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安郡主倒吸一口气, “你一早就防着了?”
“魏从书大人是再世包拯, 抱朴含真,刚直不阿,不至于因此记恨我。可小儿无知,我不能不妨。”阮雀说着,见祖母面露意外之色,忙问道,“祖母,是孙女多心了吗?”
一个人能在要紧的关头,将边边角角都想到了,成安郡主看着眼前的孙女,心里又泛起细密的疼痛。
“没有,你做得很好。一会儿先探探魏从书的底,若是当真走失了假的那份,你便趁着司朝上朝的时候,到宫门口去击鼓呈情,这纸上是摁了手印的,高低有他在,谁也不能、也不敢说一句不是。”
阮雀听祖母将后头的事情都想周全了,抿唇笑笑,将荷包收回袖里,“悉听祖母教诲。”
拉长了的尾音,成功拉起成安郡主的嘴角,她宠溺万分,笑骂道:“究竟是谁养出的你这人精。”
阮雀娇俏地笑:“也不知是哪个福慧的人精,才能养出我这样的人精。”
祖母听了,哈哈大笑起开。
转瞬,马车到了白鹤园门前。
里头出来两列侍女,俱都穿着草青半袖和白色褶裙,排列整齐,双手收在腹前,微微弓着身子,莲步轻移。
阮雀扶着秋嬷嬷的手下了车来,转过身去扶老太君。
老太君身子骨倒还硬朗,身材丰润,穿着一身万福着锦的褐紫袍裳,显出无边的富贵模样来。
阮雀原要扶着她走进去,未想老人家却驻足,转过身往后头招手,“还不快来?”
抬眼看去,司朝正下了马,招招摇摇往这里而来。
他脸上仍挂着笑,远远欠身,“祖母万安。”
阮雀原不觉得哪里不对,待回过味来,一把瞪圆了眼。
哪门子祖母?
他分明比她大上一辈,哪来的脸喊她祖母作祖母?
未想,老太君竟如沐春风地应下了。
一左一右携着他们的手,叮嘱道,“你住漱叶堂,便把澹怀堂给他。我爱清净,也爱花草,就住百花堂,如此正好。”
阮雀满脸疑惑。
澹怀堂与漱叶堂就一树之阁,百花堂离得却远,哪里来的正好?
她狐疑地看向司朝。
哪想司朝老神在在,“那便有劳阮阮了。”
说着他神色自若地扶着老太君往里头走去,一老一少笑容可掬,仿佛他才是成安郡主的亲孙子。
阮雀心里疑惑不解:这究竟都是些什么路数?
忙提步跟上。
白鹤园的大门称不上恢弘,有种穿行桃源小径后豁然开朗的意趣,门上点金点玉,雕了一片鹤渚兰汀,以细碎的红石榴宝石作装点,点在鹤顶,徒增仙鹤贵气。
而之所以会称为白鹤园,不止是因为大门,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
入门右手边当真有一片鹤渚,与门上雕刻的并无异样,兰草芬芳,浅汀清澈,那些仙鹤在上面踱步,并不怕人,姿态尽显高贵。
人人穿行而过,咂咂有声。
曲径通幽,湖面如镜,假山玉石,亭台楼阁,苍竹坚劲,阔厦敞轩……遍镧京城,将庞顾两家拧到一处,才能堪堪抵得过这座府邸。
他们越是往里走,便越是瞠目结舌。
草青半袖的侍女动作轻盈,引着宾客往备好的酒席那头去。阮雀扶着成安郡主,后头跟着个司朝,一径往里院而来。
在百花堂安顿好祖母以后,阮雀和司朝彼此默契地顺着廊庑走出一段,顺着墙檐拐向花园小径。
早有两顶匣锦乌木八抬大轿候在那里。
默默立在一边的侍女见他们来了,规规矩矩地打起轿帘。待他们二人坐定,两顶轿子便一前一后往冕德堂去。
秋嬷嬷关上窗,回头道:“老太君当真要把他们俩撮合到一处吗,这样会不会太快了?毕竟姑娘才和离。”
老太君理了理衣摆,“阿朝是个好孩子,我是这样想,可也得看姑娘的意思。”
她叹了口气,颇有种任重道远的感觉。
冕德堂是关押顾廷康的地方,若非他嘴里还有她父亲,阮雀一点也不想见到他。
金蝉早候在阶上,看见轿影,忙快步下来,扶了阮雀出轿。
阮雀一出轿子,便听她压低了声音道,“那东西身体也太弱了些,不过断了两条手筋稍一颠簸,眼下就已经昏迷不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