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雨放下了手里的绣花撑子，笑着说，“霜玉现在可懂事了，将来也一定嫁个好夫君。”
“才不。”霜玉脸上一红，“夏荷还没出嫁呢，怎么着也轮不到我，再说我要一直在姐姐身边。”
心若拿过了春雨绣好了的嫁衣，在霜玉的身上比量着，“你这样能吃，我可不要你一直在我身边。看这个嫁衣穿在、我们霜玉身上也一定好看，看谁有福气能娶到这样能吃的霜玉。”
霜玉红着脸嗔怪道，“姐姐们就不要欺负我了吧。”
几人笑着闹着，将火红的嫁衣穿在了春雨的身上，显得春雨娇俏无比。心若好生羡慕，不知她这一辈子、有没有可能也穿上这一身火红的嫁衣。
第六日，心若让姨丈驾着马车，去了常宅，果然楚俊怀没有在府上。楚夫人的脉象很好，为她施过针后，心若就匆匆的回了常宅。
晚上当楚俊怀从万妈妈口中得知，心若白日里己经来过，明儿不会再来的的时候，楚俊怀阴着脸，将手中的茶杯狠狠地扔在了地上，“不识抬举的东西。”
热水四溅，溅到了万妈妈的鞋子上，钻心地疼，她咬牙忍住一声儿没敢吭，低头在一旁站着，楚俊怀问道，“她下一次是什么时候来？”
万妈妈声音有些发颤，因为她知道，她回了话之后，楚老爷会发更大的脾气，“常姑娘说，七日左右，她自己会来，无需府上马车去接。”
果然，楚俊怀一脚踢翻了墙角处的一个高几。嘭！地一声，高几应声倒地，几上的玉瓶儿也碎成了无数的碎玉。
门口的楚宏在嘴角直抽，他家老爷的脾气越来越贵，今天的一个茶杯，一个玉瓶儿，一千两银子没了。
“下去吧……”
一身冷汗的万妈妈，如同得了一条新命一般退了下去，楚宏感叹，这么大的年纪，走路还能这样快，都是他家老爷逼出来的。
“楚宏……”
“在，老爷。”
楚老爷沉着脸吩咐道，“下一次那个女郎中再来，我若不在府中，你速速去寻我。”
楚宏点头应承道，“是，老爷。”
“还有，找些人盯着她的府中，看看往来的都是何人，再摸摸她们的底细。”
“老爷，怎么了这是？”楚夫人掀了帘子走了进来，看着一地的碎瓷片，玉片，“还不快快来人，将这里打扫干净。”
“是，夫人。”楚宏可下找到了离去的介口。
“夫人怎么过来了？”楚俊怀稍微敛了一些情绪。
楚夫人来到楚老爷身后，轻轻地为她按揉着肩膀，“老爷何事，发这样大的脾气，不如说出来，即使我不能帮着老爷解决，也可以痛快一点。”
楚俊怀对楚夫人也是满意的，她有尚好的家事。他岳父最大的本事就是可以任命各级官员，这对他的生意有太多便宜，而且她也确是贤良淑德。
平稳了情绪，柔声道，“夫人不必挂怀，一点小事而已。”
“还是说出来吧。”
“我想着那女郞中医术高明，又深得你心，我想着不如让她进府，对你照料得更好。可是她……”
楚夫人的心在滴血，可还是忍着内心的痛楚，柔声道，“她无意是吗？”
楚俊怀微微点头，楚夫人道，“那老爷怎么不先跟我说，我可以探一下她的心气儿，也免得老爷失了算计。”
楚俊怀有些意外，“夫人愿意她进府？”
楚夫人缓缓说道，“我虽从未问过她的家事，但是看得出，她应当也是个大家的闺秀，只是家中逢了变故，才抛头露面的出来。
有过硬的本事，想来也是个有傲气的，自然不同于烟花之地的女子、那样容易折腰。
不如常姑娘下次来的时候，我想办法探一下她的想法，若是她有意，我也帮老爷圆了一桩心愿。
若是她无意……”
楚夫人按揉楚俊怀肩膀上的手停了下来，楚俊怀左手从身前、握住了她的右手道，“不管成不成，我承夫人这份情，夫人费心了。”
第153章 春雨成亲
怀了心事的楚夫人回了屋子，万妈妈禀退了其它的丫环，扶了她坐在了榻上，一副相当疲累的样子。
过了一会儿，万妈妈才开了口，“老爷他……”
楚夫人挥挥手，“无事，我们猜得不错，只是没想到他竟然发这样大的脾气，貌似是上了心的。我只能顺了他的意，常姑娘进了后院，也杀杀那个狐媚子的气焰。”
万妈妈一心的愧疚，“希望常姑娘是个好的，不会像那两个一样，那她进府倒是对夫人有益的，夫人可要想开些。”
楚夫人点头道，“新年回家时，母亲也曾与我说过，“像老爷这等家事，纳妾是正常的，不纳妾才不正常。现在身子舒坦，对这件事也没那么难接受了。”
“那老奴就放心了，只要夫人身子好，快点儿怀上身子，那夫人也就不必发愁了。”
楚夫人眉心微皱道：“我只是担心常姑娘不同意。”
这下子轮到万妈妈愁了，她可是看到了俊怀今儿发的脾气，恐怕常姑娘是逃不掉了。
“那咱们得想个法子，劝劝常姑娘，我看这次老爷可是上了心，万一常姑娘不同意，还不知老爷他……”
楚夫人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坐于案几的边上，手扶额头，心绪如同一团乱麻纠缠在一起一般。
既希望心若嫁进来，可以帮她分那两个狐媚子的恩宠；
又担心貌美如花，医术高明的心若真的得了老爷的宠，那她是不是引狼入室。
“也许需要找一个人帮忙。”
青山成亲这天，还是黑脸儿的青山。以至于霜玉看了穿了大红喜服，脸却黑不溜秋的青山直发笑。
她们成亲很特别，因为青山那边除了长氏兄弟来了几个之外，其余的那三个山一个也没来，甚至连青山的爹爹、也就是现任将军府的管家、也没有到场。
这让心若很是不解，她想着能否问一下风长行，可是自始至终也没有见到他的身影。
赁个院子单独成亲，心若理解。是春雨说的，每个女子一生都想要穿一次嫁衣，坐一次花轿。
将军府的下人成亲，从来都是点一双红烛，遮一块盖头就算成事，是以青山也全了她的心愿。
可是没道理青山爹爹也不来，三个山也不来，风长行也不来吧，这样是不是有些太薄情了。
反倒是心若，还有夏荷，霜玉这几个娘家人，都到了青山赁的那个小院子。
院子是一半，只有两间房，隔了一道一人高的篱笆、就是另一家人家，完全符合他们的身份。
屋子里大红的鸳鸯被，鸳鸯枕，亮眼的红烛，火红的一片，表明青山对春雨还是上了心的，心若放下心来。虽没有主要的人在场，但夫妻二人情投意合，这个亲事也算圆满了。
临走的时候，心若塞了一张银票到春雨的手里，春雨欲起身，心若按住了她，“快坐下，这盖头可不能掉下来。这全当是我给你的嫁妆。”
春雨在盖头下声音哽咽，“姐姐你救了我，就是天大的恩情。我侍奉你的时日这样短，尚来不及还你的恩情，怎好要你的嫁妆。”
“我拿你当姐妹，你知我不久就要进宫，我若是想还我的情，以后回了将军府就同青山好好照顾将军。”
“这是我份内之事，哪里还用姐姐特殊吩咐。”
外面传来的脚步声，心若道，“好了，今儿是你大喜的日子，不说别的了，姐姐祝你与青山白头偕老。”
天色己晚，人家成亲，心若等人自是不好在这里呆得太久，于是上了马车准备回去，长九驾车，回了常宅。
到了常宅，长九拴好了马，霜玉看他还没走，“长九你怎么还不走？”
长九懒懒地道，“我现在是这里的新护院，你有意见吗？”
霜玉道：“我没意见，不过你可要打起精神来，做护院的可不能睡觉的。”
“你拿我当猫头鹰不成？”
心若知晓这定是风长行的安排，便止了霜玉道：“霜玉你别管长九了，以后院子里又少了一个人，你可要忙了。”
“我不怕忙，我怕闲，闲得人闷得慌。”
心里闷得慌的不止她一人，楚俊怀坐于书房的案几旁，端起茶碗，轻啜了一口茶，又放下了，“叫人进来回话。”
进来一个黑衣的中年汉子，一脸的江湖匪气，却低眉顺眼的垂首走了进来，楚俊怀慢条斯理的说，“说吧，今儿常家发生了什么事？”
黑衣人恭敬地回答道，“回东家，今儿她们家的一个丫环与家中的一个小厮成亲。在城南柳树巷子里赁的宅子，回来的时候又带了一个小厮回去。”
楚俊怀手里把玩着一个玉器，头也未抬，淡淡地说，“就这些？”
“是的。”
“好了，你下去吧，好好盯着吧，若是能与她们周围的人搭上的话，再去了解一下院子里的情况。银子不会差了你们的。”
“是，东家，小的会尽力的。”
“别让人发现了。”
黑衣人趁夜色而去，风长行趁夜色而来。心若只听得吱吖一声，还未及回头，便落入一个带着寒气的怀抱，随即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是我……”
“快脱了大氅，凉着呢。”
风长行松开了她，脱了大氅，复又回来，坐于心若的对面，盯着心若的脸，接过了心若递给他的茶，瞧着圆形小几上的一堆书道，“这么晚了，还在看书？”
“将军你这样晚了，还在翻墙？”
风长行觉得心若的话语里含着嗔怪，仔细地看着的脸，“几日未见，怎么变得这样伶牙俐齿？”
心若不抬头，而是低头翻着书，嘴里却带着责怪的语气在说着，“你还说，今日青山成亲，你为何不亲自到场？还不让青山爹爹到场？”
心若认定青山爹爹不到场、也是风长行的指使，风长行将茶杯放了下来，缓缓地解释道，“我们去那宅子，告诉别人那丫环是你常宅的，那小厮是将军府上的，那还赁个宅子干吗，不如直接抬进将军府了。”
第154章 拓跋启明
这一点心若也想过，只不过没想清楚，风长行口中的别人指的是谁？风长行似是看出了她的心思。
接着说道：“我将军府周围有许多人盯着，万一再有上次劫府的事情，常宅也会牵连其中。我只是不想你有任何危险。”
心若有些尴尬，“你好像未曾与我说过，将军府周围的事。”
风长行喝着茶，眼睛却一直盯着心若，“这事怪我吧。”
心若这才抬起头，“这么晚了，你要吃些东西吗？”
“嗯。”
临走时，风长行告诉心若，再有半月即是宫中考核医女的时间，叫她不要担心，他会为她安排好一切的。
只是这医女分为四个等级，至于心若能到哪个等级，那就要凭她自己的本事了。
半个时辰之后，风长行又翻进了「寻庐」医馆，自从上次的刺杀事件之后，大皇子周元兴就回了宫中居住。风平浪静多日之后，又以寻医为借口，回了「寻庐」。
大皇子对于风长行的到来、一点儿也不意外，“怎么这个时辰才到？我觉得你应该早到一个时辰的，你看酒菜都凉了。”
风长行开门见山地道，“还记得我从晋城带回来的那个女子吗？”大皇子来了兴趣，有些揶揄地道……”
我知你带回来一个女子，我还知你第一次被贬是因为你抢了一个女子，她们两个现在你府上可好，风兄你的耳根还清静否？““她们是同一人。”
“哈哈哈……”大皇子忍不住笑了，“原来如此，那这么说这女子不愿嫁你了？”
风长行冷眼看着发笑的大皇子道，“可还记得我说过给娘娘、寻个治腿的郞中？”
说起了这事，大皇子止了笑，正色道：“难道是她？”
风长行点头，大皇子拿起酒杯的手停在了半空中，思索了片刻道，“那你为何现在才告诉我？”
“她要入宫做医女，届时可名正言顺的为娘娘诊治。”
大皇子的目光在风长行的脸上逡巡，“她即是你心仪的女子，你又为叫她入宫做医女？”
风长行便将心若的事合盘托出，大皇子听了沉思良久，风长行接着补充道：“她脾气倔强得很，不让她进宫她不会罢休。
再者现在我的周围危机四伏，让她进宫也好有个保护。还请大皇子从中周旋她进宫事宜，入宫之后她会尽力为娘娘诊治，还请娘娘对她照拂一二。”
沉思良久的大皇子终于开了口，“周旋她进宫不难。若是她医术了得，母妃自然会照拂她，这也不难。难就难在，他爹爹的死，不过是高贵妃为了迫使、我母妃退位使出的诡计，而后当了替死鬼而己。她要怎么查，就算是能查得水落石出，难道还能办了高贵妃不成？”
风长行意味深长的、看着眉头微皱的大皇子道：“那要看皇上的心思，如果皇上有，那也许这件事便是撕裂高家的一个借口。”
“你是说……”大皇子眼前一亮，却被风长行制止了，既然二人心中皆明了，有些话还是不说的好。
风长行从皇上那里已经明显感觉到、皇上对高家人的不满，再加上虽然大皇子母妃的后位被废，但是依然是贵妃之位，与高贵妃没有差异，这就极其不合常理。
且这不合理的事竟然存在了三年多，高贵妃也依旧是高贵妃，没有变成高皇后。
这个道理风长行懂，大皇子及其母妃没道理不懂，是以大家都在等待，等待着皇上的最后决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