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她的祖父应该说过类似的话,以至于他一听这话,便笑了起来。
“银翘啊。”他的声音突然变得极为温柔,温柔的像裹着毒药的糖,“人不能选择自己的父母,你也不是自愿生在我仇人家,这样吧,我给你一个机会。”
直觉告诉王银翘,他不会说什么好话,她笑:“你说。”
“如今这世上,我有两个仇家,一个是你,另一个你知道是谁。”谢天令笑,“你选一个,我会放过剩下那个。”
王银翘讽刺一笑:“你可真是个好哥哥。”
一个是她,剩下那个是谁,不言而喻。
“可不?”谢天令柔声道,“妹妹,时间不等人,你还剩下三天了,尽快做出选择,你也能少些痛苦。”
“你的目的,不就是让我一辈子都活得痛苦么?”王银翘毫不留情拆穿他。
被她戳穿了心思,谢天令不再装得深情款款,唇角缓缓向上勾起,戏谑又邪恶的笑了起来,如一只恶鬼,非人的俊美,非人的恐怖。
刹那间,王银翘认出了他,亦或者说认出了这种恐惧。
……是那日在地宫内,杀死了所有人,还试图杀死她的那头怪物!
一如那日,谢天令缓缓退回到黑暗中,暂且放了她一条生路,是出于怜悯?还是仅仅只是觉得,死太过于便宜她,他要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这份认知,让王银翘像被蛇盯上的青蛙,僵坐在床榻内,好半天,才轻轻喊了一声:“……你还在吗?”
蜡烛已经快要烧尽了,微弱的烛光中,他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如同一场清夜噩梦。
可他若是噩梦,那眼前这盏蜡烛,又是谁给她点亮的呢?
王银翘盯着眼前摇曳的烛火,下一秒,她的身影也消失不见。
宰相府。
孙湖正在书房读书。
天气冷了,特别是他这种上了年级的人,尤其容易脚冷,于是特地养了暖脚婢,一对柔软胸脯,冬日时比被窝还要暖和。
翻了一页书,孙湖唤道:“秋月,给我暖暖脚。”
“是,老爷。”美婢顺从的跪在他身旁,刚刚抱起他的脚,忽然屋内吹进一阵风,糟了,是她刚刚忘记关窗户吗?她转头一看,惊得叫出声,“你是谁?你怎么进来的?”
怀中的脚紧张的僵住了,她听见老爷温声道:“这不是贤侄女么?星夜来此,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屋里多出来的人,自是王银翘。
她看起来风尘仆仆,似被什么惹不起的人追赶,一路逃到了这里,搞得孙湖一阵心惊胆战。
“孙大人。”王银翘开口道,“深夜造访,实在是有急事……我娘遇上刺客了。”
孙湖大惊:“夫人怎样了?受伤了没有?”
“我娘没什么大碍,只是受到惊吓,昏厥了过去。”王银翘希翼地看着他,“只是这宫中也太不安全了,孙大人,你能否将母亲接来你这里养伤?”
“固所愿也,不敢请耳。”孙湖答应的十分爽快,之后啊了一声,略显为难道,“只是你母亲那边……”
王银翘松口气:“我会说服我娘的。”
“可以。”孙湖道,“那我这就叫人收拾个干净院子出来,让夫人能在里面安心养伤。”
“好。”王银翘道,“那事不宜迟,我这就回去,跟我娘说这事。”
孙湖含笑点头,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窗边,才长出一口气,然后猛然弯下腰,疼得龇牙咧嘴:“哎哟,抽筋了。”
美婢急忙给他揉捏大腿,好不容易才缓过来,孙湖也没空睡觉了,他立刻喊了心腹来,对其说了今晚发生的事。
“大人,不可啊!”心腹听得脸色发白,怕他英雄难过美人关,准备拼死劝诫。
“我当然不会让她住进来。”孙湖根本用不着他劝,摆摆手道,“一个能够自控的武林高手,才有可能为我所用。”
心腹糊涂了:“那您刚刚为何要答应她?”
“……当着她的面,我怎好拒绝?”孙湖淡淡道,“宫中那名刺客,压根就不是冲着杨玉容去的,只是在她面前亮了一下刀子,就碎成了豆腐渣,连带着杨玉容跟贤妃也受了伤。”
“这,这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啊。”心腹惊了。
“你懂了吧?”孙湖叹道,“快想个办法,让刑大人明天就去宫里提亲,让他家那个十四岁的娃娃,把杨玉容娶走吧!”
话音刚落,耳边传来幽幽一叹:“不必这么麻烦,我已知道了。”
孙湖一下子冷汗淋漓,笑得极为难看:“贤,贤侄女,你还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