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次定不会叫公公费力。”
“哼！”于公公下了台阶，回头冷哼一声，“还有下次，咱家可不想再来这将军府了。”
临上轿子前，只用了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记得圣上的吩咐。”
风长行捏了捏手里的纸团，他自然明白于公公、故意在府门口、阴阳怪气地说那些话，是给长在墙上的耳朵听的。
目送于公公的轿子转了弯儿，风长行快步回了「长风阁」，进了屋，打开纸团。
“监视兵部侍郞府，十五翻墙。”
这恐怕是最不像圣旨的圣旨了，也只有他们的这个大周皇帝，与他之前如此的不拘小节，当然也只是对他而己，因为他们之间的那个秘密。
风长行之所以、一直受皇帝青睐有加，是因为他与父亲当时、在皇帝与安王争帝们的最终一战中，救皇帝于危难。
风长行亲自将垂死的皇帝绑于身后，冲出重围，而他父亲却没能冲出来，死于战场。
但是他从未将这个秘密说与任何人听，也从不因此而居功自傲，每次征战回来都主动上交虎符，按律他不必如此。
皇帝当年曾亲口说过，没有风家父子拼命，或是当时风家父子有二心，就没有他这个皇帝。
风长行抬手点了火，将纸条烧毁，这个秘密不能让任何人知晓，于公公也只是觉得皇帝喜欢这个将军而己。
看着铜盆里的纸条一点点的的化为灰烬，风长行抬脚出了门，看见了门口的心若，“有事？”
心若想了半天，也不知如何措辞，也只能硬着头皮说了，“将军，若你不方便出府，就不必找蓝家的人了。”其实他是想问，他为何被贬官，为何被禁足。
“没什么不方便的，我这就准备出府。”
“啊！”
心若一脸的不解，这个人是公然抗旨吗，那传旨的公公可能还没有到宫里呢，“你不是被禁足了？你再抗旨，不怕皇帝……”
“没什么好怕的。”走了两步的风长行忽然又驻足，回首看了一眼，仍然微愣的心若说道：“不必担心，我晚上回来吃饭。”
“你……”
风长行脚步轻快，因为内心高兴。夜晚归家粥尚温，这是他许久的一个愿望与期许。
如今于不经意间实现了，抬头看了一眼这冬日的艳阳，真是一个好天气。周身都是暖意融融。
青山上了二楼，对着眉头微皱的心若说道：“常姑娘不必担心，将军从不鲁莽行事。”
心若抬手指了指风长行背影，“那他去做什么？”
“外面来了消息，韩国栋有了音信。”
风长行出了「长风阁」，却并没有直接出府，而是往「延年堂」方向走，他要处置韩家，怎么地也得知会母亲一声。
方才还无比轻快的脚步，只片刻就变得无比沉重，远山从「梧桐阁」的方向走了过来，面色沉重。
风长行驻足问道：“怎么韩玉雪不肯走吗？”
远山点头道：“韩小姐不肯走，说要见了你才走。”
原来那晚，心若一行人从水上回到「长风阁」时，便将韩玉雪送回了「梧桐阁」，这些天来她一直忐忑不安。
第117章 雷霆之怒
韩玉雪一直同心若在一起，她很清楚哥哥并没有抓到心若。那么现在风长行回来了，那他必然知道事情的全部。
她这两天想送消息去韩府，也想去见姑母，奈何她连院子门都出不去，直到今日远山同雪山过来，说要带她回韩府。
风长行道：“我一会儿去见她。”
「延年堂」院门紧锁，风长行眉头微皱，抬手敲门，片刻后门开了，赵嬷嬷开了门，却将身子堵在了门口，并没有让风长行进院。
“将军，何事？夫人睡着呢。”
“睡了多久了，我有要事。”
“回将军，夫人刚睡下，最近夫人身子不好，将军就不要扰她了。不过夫人留话了，将军要做什么就做吧。夫人不再强求、将军与表小姐的亲事。”
风长行微微一愣，他还打算破釜沉舟的态度来面对她。结果完全出乎意料，不管是什么原因吧，总是好的，有什么事比与自己的母亲、势同水火还痛苦呢？
“好，那请母亲好好休养，府中之事就不必再操心。”
赵嬷嬷回了屋，风夫人就坐在案几旁。倚着案几，向外望去，只是眼神空洞，不知在看些什么。
对着回来的赵嬷嬷道：“他说什么了没有？”
“呃……”赵嬷嬷仔细斟酌着言语，“将军说叫夫人好好养身体。”
风夫人也没有再追问，接着问了别的，只是语气含着满满恨意，“给韩府的东西送去了？”
“送去了，费了好大的劲儿。夫人放心吧，经了这么一出，将军也不会放过韩家了，她们不敢再有下次了。”
“不敢，哼！”风夫人握紧了手里的帕子，捶着胸口道：“我那贪得无厌的好弟媳，真希望这回叫她彻底的闭上嘴。”
赵嬷嬷忙过来又是倒茶，又是捶背的，“夫人放心吧，这次韩家这块狗皮膏药，总算是甩掉了？”
风夫人坐直了身子，抬眼看了看门外，喃喃地道，“她就是一个贪婪的狼，又要了我五千两银子，希望她不得好死。”
赵嬷嬷又坐在了风夫人的下首，给她揉腿，“夫人，我只是没想到将军、对那个医女是真的动了心？”
“我早就看出来了，说什么给我治腿，不过是想讨取我的欢心，好同意他们的事。”
“那夫人你的想法是……”
“哼！”风夫人将手中的茶杯、重重地放在案几上，方才还空洞的眼底、霎时涌上层层狠厉，“他从不将我放在眼里，倒是跟三姨娘那个贱人走得近，我就是要叫他看看谁是他的娘亲，绝不能如他的愿。”
「梧桐阁」里，韩玉雪见到了风长行，扑了上来，扯住风长行的袖子，梨花带雨，“表哥，表哥，你听我说，你听我说……”
风长行顺势拉着她向外走，“走吧，有时间给你说。”
上了马车的韩玉雪，还不死心，将头伸了马车外，声泪俱下解释，“表哥，表哥，你别听那女人胡说，肯定不是她说的那样，我哥哥根本没把她怎么样，你看她现在不是还好好的吗？她还把我掳到了船上做质子，你看这女人的心是有多坏。”
风长行下了马站在韩府门前，看着高大厚重的朱漆门，门前威武的石狮子，门上明晃晃的金门环。
这哪里是一个六品公府长史、这样一个闲职的府邸，足足堪比三品大员的阵仗。
从大门里出来一个人，不是韩府的家仆，却是长九，笑呵呵地说：“将军，你可来了，捕快衙门的早到了，韩夫人嚷着要把我们捉起来。”
后头下车的韩玉雪、到是连跑带奔的往大厅里去，风长行与长九在后面。
长九絮叨叨地说，“将军，韩国栋这厮真他奶奶的坏，他还会声东击西，叫我们好找。若不是有了捕快衙门的帮忙，怕是还捉不到他……”
直到韩国栋得了风长行己回京的消息，他还是没有找到心若，自知是难逃此劫。于是告诉母亲，让她安心在家。
不管如何，风长行是大将军，不会对爹娘及妹妹动手，那么他自己势必要承担、他所有的愤怒，本来这一切就是他一手策划的。
顺带又为母亲策划了一次，叫她拿着与风夫人的秘密、再向风夫人要些银子。
经过这次的事，韩玉雪嫁进将军府再无可能，风长行也断不会、再叫风夫人接济韩府，那不如趁机再敲上一笔。
他也一早想好了自己的逃跑路线，他叫家丁假扮成他，出京往韩府的田庄上去。而他自己则穿上小厮的衣裳，躲进了「春水渡」里。
上回他在将军府里，可是偷了不少的银子，这些日子没少快活。
他也知晓，快活一 日、少一日。这回他是躲不过去了，只要命在，受点伤也无妨，只要躲过这一劫，与将军府还是打折骨头、连成筋的亲戚。
风长行虽不知他的想法，不过依他对韩国栋的了解，那狡猾的性子，定然不会束手就擒，于是请了捕快衙门的人来帮忙。
正所谓各有所长，虽然长氏兄弟功夫了得，但是要想在这京城里找人，那还是捕快衙门技高一筹，而他也想好了韩国栋的去处。
韩府正厅里哭声一片，韩夫人抱着刚回来的韩玉雪，痛哭流涕。韩国栋的妾侍们看见还被绑着的韩国栋，也是哭声一团。
韩夫人扑向刚进来的风长行，哀嚎道，“风长行，你是不是人，你怎么叫人绑了国栋，她可是你的亲表哥，你快叫人放了他，快呀。”
风长行生硬的扯开韩夫人的手，冷冷地道：“韩夫人，从今天起，韩家与风家再无关系。”
“什么？”韩夫人愣住了，半晌才反应过来，又疯了一般地扑上来，扯住了风长行的袖子，“你说什么？我可是你亲舅母，你说不是就不是了？血亲关系摆在这里，你说不认就不认了，你凭什么不认？”
打从门外进来的韩少甫也喊道：“你小子，你还认不认我这个舅舅了，看我不打你。”
说着从一旁抄起一把木椅子，照着风长行砸了过去。被青山一把抢了过去。
“爹，住手。”被绑在一旁的韩国栋惺惺作态，“都怪我，怪我惹了表弟，别打他，让他说，他怎么惩罚我都愿意，别损了亲情。”
青山在心里骂道，不要脸的这个时候想起了亲情，当初将军不在府里的时候，你可是半点亲情也不曾念。
风长行再度无情地甩掉韩夫人的手，负手而立，冰冷的眼神扫过厅内的每一个人。
静默半晌，厅里的每一个人都屏住了呼吸，韩国栋的几个妾侍、更是将头垂得低低的，韩玉雪也止住了哭声，呆呆地看着风长行。
她知道从前表哥就不喜她，但也礼仪有佳，从没有像今日这般地冷酷，那目光几乎将他冻住了，她想说些什么来帮助母亲，可是竟然不敢开口了。
第118章 火烧韩府
静默之后，风长行缓缓开口，却是对捕快衙门的人说的，“韩国栋私闯将军府，你们把他带走吧。”
这就是风长行给韩国栋安排的地方。对于韩国栋这个、从小在酒池肉林中、长大的人来说，没有什么比、困苦的生活更让他痛苦了。比打断他的胳膊、腿还要痛苦。
再者、他有一个聪明的脑子，若是往后再去将军府求母亲，他的那位好母亲，保不齐还会寻他麻烦。就让他在监狱里呆着，出不来，也惹不了事。
果然当捕快衙门的人去拉韩国栋时，他瞬间崩溃了，先前的能说会道，镇定自若消失的无影无踪。他本以为以风长行的性子，定然会狠狠地打他一顿。
也许会断胳膊，断腿、躺床上半年下来地他也认、反正等事情过了。
即使他风长行不娶韩玉雪，他父亲还是可以靠着将军府，那么他也依然做他的韩少爷。
可没成想是要把他关起来，没酒没肉没女人，就监牢里那个烂地方，他宁愿没了半条命，也不愿意去。
“哎呀，表弟呀，你可不能这样对我呀，我错了。”拼了命地滚到风长行脚下，“表弟，我错了，我真的错，你看在姑母的面子上，饶了我这一回吧。我以后一定远离将军府，远离大将军你，再也不会给你惹麻烦。”
韩国栋这厢里，苦苦求情。韩少甫那边恨恨地、要拿起一把椅子来打风长行。风长行抬起右手，擎住了椅子。
“青山告诉你爹，以后但凡是有韩府的人、再去将军府，一律打断腿，扔出来。包括韩家老爷。”
韩夫人一听这个话，一下子晕了过去，韩少甫也傻在了那里。
“娘……”
“夫人……”
一时厅里又是哭，又是嚎，又是叫的、叫人听了脑仁疼。
风长行一脚踢开扯住自己裤子的韩国栋，“还请二位大人速速带人犯、回衙门结案吧。”
捕快衙门的总捕头拱手道：“是，将军，届时会把结案通告送去府上。”
“有劳江捕头、若是那同案犯蓝家找到了，请通知在下。”
江捕头指了指长九，“在下己经告知了这位兄台。”
长九一拍脑袋，“将军，这不怪我，我还没来得及说呢。”
“那好，怎么处置他们，我再通知捕头大人。”
韩国栋被绑走了，嘴里还在大声地叫着，“风长行，你这是目无王法，一手遮天。”
“你遮的天还少吗？”
不管身后的哭喊声，风长行也信步走出前厅，抬头看了一眼湛蓝的天，这十二月的晴天可是不多的。长出了一口气，多年来憋在心里一口恶气，今日总算得以舒解。
来到韩府门前，吩咐青山，喊了韩府的家丁拿了干草过来，直接在大门口点了火。韩家的仆人纷纷过来救火，都被青山，长氏兄弟给制止了。
眼看着火势越来越大，隔断了门里与门外，如同韩家与将军府一般，也被彻底割裂。明日京城的所有人就会知晓，韩家再也没有将军府、这座大靠山了。
直到最上面门楼上一只红灯笼扑通一声掉在了地上的时候，风长行一行人才上马离开，韩府的人才敢救火。
路上风长行与青山并马同行，“青山，你们是怎样逃出将军府的？”
青山便将心若预感到危险，然后离开「长风阁」。之后换了船。他细地找到了藏身之处的过程说了一遍。
“那些日子你们一直在水上吗，补给如何做到的？”
“常姑娘真聪明。”青山由衷地赞叹道：“她不止预见了韩国栋会卷土重来，还预感到他会找到红姨，提前命霜玉将红姨接了出来。
然后我们在船上，每隔两三天会去码头补给。总是挑码头最热闹的时候，人来人往的，没人注意到我们。常姑娘吩咐男人不出去，躲在船舱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