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还说她呢,他自己也是个下了床就不认人的主!
她气得翻身就躺下了,将被子一把盖过头顶,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地朝着墙,背对着他,整个就是大写的闹脾气。
长空不急不缓地走到床边,她又从被子里钻出来,将他的枕头往中间一放,然后得意地朝他斜了一眼,舒舒服服地枕着自己的枕头睡觉去了。
他无声一笑,毫不在意地合衣躺下了。其实他本没打算和她同床,就在塌上打坐一宿对他而言也是司空见惯的事情,但——他侧过头看着她包裹得严丝合缝的背影,露出一个转瞬即逝的笑,她这么不安,应该会想有个人在身边陪着她。
室内昏沉,身边又有着长空,她卷在暖和的被子里,眼皮子很快就打起架来,陷入了沉睡。
听到她平稳而有节奏的呼吸声响起,长空才闭目养起神来,《金刚经》刚念到一半,身旁就传来淅淅索索的声音,他睁开眼一看,她已然侧过身翻向了他。许是屋内烧的热,她身上的被子踢下去大半,露出睡得红扑扑的脸,红滟滟的唇微微撅着,既像是生气,又像是撒娇。
她无意识地唔了一声,手臂往左边一撘,正好搭在她刚才放得枕头上,许是枕头有些高了,她一挥手就把它推到脚边。
本来嘛,都到这一步了,她再往左边翻个身,就顺理成章地滚到了他怀里,但即便是睡着的长公主殿下,也很有骨气地停了下来,一动不动地开始做起美梦来。凌乱的秀发披散在枕边,有一缕正好落在他颊边,幽幽的带着暖香,明明没有碰到他,他却能清晰地感受到发梢扫过肌肤时的战栗感,正如他此刻的内心。
挣扎了一瞬,他终究还是长臂一揽,将她抱进了怀里。动作放得很轻,生怕吵醒了她。她倒是入乡随俗得很,到了他怀里,自觉地蹭了蹭脸,睡得香甜。
沉甸甸的触感完美填补了他内心的空缺,修长的手指拂开她颊边的秀发,以免压到,他轻轻烙下一个吻,眼中是她从未见过的深深情意,恰似夜幕上的繁星满天。
入城
一夜好梦,睡到自然醒,赵琼的心情自然是不错的,习惯性地蹭了蹭枕头……咦?
她茫茫然地睁开眼,和长空的视线对了个正着,乌溜溜的眼珠子转向身下枕着的胸膛,再转向他,无辜地眨了眨。
虽然她一向知道自己睡相不好,但是!但是……
手下的胸膛温热,还有砰砰的心跳声,她小心翼翼地把爪子收回来,强自镇定地打了个招呼,“……早上好?”
长空下床起身,掸了掸被睡皱的衣襟,动作缓慢优雅,眼神意味深长。
她等他走出去后,才懊恼地把头埋在枕头里无声尖叫,啊啊啊啊气死我了!明明昨天还是楚汉分明呢,她什么时候睡熟了滚到他怀里去的??
枕头呢?!
昨晚生闷气时端着的架子现在肯定没法端了,她气鼓鼓地顶着一头乱发坐在床褥上,盯着原本应该在两人之间,现在横斜着却躺在床脚的枕头,恨恨地拿指头戳了戳,哼,居然敢擅离岗位!还害她被先发制人了。
咯。
沉闷的敲门声响起,赵琼抬起头,就见凰儿端着水,满脸揶揄地看向她,“我刚才……好像看到谁走出去了?”
赵琼闷闷地嗯了一声,凰儿走进来,将手里的铜盆放到落地架上,拍了拍手,插着腰上下打量她,“怎么了这是,我还当你是春风得意呢?”
这丫头,现在跟她说话是越来越没有顾忌了。
赵琼双脚盘坐着,腰身前倾,郁闷地将脸埋在暗金绣花褥子上,长叹一声:“天要误我……”非我之罪也!
凰儿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看她这副样子,也不追问了,把还别别扭扭的她拉下床,洗漱完了之后,替她梳着那一头乱发。
梳齿缓缓地划过柔滑的青丝,凰儿的语调也是缓缓地:“别院的护卫都跑了。”
“没有敛财?”赵琼嘴角微熹,带着几分讥诮,挑挑拣拣地拿出一盒玉容膏。
“有外头的官爷们守着,他们哪敢,跑都来不及呢。”毕竟都是活在黑暗中的人,眼见着沈擎失势,哪还敢留在这儿。
胡达理带来的人不会太多,一夜,大概也够何鞍清除的了。
她妆点完最后一笔,从镜中看向凰儿:“收拾一下吧,我们也该走了。”
凰儿抬眼,应了声是,两人视线在镜中交汇,相视一笑。
因为要赶路,她还是换了身淡青色短打,头发高高挽起,乌发衬着红缎带,洒落中透着丝妩媚,面容更是悉心描画过,眉蹙春山,胭唇微点。她掰着指节,发出清脆的声响,“这叫输人不输阵!”
凰儿憋着笑,看着赵琼高高抬着下巴走出去,然后……
哐叽,被脚下高高的门槛绊了一下。
她手忙脚乱地扶住门,身后传来凰儿再也忍不住的大笑,她强自镇定,若无其事地挂跨出去,一溜烟儿就跑出了院子。
早膳是长空亲自下厨做的素面,好吃得凰儿当场倒戈,险些将早上她的糗事脱口而出,幸亏赵琼眼疾手快,塞了块素鸡到她嘴里,“和颜悦色”地道:“快吃吧。”
凰儿哀怨地瞥了她一眼,忍着笑低头认真吃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