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拢了拢头发，手碰到了腮边，凉凉的，竟然流泪了，忙拿出了帕子，擦了擦，起身走了出来。
“这桂花糕好好吃的。”
夏荷一边摆饭，一边打趣她，“你定是偷吃了一块。”
“谁说我偷吃一块，我明明是偷吃了两块。”
霜玉就是有这个本事，她一说话，大家都会高兴。本来她年纪就小，还不满十四岁，再加上性子活络，有了春雨和夏荷的帮忙，心若也不拘着她。也不管她一会儿姑娘，一会儿小姐的颠三倒四的。
下晌，心若在庑廊里，教几个小丫头识字，早有打算教她们，奈何前些日子太忙。每人面前摊一好纸，心若示范如何蘸墨，运笔，下笔。
“先从自己的名字开始吧。”
“好……”
心若写好了霜玉，春雨，霜玉在一旁叫起来了，“春雨的名字笔划那样少，我的这样多。”
心若瞪了她一眼，又写了夏荷，“现在谁的笔划多。”
霜玉伸了伸舌头不言语了，春雨笑她，“霜玉，吃饭的时候，你怎么从不嫌多？”
“好你个春雨，你说我是饭桶是吧，看我不打你。”
心若喝止了霜玉，“今儿都好好写，晚饭前要是不会写自己的名字，饭就别吃了。”
三个小丫头终于安静了下来，心若也坐在一张竹椅上，拿出师傅送的那本书，仔细地看起来。
在这样细雨横斜的天气，坐在临水的庑廊里，面前一杯散着桂花香的热茶，心也跟着静了下来。
不经意间，抬头看向湖心岛上的「长风阁」，这个时候，风长行又在干什么呢。
意识到自己又做了不该做的事，猛然晃晃自己的头，她一定要把风长行从脑袋里甩出去。
第77章 我有法子
“常姑娘，「红枫苑」的嬷嬷有急事相求。”小山来报。
“嬷嬷人呢？”
“将军不让外人进院子，我让嬷嬷在门口等着。”
“你去回了嬷嬷，我马上就来。”
许是三夫人的身子不好了，心若忙叫上霜玉，回屋里拿了脉诊，针包，急急地向院子外走去。
这个王嬷嬷，是三夫人陪嫁的嬷嬷，打小看着长歌儿长大的，提昨儿的事儿，她这眼睛还红了，总之大致意思是说明白了。
三夫人确实病了，她是担心韩国栋看上了长歌儿，那长歌儿的将来堪忧。一夜未睡，心力交瘁，又无人诉说，想不到法子，一下病倒了。
三夫人正倚在榻上，眼神空洞，脸色苍白，嘴唇干涸，一幅了无生机的样子，完全没了前两日的风采。
见心若进来，虚弱地龛动着嘴唇，“常姑娘你来了，真是麻烦你，我实在是没办法了，我……”说着两行清泪己经下来了。
心若坐在了床榻边缘，问霜玉要了脉枕，执起三姨娘的手，搭她的脉像，长歌儿听到了声音，也进了屋。一脸关切地问道。”师傅，你说我娘是怎么回事儿啊？
不是要好了吗，怎么又……“清歌儿的眼眶也红了，眼看着泪就要流下来。
心若柔声地安慰道：“从脉像上看，是昨儿吃东西吃得有点儿多，晚上睡不好，本来身子还没完全好透，那么这一夜啊，可伤人了，没事，我只要施个针，就好了。”
“真的吗？”长歌儿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你是说我娘吃多啦？哈哈……”到底是小孩儿心性儿，说完了，自己倒是笑起来了。
“你要相信师父的医术，你去教霜玉怎么照料菊花儿，你教完了，你娘就好了。”
“我当然相信，我最相信师傅了。”
“那快去吧，你不教她，你送我的那几盆菊花儿再过几天就活不成啦。”
长歌儿拉着霜玉两个人出去了，王嬷嬷让另一个嬷嬷守在了门口，她留在屋里伺候着。
三姨娘刚抑住的泪水，涌了出来，拉着心若的手说道：“常姑娘，这本是我家事，我不该麻烦你，可是你知道，我也没什么人可以商量一下。我记得你那天说过，你有法子可以让长歌儿同你出府，你快说说，那法子可行吗？”
心若将三夫人手放在了被子里，转身拿了医包过来，摊开来，“夫人，我既然来了，就为你再施一次针。”
“我不急着施针，我着急长歌儿的事。”
王嬷嬷抹了把眼泪，在一旁说道：“姑娘若是有法子，快点儿告诉夫人吧，我家夫人生的第一个哥儿，生下来就没了。这后好几年才有了长歌儿，她就是夫人的命。”
“为了长歌儿也要保护好自己的命。刚路上嬷嬷同我说了，昨儿晚上长歌儿回来时、遇上韩家少爷的事。
长歌儿才十三岁，离及笄尚早，就算韩家的人有意，怎么说也是两年以后的事，这两年我们可以想办法，何苦现在就急病了？”
王嬷嬷焦急地说，“姑娘你是不了解、韩家少爷是一个怎样的畜生，但凡他看上的姑娘，他就想方设法的先污了人家。
哪里会等及笄，到时候他们韩家连聘礼都不用出，人就进府了。他现在后院的大部分的妾都是这样来的。”
心若当真是惊讶于、韩家少爷的这种无耻行径，她这边还没惊诧完，三姨娘边哭边说道：“这还不算，他要是腻了哪个姑娘，寻个借口，一封休书，就卖了，妓馆给钱多，就卖妓馆，老鳏夫出钱多，就卖给老鳏夫，不然我能这么怕吗？”
心若是真没想到这世上、还有这么无耻的人，真想用最毒的毒药毒死他。
现在理解了，为何当初春雨一听韩家少爷叫她，直接就准备投湖赴死，如果不死，恐怕下场就是生不如死。
“那些个姑娘家就默认了？”
三姨娘止了哭声，幽幽地道：“韩家少爷是个聪明的，他挑的尽是那些个、小门小户的人家的好看的姑娘，他本身就是有官职在身，还有将军府撑腰，谁家敢要人，一顿乱棍打死。”
心若愤怒地说，“他这要了姑娘，还挣着钱，真是没天理了。难道这些事情就没人告诉将军吗？”
王嬷嬷道：“哎哟我的常姑娘，谁敢告诉将军，老夫人第一个不答应。再者怎么说那也是韩家的事，官都管不着，叫将军如何去管？”
这事表面上看是韩家的事，无关将军府。可即使是有人告了，官员总是会给将军府几分面子。
况韩国栋确是个聪明的，普通人家又哪里有胆去告将军府，恐怕女儿被污了，都嫌丢人，连告都没会去告，这就让韩国栋更加无法无天。
“夫人无需担心，我有法子。”
心若这句话足以、让两个哭哭啼啼的女人停下来，都瞪大了眼睛看着她，心若开口道：“我可以配一种药给长歌儿吃下去，她看起来会像是生病了，那我就带她出府医治，我本来是想用这个法子，带她出府玩几天。
若韩家少爷果真那样畜生的话，那可以叫清歌儿不再回将军府里，不知夫人可有地方安置长歌儿？”
心若也想把长歌儿安置到红姨那里，可是己经收了春雨夏荷。
长歌儿毕竟是小姐，看三姨娘与长歌儿的穿着打扮，还是富贵的，她们的院子相比将军府，定然是简陋的，担心长歌儿住不惯。
三夫人眉头紧锁，有些担忧：“那长歌儿会得什么病，治不好，夫人会起疑心的。”
其实她也担心这个药、会不会对长歌儿的身体有害，只是不好意思问出口。
看出了三夫人的担忧，心若解释道：“我配的药，会让人脸上生红点子，看起来很吓人，但实际上对身体没有害处。出了府，吃一次药就会好。
我们可以对府上的人说，这个病能传染，所以不能留在府里，若哪天夫人也想出府，刚好也可以有介口，说是被传染了。”
三夫人拿着帕子，狠狠地擦了擦脸，眼神里出现的光亮，脸上也见了阳光，拉着心若手道：“这可真是一个好法子，一劳永逸。”
第78章 风风火火
三夫人松开了心若的手，复又拉过站在榻边上、王嬷嬷的胳膊，痛哭起来。
心若只一旁儿静静地看着，没有劝慰。有的时候，哭出来、事儿也就过去了。
过了良久，待哭声渐小，王嬷嬷才轻轻地、拍打着她的后背，“好啦，常姑娘还在呢。”
三夫人抬起头，对着心若道：“常姑娘你是我们的恩人哪，我该如何才能报答这份恩情。”
“夫人先不说这些，出了府，长歌儿打算住哪里，可想好了吗？我打算后日就出府，若暂时没有合适的，可暂时住在我家里，只是庭院简陋，夫人别嫌弃。”
三夫人坐了起来，下了床榻，亲自到妆台前，从妆台上拿过来一个精致的方形盒子，盒面镂空雕着繁花的木质、配着暗红色印着团纹的锦缎，端的是华贵。
转身回来，将盒子放于心若的手上，却不放开手，她不放开手，心若就没法子推回去，“长歌儿可以住我妹子家里，我本是商户女，娘家资财颇多，我的嫁妆也丰厚。
家里父母不在了，哥哥也是捐了官儿的，现在京里做一个六品的官，妹子家还是商户，管着爹娘留下来的家业。
我们兄妹互相照拂，是以我银钱不少，这个盒子权当给你的谢礼。你的恩情远不止这一盒子东西可以还的，你若是不收，我就不撒手，直到你收下。”
一旁的王嬷嬷扶着三夫人，含泪劝道：“常姑娘这是咱们家夫人的一片心意，你就收下吧。”
“好的，夫人我收下就是了，你快坐回榻上。”对一旁的王嬷嬷说，“嬷嬷麻烦你去厨房给夫人、准备点清粥小菜，夫人急火攻心，一夜未食，现下这火气撤了，过一会儿该饿了。”
心若为三夫人走了一趟针，又细细地交待了三夫人，她会把药让王嬷嬷带回来，服用方法会写下来。后日离府之前也要演一出戏、给风夫人看，三夫人一一记下了。
临走时，心若叫王嬷嬷提了一个食盒，将三夫人给的盒子，装进了食盒里。
王嬷嬷提着，心若也担想她，“嬷嬷这两天路上若是遇见了其它人，特别是夫人院子里的，就说长歌儿得病了，一定要欲言又止，不能多说的样子。”
王嬷嬷点头，“老奴记下了。”
没想到的是，这大宅院里的事情，传得还真快，第二天，夫人身旁的赵嬷嬷就找上门来，小山通报之后，心若打屋里快步走了出来，还假装不知赵嬷嬷为何而来。
“嬷嬷为何事而来？夫人要明天才施针。”
赵嬷嬷满脸堆笑道：“我此番前来，不是为夫人的事，而是向姑娘打听一件事情。”
心若一脸惊讶状，“嬷嬷说笑了，府里的事情怎么需要向我打听？”说完侧身让出位置，“嬷嬷屋里请。”
“不了，我就是问问昨儿常姑娘去给三姨娘，还有长歌儿诊病的事儿，完了还急着给夫人回话，就不进屋里了。”
“这件事情呀。”心若也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赵嬷嬷急了，“姑娘，夫人是府里的当家主母，你有何事，可不能瞒着咱们夫人。”
“嬷嬷我只是担心，这事说出来，会吓到夫人，因为三夫人母女得的病像是疫症。”
“疫症？”赵嬷嬷顿时惊得长大了嘴巴，“那不是会传染的？”
心若解释道：“我本想着，过几日再告诉夫人，先治一段时日再说，没想到夫人先知道了。”
“那她们严重吗？”
“嬷嬷不必担心，现在只是看起来像，再说疫病本身就分很多种，她们母女相对来说、应当是比较容易治的，三夫人这两天就会没事。若是得了严重的疫症，我们郎中是要向府衙报告的。
只是长歌儿毕竟年纪小，还要再治些日子才能知道。只是告诉夫人，其它院子的人就少去「红枫苑」吧。”
“我知晓了，那我这就回去禀报夫人。”
“嬷嬷慢走。”
赵嬷嬷几乎要飞奔回去，毕竟年纪大了，跑了一段路，差点儿没跌倒，跑回到「延年堂」，已经是气喘吁吁了。
风夫人正坐在几旁喝着、心若开的药膳汤，大丫环桂枝在一旁伺候着，看了赵嬷嬷的样子，放下了汤碗，桂枝递上了帕子与她擦了擦嘴。
风夫人也有些紧张起来，这赵嬷嬷跟了她几十年，就连当年她做下的那等狠事，也是赵嬷嬷同她一道筹谋的。如今这般模样，一定是有大事发生。
“你这是怎么了，风风火火的？”
“疫症。”赵嬷嬷说完了这两个字儿，又喘了一会儿，总算是把气儿喘匀了，“常姑娘说长歌儿小姐得的是疫症。”
“啪！”风夫人狠狠地拍了一下身旁的案几，“这个小蹄子，跟她娘一样，就是个让人不省心的。”
一旁的桂枝也惊讶地说：“夫人，那是不是会传染给咱们的？”
风夫人抬头看着赵嬷嬷问道：“常姑娘怎么说？”
“常姑娘说，她们得的是比较轻的疫症，但是也叫咱们不要去「红枫苑」了。”
风夫人拉长一张脸，脸色阴阴的，咬牙切齿地道：“那不还是会传染吗？”
桂枝道：“那夫人现下咱们该怎么办？”
赵嬷嬷看了一眼风夫人，又看了一眼桂枝，“夫人，我倒是有一个方法。”
风夫人会意，吩咐桂枝，“这汤我不喝了，桂枝你把它送回厨房吧，回来就在屋子外守着吧。”
眼瞧着桂枝打了帘子出了门，风夫人转过头来对赵嬷嬷说，“就知道你这个贼婆子有办法，快说吧。”
“夫人，老奴明白，自从老爷走了，这二姨娘与三姨娘、就在府里碍夫人的眼，咱们何趁此机会，将三姨娘母女逐出府去。”
风夫人想了想道，“这倒是不失为一个机会，只是风长行那竖子，会不会同意，他与「红枫苑」那边甚是交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