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亲啊……”她挟了口小菜,慢慢品味着那股酸中带甜的味道,笑了笑:“我还没想那么多呢,顺其自然吧。”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日后会是什么下场,哪有闲心考虑这些。
“女儿家拖不得。”吴大娘寻思着自己作为干娘,得在走之前尽到责任,于是道:“你张不开口,我就替你到住持法师前提一提。他从小长在佛寺里,不知道这许多规矩,总得有人在他跟前提个醒吧。”
赵琼吓得筷子都不拿了,拉住她的手,软语恳求道:“干娘,你可千万别去。我……”她急中生智地道:“我还想多让长空伏低做小一段时间呢。”
女儿家嘛,总是要拿娇一些的。
吴大娘自以为了然,点了点头,“那也成,总归是你们小两口的事,我就是怕你们俩没个长辈在,不晓得这些事体,白白耽误了。既然你心里有数,那我就不馋和了。快吃吧。”
赵琼尴尬又不失礼貌地微笑了下,食不知味地喝完了剩下的粥,抢着要帮吴大娘洗碗。进了后厨,见到柳大娘也在,她笑着打了个招呼,柳大娘冷笑了两声,见吴大娘没跟过来,只有她们两人,索性撕破脸皮地讥嘲道:“荀姑娘真是好手段。半夜三更躲在男人房里,亏你还有脸说我们家鹃儿。你又是什么好东西?!平日里就妖妖娆娆地勾引男人”她说到这往身后呸了一声:“下贱的东西。”
她说话实在难听。便是赵琼想着不能跟这种人计较,也不禁蹙起了眉。
柳大娘抛开素日的柔弱模样,尖酸地道:“你以为我们家鹃儿好性子,你就可以随意羞辱了吗?有娘生没娘养的东西,活该你父母双亡!”
“你说什么,”她眼神冷冷地看向柳大娘,手里抱着的盆放下来,朝她走了几步,目光冷戾:“把你刚才的话给我再说一遍!”
柳大娘被她这股迫人的气势给压住了,吓得往门口的方向躲了两步,“你想干什么?我警告你啊,这里可是佛寺,你可不要乱来!”
正巧此时傅宪赶进来,沉着的脸上透着些许喜色,猝不及防地和柳大娘撞做了一团,柳大娘“哎呦”一声,一看是寺里的法师,便不说话了,揉着被撞的地方骂骂咧咧地跑远了。
傅宪一脸莫名地看了看她的背影,又看向赵琼,跨进门问道:“姑娘,可是出了什么事?”
“没事。”赵琼不想为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弄得兴师动众的,她卷起袖子拿过抹布,边洗碗边问:“现下不是早课时间吗?你怎么出来了”
“在宝殿里头听见暗号,便推说要更衣,这才出来的。”傅宪的脸上含着难掩的雀跃:“殿下可知,胡达理已经启程往长安这方向来了,彦儿他们也照计划,笼络到了几个与胡家不睦的人家。”
西北那么大一块地方,一个胡家是占不完的,手下也是派系林立,盘根错节。难免有人会受冷落,心生不满。傅嘉彦他们便是要鼓动这些心有不甘的人,趁机夺权。
赵琼嗯了一声,手上的动作干净利落,不溅一点水花:“让傅嘉彦记得,非常时期行非常事,不必事事听从赵和。他性子软,难免做事瞻前顾后。”
傅宪笑道:“这便是另一桩我要和姑娘说的事了,彦儿说,公子长大了,是能够独当一面的男人了。”赵和越出色,他们成事的可能性就越大,傅宪自然是乐得合不拢嘴。
“是吗?”她眉毛一挑,似乎有点不敢相信,“就他?”姐姐眼里,弟弟永远都是长不大的小屁孩。听到旁人这样评价,难免有些怀疑,“怎么个独当一面法?”
“这个信上倒是没说。不过彦儿既然这样说,那公子显然是有长进的……吧”傅宪犹豫着补充了个字。
对此赵琼的回应是:给你个眼神自己体会。
维护
“佛曰:吾法念无念念,行无行行,修无修修。会者近尔……”
清润而平淡的声音如常在早课时间响起,端坐其上的长空边念边释,白色僧袍衬托出眉宇间那份圣洁超然,一如他身后的金塑佛像,不染凡尘。
他看了眼正在挤眉弄眼的长誉,不动声色地道:“长誉”
长誉吓得一个激灵,苦着脸站起来,“师兄,在呢。”
“我刚说了什么,复述一遍。”云淡风轻的声音,听在长誉眼里却不亚于雷霆万钧。
“你说……”长誉拼命拿脚踹着身前的僧人,可身前僧人刚和他聊得正欢,也没认真听,自身难保,哪还有余力救他,于是低着头安静如鸡。
此天要亡我!长誉眼看同流合污的人明哲保身,只得低头认错:“师兄,我刚走神了。”
长空的声音依旧温润谦和,“坐下吧,早课后留下来,补足时辰。”
长誉眼前一黑,耷拉着脸坐下来,不敢再做小动作,安安分分地听到了最后。
早课后,各位师兄们怜爱地摸了摸他的小脑袋瓜,一个个走得不慌不忙,飘然欲仙。
长誉抱着佛经走到长空面前,试图讨价还价:“师兄,我其实就走了十八章中间那一两句话的神,要不你把这两句话给我解释一下就好了呗。”小小的眼里充满了希冀。
长空抚过因为翻阅太多遍而有些打卷的佛经页,笑得淡然自若:“行啊,若你能把剩下的佛偈都解释清楚,我便只补这两句。”
“师兄……”他拽着长空的袖子撒娇,长空不为所动地嗯了一声。
郎心似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