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呸!”城下之人不屑地吐了一口:“休得张狂,我启明将军说了,只要风长行一人出来投降,我们便撤兵,不再打晋城。”
“放你的狗臭屁。”李忠怒了,“不要说风将军不会投降,我们周军的任何人都不会投降。”
城下之人继续喊道:“尔等可想好了,我们得了晋城,定会屠城三日。风长行一人之命可换多少周军的命,可换多少晋城百姓的命,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李忠还要骂人,风长行制止了他,对着城下的人喊:“好的,告诉启明将军,我军会考虑的,过两日你们来听答复。”
“明日,这个时辰,若然不交出风长行,那么休怪我大军不客气,届时定会血洗晋城。”回头给了城上之人一个不屑的眼神,对着身边的兵卒道:“我们走……”
城上的风长行己弯弓搭箭,随着那人的走字之后,他又说了一句话,只不过只有一个字,“啊……”
“想走,没那么容易。”
风长行看着团渐行渐远的尘烟,陷入了深深地思索,启明为什么会有这个要求,那么他之前的种种怪异的行为也就有了解释,他的目标根本不是晋城,而是他。所以启明不想浪费太多兵力,才想出这样一条毒计。
若他不答应,城破之时,所有怨恨都会冲着他来。若他答应,谁又能保证,他投降了,敌军真的会放弃晋城,真是毒。
李忠对风长行说:“将军,敌人今日定不会来袭,您回去休息吧。”
“昨夜我已然休息了,今儿我在城上吧,你回去吧。”
“不必了,将军,还是你回去吧。”
风长行摆了摆手,“其实我担心,他们如此,也许是故布迷云,说不定一会儿卷土重来。”
“不会吧,将军高看他们了吧,鲜卑人有这样深的城府吗……”
“将军,将军。”从城下上来一个人,一路地高喊着风长行。
风长行看清来人是一头大汗的刘三喜,“找到朱大海啦?”
“找到了。”声音不怎么好,有些忐忑。
风长行问:“现在人在哪里?”
“在杨府里。”
风长行叮嘱了李忠一番之后,与刘三喜打马回杨府,这一路上他还在想着,回去的军法要加倍,一定要好好管管这厮,若不是承了人情,才不会要这么个东西。回了京,就将他逐出自己的军营。
进了院门感觉情况不太对,照理朱大海见了他应当会来那么一嗓子,结果整个院子安静得不得了。
前厅的地上好像摆放着什么东西,白布蒙着,一种不好的感觉涌上心间。还有他一眼就看见兰心若也在。
下了马进了正厅,赫然发现,地上用白布蒙着两个人,这样蒙着的,肯定是死人了。
难道朱大海死了,只是怎么会有两个人,瞧着其中一个块头比较大的,扬手一掀,果然是朱大海。
第14章 两个男人
风长行仔细验看了朱大海的身体,上身没有伤口,下身血迹斑斑,且血色发暗,浑身的衣裳都是胡乱穿的,将布重新遮了上去,站了起来,闭了闭眼。
朱大海的表情相当的狰狞,看得出他临死前是相当的痛苦,这么痛苦的表情,却没有伤口,那一定是中毒了。也只有兰心若有这个能力,他也确实吃过兰心若的毒药。
风长行转过身来,眸子里闪着点点寒光,直直地看向兰心若,慢慢地,一步一步地走向兰心若。
正厅里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周参军拦在他面前:“将军,也许有些误会。”
风长行一只手用力地将他推开,径直走到了兰心若面前。
她也在冷冷地注视着他,两人间有一尺距离时,猛然间寒光一闪,他腰间的宝剑已经架在了兰心若的脖子上了,“是你?”
红姨夫妇二人欲上前救兰心若,被兰心若喝止,“姨丈别过来,谁也别过来。”
兰心若神情镇定,迎上风长行带着愤怒,与点点杀意的目光。没有退缩迎着闪着寒光的剑锋,向前走了一步。
周围所有人都为她的举动感到恐慌,那可是冰冷的剑啊,那可是一柄喝了太多人血的剑啊。人人屏住呼吸,诺大一个正厅里,几十号人在内,却静得落针可闻。
红姨见此情形,发疯似的冲上去,扯着风长行的衣裳,“你是什么狗屁将军,快放开我家心若,看看你的混账官兵。”说罢,欲从风长行手上夺剑。却被一旁的兵士拖去了一旁。
锐利的剑锋,刺骨的冷意,顺着脖颈上细嫩的肌肤,传到了四肢百骸,化作无尽的愤怒。
她看着风长行,眼里有愤怒,还有丝丝不屑,“是我,也不是我,将军可否请民妇说清楚事情原委,再杀也不迟。难道素来以严谨治军的风将军,就是这样不分青红皂白的吗?”
风长行面色仍冰冷阴暗,声音却软下了几分。“他有错,我知道,可我与你讲过,等回京后,我定会严惩。城里现下没有领军的将帅,你可知晓,我若出征,连守城的将领都没有,你至晋城百姓于何地?”手中剑却是撤了力道,准备撤回。
他不明白的是,他昨天派人斥了朱大海,并警告他,若再生事端,阵前军法伺候。一般来说,阵前若是用军法,定会加倍,那就是等于要朱大海的命。
之后他着人看着朱大海,他的行踪随时来报,他没有收到回报,那也就是说朱大海一直在守城,没有来杨府生事。
那怎么又死了,若是见他死状极惨,也不会一时冲动,将剑架在这女人脖子上。
“放开她。”这声音,似平地一声惊雷,随着话音,身后来了一股子凌厉的掌风,风长行撤下架在兰心若脖子上的剑,转身应战。
来人使的是外家的掌法,身形迅速,双掌虎虎生风,感觉内家功力也相当不错。
想不到这偏远之地还有这等身手的行家。风长行不敢怠慢,使了七成身手相搏,片刻两人己来回打了十几个回合,从前厅里一直打到院子里,依然难分胜负。
兰心若焦急,看向周参军。周参军双手一摊,他也想阻止他二人之间的打斗,奈何在场之人没人有这个能力。
这两人皆是高手中的高手,二人的功夫各有所长,极其精彩。
厅内众人,竟也跟着一同前往观战,看到精彩处,竟有士兵跟着喝彩,全然忘记这二人因何事打架。
眼见两人的战火越燃越旺,石龙的性子她是知道的,也是打起来不要命的主儿,风长行更不必说,连年征战不知道多少人死在他手里。
兰心若不想其中的任何一人受伤,上前大喝一声:“风长行,你再打,我就不告诉你朱大海是怎么死的。”
周参军一阵脊背发凉,这小女子是在威胁风将军吗。好像威胁过将军的人最后都……将军不会对一个弱女子动手吧,不过这女子貌似不弱。
闻听此言,风长行后退了几步,出了战圈。他确实是很想知道原因。兰心若没有理他,而是上前问使拳的男人:“石龙,你怎么来了?”
“嫂嫂,石大哥是送我回来的。”从正门处走来一个男人,身形瘦削,衣裳头发不是很整洁,胡子也略长。
兰心若定睛一看,随即快速迎了上去,“二弟,是你吗?”
杨直有些激动地回答:“是我,嫂嫂,我归家了。”
说完眼里竟飘了几丝泪花儿。他多想上前抱住这个朝思暮想的女子,可是他不能,所有的心思劳劳地束缚在心底。
兰心若鼻子微酸,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他,强抑住了眼里的蒙蒙雾气。
他这一年的变化可真是大,再加上最近的风餐露宿,不是那一声嫂嫂,她真的认不出他来了。她也是真高兴,盼得就是这一刻,足足盼了三年呀。
二人都很激动,却不能叫旁人看出来,有些尴尬。管家冲将上来,一把拉住杨直的胳膊,眼含着泪,“二少爷,可回来了,你可回来了。”
“叫大家挂心了。”
兰心若回头瞄了一眼那两个火药味儿冲天的男子,现下也不是同杨直说话的时候,“快去里院见母亲,她一定高兴。”
杨直四处地看了看,他的脚程没有石龙快,石龙说先行一步报信儿,结果他一进门,就见石龙与一个男人打在一起,院子里还有许多其它的陌生人。
“嫂嫂,这些人是什么人?”
兰心若边推着他走边说:“这些事你不用管,这里有嫂嫂,你快去见母亲,回头再说与你听。”
管家拉着三步两回头的杨直走了,石龙却留了下来,他虎视眈眈地盯着风长行,这男人敢将剑架在女人的脖子上,那女人还是他心心念念地兰心若,真想一刀剁了他。
风长行也在打量着石龙,这男人身形挺阔,出手迅速,是正当地练家子,却偏是一副山贼样儿,眼睛横着看人,头发不扎不束地随意披在肩上,一身的匪气。他一直站在兰心若的身旁,离那女人很近很近,这让他很生气。
兰心若看着两个怒目而视的男人,生怕两人一言不合又打起来,对一旁的石龙说:“你也去里院吧,我这里没事。”
石龙摆了摆手,斜了一眼风长行,“不去,我在这里保护你。看哪些不长眼的混蛋,敢伤你这个女菩萨。”
他们互相关心,让风长行心里没来由地升起一股子怒意,冷冷地对兰心若说:“还不快说,朱大海是怎么回事?”
兰心若定了定神,眼里的怒意撤了,到是多了几分幸灾乐祸:“朱大海自己作死,怪得了谁?”
“这就是你说的原因?”风长行上前两步,逼视着兰心若。
石龙却大跨步上前,挡在了兰心若身前,“女菩萨说他作死,他就是作死,怎么着,不服是不?”
兰心若扯回了石龙,缓缓地道:“我给朱大海喂的毒药,不过是一种特殊的毒药。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一个月之后,毒性自会消除,无需解药。”
“那意外是什么?”很显然朱大海是碰到了这个意外。
兰心若回答:“意外就是不能与女人合欢,若合欢则必死无疑,神仙下凡也无用。”
说完兰心若定定的注视着风长行,“上次我放过朱大海时,将军是如何许的诺言,如今自己的部下没有约束好,再次出来做恶,玷污府里的丫环,还害了她赔了上一条性命,试问将军这剑应当架在谁的脖子上?
兰心若向前一步,语气更加狠厉,颇有些咄咄逼人:“我再来问将军,若昨晚我没有系上那根带铃铛的绳索,今天躺在地上会不会是我,那将军是不是就释怀了?”
风长行一时哑口无言,兰心若说得没错,刚才是有些冲动了。
一旁的石龙不干了,嚷嚷着:“什么,你们吃这里,喝这里的,还干出这样混蛋的事情,心若、我来替你教训他们。”拉开架势举起拳头,又要对着风长行发威。
兰心若扯住了石龙的衣衫,“石龙,你回来,别添乱。”心若那可是她的闺名,石龙在众目睽睽之下唤她的闺名,若是被老夫人知道了,又是一场误会。
此时的风长行相当地尴尬,明摆着的事,朱大海的错,只怪刚才太冲动了。
腰一躬,一抱拳道:“对不起,杨夫人,适才是在下鲁莽了,有所冒犯,还请夫人谅解。”
周参军也上来打圆场道:“杨夫人,将军也是心系晋城百姓,一时情急,还望夫人海含,朱大海死有余辜,我们就不要在他身上伤了和气。”
“我的女儿啊,我的女儿,红玉啊……”
真的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让人没个清静。一声声哀嚎从门外传进来,刘妈妈在两个嬷嬷的搀扶下,踉踉跄跄的走了进来,趴在红玉的尸体上哭天喊地。
哭了一会儿,转过身来,对兰心若说:“恳请夫人告诉我红玉是怎么死的,请夫人给我做主。”
兰心若淡淡地回答:“她是被朱大海活活压死的,朱大海已死,你的仇也算报了。”
听到红玉是被朱大海活活压死的,刘妈妈一下子愣住了,好像也不喘气儿了。
片刻后一捶自己的胸口,一口气没上来,白眼一翻,两腿一蹬,晕了过去。
正所谓恶人自有恶人磨,兰心若没有拆穿她,是为了给杨府留个脸面。
可刘妈妈的心里跟明镜儿似的,事情是她让红玉去办的,她这算什么,自己害了自己的女儿,还不能说,急火攻了心。
刘妈妈被抬了下去,朱大海和红玉的尸首也被抬出去安葬了,前厅里恢复了平静,兰心若刚要开口说话,外面传来长长的声音“报——”一骑快马上手持一面小红旗的人要前,飞快下马。
小红旗表示有急报,风长行奔到厅前,对着来人道:“快说……”
“禀报将军,敌人大军己在二十里之外安营扎寨。”
周参军问道:“大约多少人。”
“约两万人左右,且带着攻城用具。”
“敌军主将可在军中。”
“回将军,此次敌军主将亲自挂帅督战。”
风长行听完了奏报,挥了挥手,送信之人离去,他久久站在门前,两万人,且带着攻城用具,这是要决战了。
“来人。”风长行吩咐道:“快去府衙,将李大人请到杨府。”
返身回去,将地图摊开来,风长行眉头紧锁,沉默良久,周参军在一旁也是面露苦色,他深知,这是他们的一场硬仗,敌人有备而来,而他们就这点兵力。
正所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再好的将军,再好的兵法,没有兵又如何排兵布阵。
又过了良久,风长行站了起来,对着满面愁容的周参军说:“子敬无需担心,我们再来一次冒险如何,就像当初一样,我己经很久没有玩这个危险的游戏了。”
闻听此言,周子敬明白,他是要夜入敌营,擒对方主将启明,这百万军中取上将首级的事,风长行不是第一次做,上次同样是在情势相当危极之下做出的选择。
周参军也沉默良久,才开口道:“将军,咱们真的没有其它选择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