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从大将军府里出来的,向着他说话也是正常。”江霜寒没怎么想计较这件事情。
“奴知道姑娘心中有怨,可是其实大将军这些日子也不好过,他……”若是从前,春娥只怕也和宫里的其他人一样,觉得薛烬特意将江霜寒留下,是为了折磨她。
可自江霜寒离开之后,大将军的种种反应,她们都看得清楚,甚至在那样危急的情况下,大将军念着的还是江霜寒,即便知道江霜寒就是皇上派来的。
这些事情若非春娥亲眼所见,她也不敢相信。大将军竟然真的动了情,她现在才觉得自己从前一直为江霜寒担心真是想得太多。
大将军如今将江霜寒留在皇宫之中也是一种求而不得的行为吧,他怎么可能舍得伤害江霜寒。
“有怨?”江霜寒反问了一句。
她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对薛烬还有何感情。
一开始确实是因为他的长相才靠近的,后来沉沦在那一张脸之下,做了一个醉生梦死的囚徒,清醒过来才发现,眼前之人与心上之人相差甚远。
在芳华宫的那一段时间,或者从更早的时候,从大将军府离开起,她便清醒地认识到了,赵暄玉真的离开了,那个立在沂水营帐之前温润如玉的将军,永远地离开了。这世上再也没有一个这样的人了。
江霜寒以为自己清醒认识到了这一点之后,第一反应会是难过。可事实上并没有,她轻易便接受了这个结果,好像这就是自己痛苦纠结的结局了。
更让她想不通的,是与薛烬的这一段露水情缘。
若非后面这些事情,江霜寒此时应该已经离开燕都了,相比较这里,她还是对沂水更熟悉一些,那里才更像自己的家。
可是薛烬,她不太懂。
说怨也谈不上,开始是他们两个人共同促成的,后来分开也是。最让她想不通的,是薛烬的态度。他比自己以为的还要固执,到现在,江霜寒也不知道他还要留着自己做什么。
两人之间能说的话江霜寒已经说得再清楚不过,更何况江霜寒现在是赵易珣的妃嫔,这几日就要处理先帝的事情,他若是强行将自己留在皇宫之中,只怕又要多受诟病。
眼下薛烬不准江霜寒出皇宫,但在皇宫内江霜寒想要出去是没有人会拦的。
从前是没有自由,现在有了一些自由,江霜寒却没有什么地方可去,她在未央宫中闷了两日,第三日的晚上便带着红玉一起去送辛姒离开。
夜里队伍过宫门的时候,江霜寒只远远在城墙上望着。
宫中人都道先帝与辛贵妃情深似海,生生死死为情多。薛烬将这些事情全部瞒了下来,真正知道其中缘由的,只怕没有几个人。
江霜寒从头到尾没有掉一滴眼泪,也没有走近辛姒的棺椁去看,只远远看着队伍越走越远。直到最后,连队伍的影子也看不见了,江霜寒才收回了目光。
回去的路上,她才注意到,这阵子宫里来回的人比前阵子多了些。只是路上之人都是行色匆匆,宫内还未真正开始整顿,每个人心里都还压着一块重石,不等落下来不敢安宁。
江霜寒走到宫殿门口的时候,才注意到自己现在所在的地方——未央宫。
她步子停了停,又跟没看见什么一样接着往里面走。
红玉见她反常,便顺着江霜寒的视线往头顶处看了一眼,明白了江霜寒为何是这般反应。其实她那日随春娥和秋姬陪江霜寒来的时候,便注意到了这里,只是那会儿事多,也无暇多想。
现在想起来,竟莫名觉得后怕。
未央宫,这历来皇后居住的宫殿,这会儿薛烬特意将这里留给江霜寒,不得不说其中用意让人难以捉摸。
红玉以为最晚也就是这天晚上,总归能见到大将军来未央宫,可事实上薛烬像是忘记了江霜寒一样,根本再没来看过她。
这样的事情,在江霜寒初封美人的时候就发生过一次,赵易珣就去过那一次,还被江霜寒给气走了,自那之后便没再来过。
大将军就更奇怪了,好像真的忘了江霜寒还占着未央宫一样。
那日之后,前朝后宫的人逐渐被肃清,后宫之中的妃子要么去了冷宫,要么便是削了头发去寺院做姑子为国祈福,还有一些性子刚烈的,与辛贵妃一样随先帝去了。
就连俞太妃都得了命令,三月后便去寺里清修,之后无事便不再留在皇宫之中。
江霜寒这边儿却一直没等来安排。Pao pao
红玉不由得便想起来宫中的传言,听闻江霜寒从前在大将军府的时候,即便传言薛烬喜欢她得紧,却从未提过要给她一个名分。这会儿也迟迟没有意思下来,红玉只担心他是真的打算折辱江霜寒。
江霜寒自己还不知道底下的人已经为她操碎了心,她好像早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日子,竟然没有半点不自在。
当日晚上,薛烬虽然未来,冯管家却带着太医来了。
红玉原本是一头雾水地将人请进来,在听到冯管家要太医帮江霜寒把脉的时候才觉出不对劲来。这哪里是照看江霜寒的身子是否康健,分明是对江霜寒有所怀疑。
红玉当即脸色便不好了:“纵然如今宫中全是大将军说了算,可我们美人一个女儿家,再不济也是先帝的妃嫔,怎能受了如此折辱?大将军若是不愿见美人,便打发了去便是,何故如此?”
她正要严词拒绝,可江霜寒却没意识到这件事情的重要性一样,随口便应了下来,大大方方地让人探脉。红玉能想到的,江霜寒自然不会想不到,可她全程面无表情,称得上是十分配合太医。
眼见着太医皱着眉探了半晌的脉之后,又摇了摇头,低头同冯管家小声说着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