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在他那从龙之功,还有挡过一箭的份上,陛下将此事掩了过去,没让外头知道当中内情,也算是全了他的颜面。”贤妃道,“我等知情人,也被勒令封口,不许跟外人主动提起……”
笑了笑,贤妃怜爱看她,似透过她,看向另外一个人,看向烟雨中的六朝古都,柔声道:“可你又不是外人。”
王银翘心中一片大乱,曲中暖说贤妃有礼物送她,却没料到是这样大的一件“礼物”,母亲果然不是自尽的,但是谁杀了她?难不成是……
心中登时有千言万语,欲与王玮说,她顾不得礼数,对贤妃道:“娘娘,我今天有急事,要先行回家,改日再来谢你。”
“阿暖。”贤妃似乎一点也不介意她的失礼,笑着唤了一声,“你送送王姑娘。”
待二人走到门口,她又在身后叫了一声。
王银翘应声回首,见她倚在一面未放满的博古架旁,用看稀世之宝的目光看着她:“若是家里待不下去,你就让阿暖带你回来,我这飞凤宫,自会护你安全,风刀霜剑,伤不了你分毫。”
“……谢娘娘。”王银翘神色复杂道。
回去路上,王银翘心事重重。
冷不丁的,发髻一重,似乎被人插了什么东西,她条件反射拔下来一看,愣住了。
眼前赫然是被曲中暖拔去的那根银簪,簪身雪亮,上头的黑色不知道被什么给洗净了,连簪头掉落的那一瓣花瓣,也被能工巧匠给补上了。
焕然一新,似从前戴在母亲头上的样子。
“还记得我之前说过的那句话吗?”曲中暖问。
王银翘抬眼:“说。”
“这个世上,一直有人在捍卫公理,正义,还有弱小。”他凝视着她,一字一句道,“所以,你无需害怕。”
三堂会审
“什么?”尘园内,听完王银翘今日去飞凤宫的见闻,姜云尚简直怒发冲冠,“贤妃此话当真?”
王银翘:“她有骗我的必要吗?”
当然没这必要。姜云尚垂下头,过了半晌,才缓缓抬起,杀意布满双目,突然跑回里屋,出来时,手里握着一柄匕首,冷冷道:“我这就去杀了王玮!给夫人报仇!”
“等等!”王银翘拉住他,“现在还不能确定是不是他做的。”
就像贤妃说的,一切发生的太突然了,突然中毒,突然自尽,突然负荆请罪,中间缺失了一大块,需要她来弄清楚。
“大小姐。”姜云尚盯着她,似看透了她的心思,“你是不是,不想相信是他做的。”
王银翘低声喃喃:“……毕竟世上哪有做女儿的,希望看见自己的父亲,杀了自己的母亲的?”
姜云尚笑了:“前不久不就有一个?”
杀妻又欲杀女,张元伟的首级如今仍悬在午门的长杆上,风吹日晒,万人唾弃。
“给我一点时间。”王银翘看着他,眼睛里带一丝哀求。
“……算了。”许是见不得她这样为难,故而姜云尚退了一步,“大小姐,你查吧,若什么也查不出来,或者查出来真是他,我就算豁出这条命,也要他付出代价。”
话音刚落,咚咚三声,门外传来家丁的声音:“大小姐,老爷唤你过去。”
书房内,三堂会审的架势。
王玮坐在中间太师椅上,步烟环与周姨娘,王应柔母女二人各立一边,一个数着手上念珠,似尊摆设,另两个给王玮捶背沏茶,见王银翘进来,王应柔转头望向她,阴阳怪气:“哟,咱家的皇妃来了。”
“住口!”王玮呵斥一声,面色不善盯着王银翘,沉声道,“殿下今天带你进宫,都做了什么,见了谁?”
王银翘看了王应柔一眼,显然她将消息传到了,瞅王玮的脸色,估计还添油加醋了些。
“去了飞凤宫。”她回答,“见了贤妃娘娘。”
“真少见。”王应柔道,“这还没进门呢,就先见了公婆,姐姐不愧是姐姐,跟别人就是不一样……”
“你有完没完,叫你不要多嘴!”王玮重重拍了一下桌子,茶盏在桌子上一跳,跳了几滴滚烫的茶水在王应柔手背上,她尖叫一声,被周姨娘护进怀里,委屈的抽泣起来。
“老爷息怒。”周姨娘抱着她道,“您也知道应柔对殿下的心思,如今银翘有了好去处,她心里失落,说话难免有些不知轻重,看在她年幼无知的份上,您别跟她计较。”
“她十六了,老大不小了,别老拿年幼无知当挡箭牌。”王玮道,又盯着王银翘道,“还有你,你也老大不小了,别一天到晚想些不切实际的,老老实实待在家里,过些天,我给你说一门亲事。”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心里有了成见,故而他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到她眼里,都别有用心,让她忍不住翻来覆去的琢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