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瞬间脑子里就浮现出这两个词。
“只是怕你抹不开面子而已。”
他清润的声音带着丝喑哑,比平日里更动听些,听得赵琼不仅手心发痒,心尖儿上也痒痒的。她就着这样近的距离往上挪了挪,唇正好对着他的喉结处,几乎要吻上他的脖子,他喉结微动,在她看来像是邀请。
她轻轻低下头,落下一个轻如云烟的吻,温热的触感带着酥酥麻麻的痒,他几乎是克制不住地抬起她的下颌,拇指按着她的唇,艰难地维持着冷淡的语气:“长誉他们,九岁以前犯了错,都要受这样的惩罚。”
这是说她只有九岁咯?
她气鼓鼓地斜他一眼,面前的僧人长眉微蹙,菩萨般的面容透着点俗世挣扎的燥闷,按着她唇的手指坚定,似乎是铁了心要清心寡欲下去。
这样禁欲的脸,和刚才缠绵的吻,格格不入到了极点。好像方才的一切都是她的一场春梦。
压抑在心底的不安蠢蠢欲动。
没有他在的时候,她只能一个人坚强,而一旦有他在身边,她就只想做回从前被人捧在手心里,呵护着宠爱着的平邑长公主。
柔软的舌尖扫过他指节处的薄茧,察觉到湿热的触感,他反射性地收回了手。没人挡着,她顺理成章地伏在他肩头,卸了支撑着的力道,将自己完完全全地依附在他身上,凑近了他耳畔,低声唤了一声:“长空……”
一改方才的口吻,带着淡淡的哀切。
原本要推开她的手一顿,落在她柔软的发丝上,轻轻抚过,像是在安抚她的情绪一样。他嗯了一声,语气柔软地问:“怎么了?”
“我好害怕……”
她抱着他的肩,将自己往他肩颈处埋得更深,四周都是他的气息,她像是经历了暴风雨后回到巢里的雏鸟,说话时还带着瑟瑟发抖的哭腔,“我好怕,这一切只是我的一场梦……”
一睁开眼她会发现什么都是假的,没有亲吻,没有长空,甚至连沈擎都没有死,他始终在这个别院的某处窥伺着她!
这样可怕的猜想让她骨子里都不禁冒出了寒意,将他抱得更紧,恨不得将自己变成一个玩偶,塞到他衣袖里。
察觉到怀里人深入骨髓的不安,长空拍着她的背,低声哄道:“不是,这不是梦。有我在呢,别怕。”一贯不悲不喜的眼眸此刻却是暗色沉沉。
到底发生了什么,能让她流露出这样脆弱的神态?
轻柔的吻落在她耳廓上,带着满满的怜惜。长空声音低沉:“告诉我,怎么了?” 结实的胸膛稳稳地托住她,像是最有力的依靠。
她安安静静地趴在他身上,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声,那股没来由地慌乱焦虑总算是散了点。只是——怎么和他开口呢?
“你方才答应过我的,我们之间,没有隐瞒。”伸手捏了捏她的耳垂,他的语气轻松自然。
那力道不轻不重,捏得她浑身酥麻麻地,她只把脸埋住了,声音含含糊糊,颇有些耍赖的味道:“刚才是刚才。——再说了,床上的话,能当真吗?”
理不直,气也壮。
他一时不知是该气,还是该笑。两手把着她的腰,想要让她从身上下来,她手搂着他的脖颈不肯下来,哼哼唧唧地表示不满,“干嘛呀,我困了!”
她试图蒙混过关,但以长空的性子,可想而知这副盘算是不可能成功的了。
于是只能老老实实地坐了起来,她一身素衣,垂着脸无精打采地坐在那,眼眶还泛着红,瞧着分外可怜。纵是再铁石心肠的人也难以做到对她疾言厉色,更何况长空对她,从来就难以狠得下心。
既然强硬不了,那就只能怀柔了。
他垂下眼,徐徐地道:“这些日子不见你,我很想你。”
咦?
以为又要听一顿长篇大论的赵琼抬起头,脸上忍不住带出几分错愕来,等等,她没听错吧,长空刚刚是说,想她???
“你失踪的那个晚上,我在大殿内站了一夜,总是在想,是不是因为我做的不够好,所以不值得你信任,你才会什么都不告诉我……”
其实他的神色平静,声音亦是淡淡,但落在赵琼眼里,总觉得听起来有些委屈。
心一软,姿态也跟着软下来了,她跪坐在床上,双手撑着往前膝行了几步挪到他面前,捧着他的脸看,清瘦了几分的僧人鼻梁高挺,眉目深邃,微抿着的唇昭示着主人的心绪,她对着亲了一口,声音和心一样软成了一池春水:“长空,对不起。”
她难得良心发现,反思了一下自己,不但骗了人家感情,还把他瞒得死死的,好像确实有那么一点过分……
愧疚感油然而生,她一伸手,就把他搂在了怀里,下巴靠在他头顶上,理所当然地把他的脸埋进了……里。他耳垂瞬间红了,推着她往后仰了一下。这一下来得猝不及防,她一下子被他推得朝后倒了一下,原本泛滥的爱瞬间收敛了起来,插着腰气势汹汹地问:“你干嘛?!”
她倒是会倒打一耙。
他只觉脸上烧得厉害,不知道是因为刚才的接触,还是他内心的躁动。眼见着她盯着他看,生怕叫她看出来,于是单手撑着下了床,僧袍一角在空中划出一道不羁的弧线,大踏步走到桌前,将灯灭了个干净,唯有床头那盏昏暗的青纱灯得以幸存。
一灯如豆,将他的背影映得分外颀长,再转过身时,又是一副禁欲的高僧模样。
“不是困了吗?睡吧。”语气轻描淡写,说话避重就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