钱给长风九卫,毕竟他们是拼了性命保了元兴一命。”
“谢皇上……”
守望在门外的于昌心里、也一阵高兴,瞧吧,风将军一来,皇上就能笑一笑,还是要请风将军多来几次才好。
皇帝顿了顿又说,“最近有人己经弹劾你了,只是我想着力道还不够,你可以再坏一点。”
风长行心里直拧,但脸上还是义正严辞地说:“臣不太会做坏事,还是请皇上请臣做一些别的事吧,臣定然成万死不辞。”
但凡武将多是木讷,可风长行却不是。只因他见过太多刀口上讨生活的武将,因几句话而得罪权臣,得罪皇上,而落得人头分家的下场。
是以他不多讲话,但是说出来的话从不是无用的话,从不是无心说出的话。但也不会主动去开罪皇上。
在皇上面前,他不仅不木讷,还相当地圆滑。一贯肃然的表情也是身份使然,本性使然。
皇上脸上笑意不减,捋着微微泛白的胡须道:“你不是看上那姑娘了,朕准你把她抢回家。”
出得皇宫,望着皎皎寂月,深吸一口气,他己身居高位,不需要从龙之功,是以不想卷入皇子纷争。
当今皇室无非就是大皇子,二皇子,恐怕是皇上借着二人的纷争、而揪出那幕后之人吧。
风长行沉浸在可以将心若抢回家的喜悦当中,一路快马加鞭,白天的问题还没得到答案,他可没忘记,此时更是心心念念。
从最近的小角门悄悄回府,待来到「风满楼」墙外,听得里面似是有些吵闹,加快脚步,待到得门口,轻扣院门。
青山开门见是风长行,“将军回来了。”
二人边向院子里走,风长行边问道:“院子里发生了什么事?”
青山回答道:“是霜玉姑娘和长九切磋武艺、将军回来的正好,可以看戏。”语气颇为轻松。
“切磋武艺?这天都黑了,切磋什么武艺?”
青山挠了挠头,硬着头皮答道:“长九说霜玉也应当姓长,让霜玉叫他哥哥,霜玉不允,就要打他,于是二人就打了起来。”
风长行嘴角微微上扬,常九这小子,性子惯是油滑,这样的事儿也就他能做得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