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裙子上沾到血了。”谢天令说完,率先推门进去。
王银翘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的裙子上有一些淡淡血迹,似乎是刚刚被书生给溅到了,起初颜色鲜红,跟嫁衣的颜色差不多,所以没有发觉,现在血冷了下来,渐渐凝固成一团团褐色,便极为显眼了。
她皱皱眉,用袖子遮住那块,跟着走进成衣铺。
铺内,谢天令正同老妇人索要她手里的裙子,她似乎有点耳背,谢天令说什么都听不清,最后他索性丢了把匕首在桌子上。
那匕首刚刚捅过人,上面还沾着血,老妇人吓得连连后退:“钱都在抽屉里,你拿去,别杀我。”
谢天令没要她的钱,只是拿起老妇人掉在桌子上的白裙,反手递给王银翘:“换上。”
王银翘伸手接过,低头一看,觉得眼熟,又抬头看向他:“这件……跟先前那位雪衣娘身上穿的有点像。”
谢天令笑:“你不是在做跟她一样的事吗?”
什么事?王银翘一脸迷茫看着他,半晌才反应过来,不确定地问:“大人觉得我是在以身饲你吗?”
“难道不是吗?”谢天令笑,“戏楼外,戏楼里,你一直都在安抚我,好让我不要杀人。”
原来他早看出来了,但没当场点破,而是像台下观众般,笑吟吟看她表演。
“我可不是为了他们。”王银翘眨眨眼,“我是为了大人您。”
“为了我?”谢天令像听了个笑话,忍不住笑了起来:“这个时代,连我当初都不如,我那时还有人能阻止我,如今?天下找不出一个能阻止我的人,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杀谁就杀谁。”
“那跟你那时候有什么不一样呢?”王银翘认真看着他,“大人,您好不容易重活一世,非要活得跟从前一模一样吗?”
这话倒是戳进了谢天令心里。
其实就算是一百年前,他也没怕过谁,照样是想杀就杀,之后被人追杀,再反杀,他习惯了这样的日子,就像习惯了一日三餐。
但每餐吃一样的东西,时间一长,难免觉得有些腻味。
王银翘这时端了一碟他从来没尝过的新菜在他面前,若不尝上一口,就不是他的性子了。
“……听起来不错。”他摸着下巴,思索片刻,忽然笑道,“那就换个活法吧,妹妹。”
王银翘楞了:“妹妹?”
“你刚刚不是喊我哥哥吗?”谢天令朝她勾了勾手指,“活法都换了,身份当然要跟着换,我不是魔君,是什么?”
“是……”王银翘小声喊他,“谢爷爷。”
谢天令:“哈??”
“阁下百岁高龄,我总不能占你便宜吧?”王银翘道。
饶是不可一世的谢天令,听见这话,脸也一下子垮了下来,极不情愿:“换个称呼!”
“谢姥爷,谢大爷,谢大伯……”王银翘一连试了好几个称呼,试到一半,谢天令已经伸出手来,一把捏住她的嘴,把她的嘴捏的嘟了起来。
青筋似乎在他太阳穴暴跳,他眼神危险,笑眯眯看她:“叫哥哥。”
“给给。”王银翘口齿不清道。
“乖。”谢天令这才缓缓松了手指,嘴里咀嚼着一个称呼,如同咀嚼一颗味道古怪的糖果,一开始有些不习惯,但是渐渐回甘,清爽的柑橘味充斥口腔,他挑了一下唇角,笑着喊道,“妹妹。”
新的时代,新的人生,还有新鲜出炉的妹妹。
这一切都让谢天令感到新鲜刺激,让他回忆起第一次偷学武功,第一次杀人,第一次被万人跪拜,爱他的,恨他的,崇拜他的,妒忌他的,都颂他:魔君千秋。
新鲜化作平淡,他已经无聊了很长一段时间了,如今终于又有事可做了。
王银翘被他盯得一阵毛骨悚然:“……哥,很晚了,我们找个客栈歇下吧,我脚有点疼。”
“哦。”谢天令一下将她抱起来,走进里屋。
里外用一张帘子隔开,帘子外头是店铺,帘子里面是日常起居的地方,老年人吃不得凉,故而大夏天,桌子上仍然温着一壶茶,茶里泡了些碧螺春,茶香连同白气袅袅往外冒。
王银翘被他放在椅子里,听见外面传来一串小跑声,想来是老妇人抓住机会,从铺里跑出去找人求救了。
……要不了多久,她的通缉令就会贴在城门上。
王银翘正一阵头疼,忽然小腿一凉,惊到:“你干嘛?”
谢天令将她的裤脚拉高,露出腿上的一片青紫来,忍不住露出嫌弃表情:“你怎么这么没用,那么点坡,也能摔成这样?”
王银翘面无表情:“哥,能不能对我好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