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见救星来了,纷纷大喜,让出一条道来,口中喊道:“官爷,等您好久了。”“一定要让这两个狂徒付出代价!”“不,先让他们上台道歉,好叫京城的爷们知道,刚刚那出戏,并非是我等真实水平,完全是因为被人胁迫……”“再好好审一审,我怀疑,他们是对家派来的杀手!”
王银翘望向来人,心里就叫了句不好。
对方只看对方一身铠甲,就以为是官府中人,但其实许多达官贵人家里的家将,都做类似打扮,顶多只有样式,材质,以及家徽的区别。
眼前这人就是个家将,而且观其服色,赫然是将军府的家将。
回想起自己先前的遭遇,还有头领等人的丑恶嘴脸,王银翘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神色紧张起来。
不料对方看清楚王银翘的脸,竟比她还要紧张,瞬间将手按在刀柄上,压低身子,不像攻击,反而像随时可以逃走的姿势,神色沉重对叫自己来这的戏子说:“快去帮我叫人!”
其余人不知王银翘来路,但见全副武装的官爷,看见她,都立刻摆出这样一幅如临大敌状,纷纷离她远了几步,看着她的眼神,像看某个在逃通缉犯。
戏子更是不敢耽搁,转身就跑,看样子,是去叫他的同伴了。
王银翘紧张道:“哥哥,我们该走了。”
谢天令嗯了一声。
王银翘等了半天,没等到他下一步,一回头,险些晕死过去,只见他一动不动坐在太师椅内,膝上放着《雪衣娘》的剧本,似乎是对眼下这个结局不满意,于是亲自操刀,正在对结尾做出修改。
……不是她说,就凭他“二十年来,我最风流帅”的水平,能写出什么叫人拍案叫绝的东西来?还不如他手里的剑实在。
见指望不上他,又回头看了看堵在门口的家将,王银翘一咬牙,竟朝台上跑去。
反正她这身嫁衣,像极了戏服,待会登了台,她就一边喊着救命,一边往台下跳,家将若在身后追她,她就喊:“官兵强抢戏子了!”
“来了,人来了!”戏子去而复返,带着一群家将赶到。
最开始的家将松了口气,说:“兄弟们,功名利禄就在此刻,大家并肩子上!”
说完,一群人吆喝着冲了上去,他作为知情人,冲在了最后,路过太师椅时,椅子上的谢天令刚好停笔,将手里的剧本递给班主:“改好了,就照这个演。”
台上。
张大家正一脸生无可恋,接受他戏子生涯的落幕,忽然听见身后一串脚步声,一回头,看见个身穿嫁衣的女子冲上台来。
“你……”他气不打一处来,你怎么还来?
“我……”王银翘一瘸一拐,她也是迫不得已。
调琵琶,拉胡琴,一只苍老的手轻拍在单皮小鼓上。
风萧萧兮易水寒,悲怆的乐声重新在他们身旁响起,他们迷茫的看着彼此,台下观众也迷茫看着他们,怎么着,这破戏还有后续?
伴随着鼓点,家将们从后台冲出来,呈包围之势,将他们俩人团团围住。
没见过这样的阵势,张大家腿肚子一软,又要跪下了。
好在这时,班主匆匆上台,捏着唱腔道:“吉时已到,谢魔君,你怎么还在这鬼混?累得我们家小姐来找你,快快打发了这些朝廷鹰犬,随小姐回去完婚吧。”
张大家看着这批明显是真货的朝廷鹰犬,目光回到班主身上,眼中写着:臣妾做不到呀。
完全不知道他们在唱什么戏,家将们互递了个眼色,其中一个试探性伸出手去,试图擒住王银翘,王银翘见他伸手,便条件反射用手去挡,结果听见一声——轰。
那名家将出现在观众席上,还好先前走了许多人,所以座位空了许多,如今这些空座位被他压在身下,粉身碎骨。
剩余的家将一下子后退了好几步,张大家更不堪,他想跪,还好班主眼疾手快,一下子冲过来,用身体抵住他,不让他这个台柱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轰然倒下。
“看,还要累得我们家小姐出手。”他手掐兰花,尖着嗓子唱道,“谢魔君,你没有心。”
张大家一个冷颤,被这句台词恶心的清醒过来,他定定神,用手里的剑舞了个漂亮剑花,对王银翘道:“本君不过是想试试小姐的身手,不错,不错,你配得上我谢天令,走吧!我们这就回去完婚!”
伴着他这句话,乐声一变,从刚刚的哀乐,变成了婚礼上吹奏的喜乐。
二人流着汗,从家将中间走过,许是先前那一推之威,竟没有人敢阻止,只能沦为台上背景板,眼睁睁看着他们离开。
台下,一群观众惊叹于此戏之峰回路转。
一名观众蹲在废墟旁,打量已经晕过去的家将旁,忍不住感叹:“这可真是太拼了。”
“可不是。”身旁同伴感动的拍着手,“张大家没有辜负我的期望,这戏真是一扫从前靡靡之风,演出了真正的侠骨柔情。”
“这……我知道你对张大家有好感,可也不至于吹捧到这地步吧?侠骨看见了,柔情我真没看见。”
“哗众取宠,哗众取宠!张家班真是堕落了,这本子是谁写的,真是垃圾,我用脚指头写,都写得比这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