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想留着他陪你玩吧。”向父一看就看穿了女儿那点小心思,“那么些个小丫鬟,还不够?”
“丫鬟有什么好玩的,”向婉玉翻了个白眼:“跟她们但凡说点什么都吓得脸色苍白,一点意思都没有。”
“陛下身边的人,什么好东西没有?要以钱财动之,太难。”向父捋了捋美髯,笑道:“这个小子可贵就可贵在年纪小,稍微调教一下,送进宫里,咱们再略施手段送他个好师傅,保管他日后平步青云。”
“那得等多久啊?”向婉玉是个急性子,听着都觉得时间漫长。
“好东西,不怕等。越是花时间下得棋,越叫人难以察觉,才越有用。”
事实证明,向父料得一点都不错。常瑕熬到了捧读太监之位,却也没忘记当年救他出火坑的那位小姑娘。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常瑕一如既往的淡然,跟在皇帝身边这么些年,通身气度不凡。便是沈擎也不敢太过轻慢。
沈擎笑着替他掸了掸肩:“哪里谈得上死?只不过要委屈常公公,去合欢别院避避风头了。我会再派几个人保护在侧,保管出不了岔子。”
常瑕自然点头称是。他抬着手扶向婉玉回去,走到内院的时候不动声色地换了方向,将向婉玉引到了湖心亭,“奴这一去不知多长久能回来,姑娘且记着奴的话,日常饮食须得是向府的人把手,侯爷送得东西,也得吩咐人仔细查过。”脚下的湖水清莹泛着水波,倒映着夜晚的灯火,像是热闹在虚晃。
有道是疏不间亲,这些话,本不该由他说,但向婉玉在沈擎面前太过娇蛮天真,他还是不得不提醒她一二。
向婉玉站定了身子,两人的面容倒映在湖面上,只看得见模模糊糊地轮廓,她漫不经心地笑道:“你呀,就是宫里头呆太久了,凡事都想三想四的。你瞧着今夜他那副样子,以为他会对我不利是不是?他可不敢。”她嗤笑了一声:“爹爹还稳坐西南呢,借他两个胆也不敢对我怎么样。”
向父确实是个枭雄,有他在,镇住沈擎倒不是什么难事。但常瑕心里头却总像有块石头压着,有种不祥的预感。
向婉玉瞧着他的脸确实带着忧色,到底答应了声:“我会嘱咐他们留心的。”两人这才继续抬步往前走。
常瑕手举在前头,身子却是落后她一些的,背着身,他才敢拿克制而情浓的目光注视着她。这是他背弃天下也想要守护的人。
沈擎送走了两人,这才回书房,疾书了一封信,吩咐人快马送出去了。自己坐在书房里,摸着那一樽触手生温的潜龙出海镇纸,眼中尽是凛凛杀意。向家从前是助他良多,但走到今天这一步,向家对他而言已经是个碍眼的存在了。向婉玉也好,向家也罢。他都不能再忍了!一将功成万骨枯,就拿向家的血,来做他登云的开堂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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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空今日醒得格外迟,等到天边的鱼肚白都快消散时,他的眼皮才动了动。意识悠悠转醒的一刹那,他似乎嗅到了房中一股陌生的味道。身下也似乎有些异样。他坐起身,捏了捏眉心,恍惚的视野逐渐清晰,清晰到能看到蓝灰被子上那一团……
薄薄的脸庞瞬间变红,给长空清心寡欲到近乎冷淡的面容上添了抹艳色。
男人嘛,不管多么正身清心,生理反应是不受控制的。但往日他多是将它抑制下去,这还是第一次……他看了眼外头的天色,连忙换了身僧袍,将脏了的衣裳和被褥裹起来,打算用早膳的时间先洗了。
谁料打开门,已有一道倩丽纤细的身影站在门外。
赵琼身子娇软地攀着柱子,绕在上头,笑眯眯地看着他:“你醒了?”秋水明眸落在他拿着的那一团衣物上,笑意更加促狭,“干什么去呀?”
长空脑子有一瞬间的放空,他这样不悲不喜如佛坻似的人物,露出这样呆愣的神色,实在有些可爱。
赵琼一撒手从上面跳了下来,作势要去翻他手里拿的东西,长空侧身避开了,温润的声音带着些不自在:“荀姑娘!”
“做什么叫我荀姑娘?”她得了趣,接着逗他:“你该叫我娇娇才是。”
明明和他一样熏得檀香,但从她身上闻起来,总是带着点让人心神荡漾的暖意。近在耳边的声音柔婉而娇媚:“长空,你昨晚,梦到什么了吗?”
残留的几幅情致缠绵的场景闪过,被她一提,那滑腻的触感似乎仍在指尖,他忙闭上眼连念了几声佛号,想借此将心中的杂念除去。却只听见她轻盈的笑声:“你不说我也猜得道。长空啊长空……”她啧啧出声,意有所指地对他一笑。
心中没来由地浮现出一丝羞恼。
他睁开眼,明净的脸庞泛起奇异的光华,那只空着的手动作轻柔却不容拒绝地一揽,将她挟到自己跟前,反客为主,声音微哑:“你想听我昨晚梦到了什么吗?”低沉而有磁性的声音让她耳边一阵发麻,柔软的胸贴着他略显坚硬的胸膛,两颗心砰砰地跳作一团,“我梦到你穿着……”
她还没听到后面呢,赶忙捂住了他的嘴,又羞又气地瞪着他,水盈盈的眼带着控诉:“长空,你变了!”
心中的小人痛心疾首地捶胸:明明刚才不是这样的,面如白玉的少年僧人不知所措地站在那,脸庞泛着羞惭的红,多么惹人怜爱啊!谁能想到她就稍微逗了逗,他就从慈悲菩萨变成了怒目金刚!不对,是焉坏焉坏地……妖僧?
早知她是个纸老虎。
长空反将一军,心情甚好地松开她,姿态悠然闲淡:“贫僧还要去上早课,失陪。”提着手上的衣物,修长的身影不紧不慢地离开,嘴角的笑意缓缓加深,原来逗她也是一件有趣的事。
赵琼跺了跺脚,恨恨地想:本殿下是懒得跟你动真格的,否则……哼!她在心里撂下狠话,昂着头气呼呼地回去了,坐在镜前梳着头发,梳着梳着,脸上故作出来的生气神态绷不住了,情不自禁地笑出了声,她趴在桌上,将脸埋在手臂里左右摇了摇。有些陶陶然地想:长空好像越来越主动了哎。
想摘了多年的高岭之花只差一步之遥,任谁也难免心痒。不过她到底是没那贼胆,连昨晚那场景都不敢看,更遑论其他。
想到过几日就要离开的吴大娘,她便收起那些旖旎心思,抬起粉颊,随意挽了个髻,换了身轻便的牙色襦裙,淡雅的黄衬得她肌肤莹白如玉。唇上胭红微点,眉梢略描了描,端庄明丽又不失淡雅。秋日渐浓,院子外头里的桂花开得极好,娇弱的花瓣挨挨挤在一处,散发着沁人心脾的幽香,她小心地捻了一截细弱的花枝,斜斜插在鬓角,正好与身上的衣饰相配,别有一段写意风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