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前他猜知了王谊的真实身份,对他更添了几分敬佩。一介书生能有胆识抛却性命之贵,忠心追随明主多年,他的才识早已不只为放浪心性而为,更是为忠君报国。
“兄长难道想不出一好的对策,总不能……任由皇兄处置。”
他眼中一片释然之色:“当年还是太过自负,以为自己不为权财所动,时刻都能清醒掌握一切,浑然未觉自己所做每一步都是走向那悬崖绝壁。我既为天子之臣,便要听令于君。”
朱瞻墺并不清楚他曾做过之事,他也从来不说,这除了是想保护自己,也证实了他的确做过许多说不得之事。
手中的书本已被揉卷的不成形,比起王谊的云淡风轻,他是万分焦灼当下的日暮穷途。
王谊悠然望向苍穹,青天白日下不知哪儿飘来一只风筝,那飘摇不定的孤影令他忽然想起一句诗:
愁尔一朝还到地,落在深泥谁复怜。
此时此景,这诗真是相配的凄哀。
索性不再去看那伤心之景,他正欲收回目光,却巧将那置身花潮里的倩影收入眼底。远处的一切宛若画卷般恬然艳秀,只因那画中的女子美的绝世嫣然。
他的暗愁好似被这一眼驱散的了无踪迹,只剩下一颗赏悦之心。
一旁的朱瞻墺发现了他的失神,不解的顺着那目光望去,却是温柔一笑。
他回过身来,却见王谊仍失神于那处,不由呆住啦,他可从未见过他如此痴迷的模样。
嫩黄薄纱长裙立于盛放的百花间,一头乌发尽数披在肩后,晶莹的头饰在灿烂的日头下不时变换着七色的光芒。窈窕之仪,粉妆玉砌之容无不显衬她的天姿国色。
王谊看着看着,渐情难自控:“南国佳人,桃李之貌……”
朱瞻墺听到这句赞赏,心里豁然明朗,嘴角渐渐露出意味颇深的笑意。
王谊终于回了神,稍一侧目便看见了朱瞻墺的笑意。
“墺儿在取笑我的失仪?”
朱瞻墺闻言立即收了两分笑意:“兄长切勿怪罪,我还是初次见你眼中有如此赏悦之色。”
他又望向那片花海,试探着问:“兄长真觉得那女子如此之美?”
王谊低眸一笑,也不瞒他:“确是倾国之容。”
这赞美之辞让朱瞻墺又确认了几分心中所测,看来他是真被迷住啦……
暗思片刻,他突然有了一种预想。
“可我看兄长眼中不仅是欣赏,更有几分迷恋之色啊。”
见他纠缠于此,王谊只好摇头:“你倒是观察细致。”
他并未否认让朱瞻墺大喜,直言问他:“兄长既如此喜欢,可有娶之为妻之念?”
如此突然的提议令王谊眉头一皱,但稍后就将这话一笑置之啦。
“你这思绪倒是行的快,我只贪恋一眼,你就替我想到娶妻之事啦。”
“这可不怪我念头快,我也是见兄长方才痴迷的模样才会有此一问。”
王谊轻叹:“我如今如此处境,谈及娶妻之事岂不荒唐?况且她能在你府上游走,定是哪个府上的小姐吧,还会与我做妾不成?”
他不自控的再次望着前边那处花海,心底已生出失落之感。
“那倘若兄长如今并无那些忧心之事,而她也只是一寻常人家的女儿,兄长又会作何抉择?”
他的询问令王谊有了疑惑:“墺儿对此事如此积极,可是嫌我近日太过苦闷?”
朱瞻墺失笑:“兄长莫问这些,先解我方才的疑虑便好。”
王谊却收敛了几分情愫:“不过一面之缘,她虽貌美,却不知性情如何,万一泼野难驯……此话还是莫提啦。”
他皱眉的模样不禁让朱瞻墺想起了昭爰,心中暗笑,看来他是怕了那样的女子啦。
“既是如此,我就将她叫来,兄长一看便知。”
他刚迈出一步,又转回身更正王谊:“兄长的猜测可不够准确,她不是哪家的小姐,而是一位公主。”
公主!
这两字莫名让王谊乱了心神,而朱瞻墺已经走到了回廊边,朝着远处的女子低喊。
“珅儿!”
这一声“珅儿”让王谊的意想得到了确切的证实,他心里除了稀诧,竟升起了隐隐的欣喜。
正仰望风筝舞迹的珅儿听到呼喊声后,轻移莲步向长廊走去。
她每走近一步,倾国之容就在王谊眼中清晰一分,那微睇绵藐果真是珅儿当年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