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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宫内院皆已彰显春的复燃,衬得黄昏都不再有戚哀之色,满园盎然嫣红下隐浮着一味血腥之气,又很快被一阵娇语笑言稀释。
朱瞻基挥退身后的锦衣卫,脸色肃宁。
自汉王死去,他大患已除,心底的那把血刃也已掉转方向,朝向他曾经的那些心腹。
今虽天下安定,可为保江山永久稳固,他必须将最知他之人杀掉永绝后患!
悠悠走出假山,耳边的笑语又清晰了几分,眼前已是一片安然的惬意。
卢儿正陪着太子在“宫后苑”内玩耍,加之满园的宫女太监,如今正是热闹。
“陛下回来啦。”
“镇儿今日精神不错。”
卢儿来至他身旁,眉眼间的舒心之意还未散去:“春日微启,外头的景致难免令人贪恋,镇儿也不例外啊。”
他一把抱起太子,似是自语一般:“时节甚好,当趁此收拾寒冬的凌乱啦。”
卢儿正想着这话,突的听见一声稚语。
“姑姑……”
这一声令朱瞻基的脸色又柔和了些,看着太子手里握着珅儿送进宫的铃铛问:“珅儿多久没回宫啦,镇儿都想她啦。”
“的确有些日子啦,妾身听闻她近日常常身着男子装束跟随二弟四处游荡,几乎疯野的不像女儿家啦。”
她话里隐隐的责怪并未引起朱瞻基不悦,反而宽容道:“不会,你也说啦,她疯野之时是身着男衫的。”
这番解释令卢儿举扇失笑:“陛下不愧是这天底下最好的兄长,连这番开脱之辞都能说出,依妾身看,珅儿性子里的古灵精怪倒像是陛下耳濡目染的。”
“有何不可?”
“像陛下一般豁达随性自然是好,可就怕她如今也学到二弟的脾性,这可不是太好之事,不如让她回宫来,也省得陛下时时挂念着。”
她的担忧朱瞻基听出来啦,却不甚在意,在他心里,珅儿永远都是那个乖怜意善的小妹。
“珅儿长大啦,就算回了宫,又能留住她几日呢。”
卢儿听出他的不舍,却也察觉了他的隐意,故作随意道:“妾身还以为陛下忘了此事呢。”
“珅儿的婚事朕怎会忘记。”
“不知这驸马人选陛下可有打算?”
朱瞻基看她眼中有着期待之色,低笑:“皇后该不会又想举荐岱鸿吧?”
卢儿妥协回笑:“陛下又非不知妾身这位弟弟暗思珅儿多少年啦,若肯同意珅儿下嫁,还用妾身举荐吗?”
朱瞻基笑着摇头,解释道:“其实也不为别的,只怪岱鸿太过顽皮啦,以珅儿的性子,驸马得是位性情稳重或是大才之人才好。”
卢儿听出几分意思:“莫非陛下已有人选?”
“哪里是我选的……不过恰巧此人也被朕看重了而已。”
卢儿觉得新奇:“竟有此事?珅儿这丫头,竟然一字也未向妾身这个姐姐说起过。”
“岱鸿对她如此执念,她怎好跟你说起此事。”
“这倒也是。”卢儿释怀一笑,又问:“即是如此,陛下怎么还不下旨赐婚呢?”
“不急,待明年,朕再召他入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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淮王府内,风摇翠竹,繁花千树竞相盛绽。
朱瞻墺手握书本站于廊下,他已不再是当年弱不禁风的少年,四载云风已将他雕画成了一位淑人君子。
他满面忧色将书背于身后,慢慢走向王谊:“兄长前几日总是郁郁忧思,今日……怎不见一分。”
“苦思多日,既是无解,何必还让那些苦闷时时困扰自己。”
这消沉之语令朱瞻墺更愁:“也许还未至兄长所想的地步,你这些年安稳行事,并无丝毫越矩之举,皇兄该不会对你有所疑虑。”
王谊沉默,这二年有些人似乎在暗中消失啦,他隐隐察觉到,一股血腥之味已朝自己而来。
“再安分之人,也敌不过一具死尸。”
朱瞻墺默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