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妃正传——千山只影
时间:2022-03-10 07:14:22

无论如何,这些事都得去处置。
靳遥与兴隆帝商议后,着吴庭领兵五万至合关,以防御北狄难以预料的突袭。而长明渠,则让兵部侍郎与一新起刑部都官员外郎李禅一道前往镇压。
这都官员外郎李禅便是靳遥让苏泽安帮忙安置的贫民书生,这些人能快速打出名声方能在最后有所用处。
李姓原为靳遥母家姓氏,李家亦源起渝西,当年正是依附靳家的小氏族。靳遥的舅舅更是娶了靳家嫡系二房长女,换言之,“江靖遥”的亲舅母,与“靳遥”的亲生父亲是堂兄妹。
这足见李、靳两家关系匪浅,是以当初她才能知道关于“靳遥”的各种秘辛,暗里传出那怪梦一事引来靳家之人,从而顺利借助“靳遥”的身份。
而今,她也是故意让李禅暂时假借渝西李氏的身份进入朝堂再谋后事。
朝廷钦差刚到临江县,长明湖东面的堤坝再次被崩塌,伤亡人数急速攀升。
靳言在再次出事之后立即扣押王响及相关人等;陈婵与兵部侍郎抵达后,一人唱白脸一人唱红脸,周旋于百姓之间。
临江县的局面算是稍稍稳定。
五月初,北境渐暖,北狄屯兵五万与吴庭呈对峙之势,大战一触即发。
暗潮汹涌之下,陈家静默地开始分家。
靳遥得知消息,却无暇顾及,只暗中猜想这乱局便是陈家的手笔。
翌日早朝,兴隆帝与靳遥端坐御台,战报百里加急递上朝堂。北狄出兵,吴庭于合关迎战,战斗正式拉响。
朝后,陈氏官员全数呈上奏疏,请求辞官回乡。兴隆帝与靳遥批复恩允,陈氏就此退出朝堂。
午间,正宁殿。
“这是陈家明哲保身之举。”靳遥捏着杯盏,神色深沉地盯着了无。
“正愁无法下手,他们自己识趣,你又忧虑什么?”了无颇为不解。
靳遥摇了摇头,“我觉得没这么简单,这些个事怎么就全都凑在一处了?”
“你怀疑有人推波助澜?”了无沉思片刻,“但如今这些于你而言不算坏事。”
“且看着,若真有人,那他的手该伸到边境去了。”
靳遥说着话,拿出舆图,纤细的指尖顺着合关周遭划过一圈。
“会如何出手呢?”她不解。
“机括箭弩。”了无大声道,“昏君还在造宫宇呢,你可得早做准备,若是损坏了箭矢补给,吴庭可就难了。”
靳遥心中“咯噔”一声,暗叫大事不好。她捏了捏眉头,“吴庭常与我通信,我也与他商议过作战阵法。但若机括被损或□□补给不急,我军对上北狄便毫无胜算了。”
“你待如何?”了无也开始着急起来。
靳遥并未搭话,只让他先行退下。她往后宫,独自去了靳涵处。
单纯的姑娘并未因为自己爹爹困于临江县担忧,依旧抱着糕点饮着甜茶在外头花厅乐得自在。
靳遥一瞧便知她猜测果然没错,这靳涵与靳言有她不知道的通信方式。
她一身庄严的朝服悄然踏入花厅,靳涵立即笑眼弯弯迎上前来。
“娘娘怎么来了?”靳涵殷勤地拉着靳遥落座,并将自己爱吃的糕点推到靳遥手边。
“堂姐能与二叔通信吗?”靳遥掏出怀中一页信纸递给靳涵,“事关江山社稷,便全仰仗堂姐了。”
靳涵一听,“蹭”地站起身,双手捧过靳遥手中的信纸,“娘娘放心,我一定将它送到父亲手中。”
“多谢。”
“自从娘娘来了宫里我便快活得很,是我该谢娘娘的。”靳涵捏着信便跑了,看模样竟是丢下靳遥送信去了。
靳遥看着姑娘远去的背影,终于是一解阴郁。
……
半月后,娄况失踪,武备营被毁,机括□□毁于一旦。吴庭无力回天,合关失守,边境连失三城。
朝廷上下人人自危,唯恐豫北失守,北狄南下直入腹地,他们都做那亡国之臣。
最该为此忧心的君主仍醉心于宫宇建造,而靳遥则每日逗着小白,陪着楚焕,似乎一点也不为此忧心。
今日,靳遥晒着太阳,靠在小白身上睡意朦胧。
“娘娘,陈姑娘求见。”金钊捧着披风替靳遥披上,继而禀报。
“婉姐姐?她不是同宁安王去宁安城游玩了吗?”靳遥睁开眼,一瞬恢复清明,“请进来。”
陈婉一身利落的骑装大步走来,看得靳遥心头一热。
“娘娘,我刚归来,有话同你说一说。”陈婉虽是笑着,但神情却有些异样的严肃。
靳遥连忙屏退宫人,让金钊搬了张椅子到青松下,与陈婉面对面坐着。
“婉姐姐为了陈家而来?我可没出手。”靳遥将一盅梨花羹递到陈婉手里,调笑道。
陈婉似乎也平息了心神,缓缓浅尝几口,方才出声,“并非陈家的事,我们世家里头哪有什么血缘亲情。”
她顿了顿,继续道:“宁安城里有私兵,养在山谷里,不下五万。”
靳遥一怔,“婉姐姐细说说。”
“没工夫细说,我只告诉你,宁安王心思不纯,恐有谋反之心。我当初开茶肆为的是寄托哀思,到最后也得了不少暗里的消息。”陈婉掏出一沓信纸,有些甚至已经泛黄。
“我之所以答应婚事便是想近身去查一查,若非如此,谁能让我对不住江郎去。”
靳遥一页页看过,心中惊骇不已,“宁安城俨然便是一小国度了。”
“早做打算,我猜测他必定是想等吴庭落败与北狄里应外合。还有,陈家隐退,是他同家主商议的。”
“如此陈家倒也算是他暗里的一把刀了,细想去王响应当也是宁安王的手笔……”靳遥回过神握住陈婉的手,有些酸涩,“婉姐姐,你该如何?宁安王与陈家我都是要……”
“自去做你的事,我还用得着你忧心?”陈婉说着起身,背过靳遥便就此离去。
决绝的背影落在靳遥眼中,她已然明白陈婉的选择。
日光收敛,云层遮挡,天忽的阴沉。
兴隆帝早早归来,便见靳遥仰望苍穹,满身萧索。这样的靳遥离她很远,像是要飞升而去,让他再也寻不见。
他疾步上前,揽过她的肩头,“在想什么?”
“在想陛下为何执着于扩建常曦殿。”靳遥转身,将面庞贴在兴隆帝胸膛。
这一次,兴隆帝并未回避,他一字一句,格外认真。
“想娶你。用最华丽的宫宇,最令人艳羡的婚仪,娶你。做我的妻,可好?”
靳遥明明听见了兴隆帝的答复,却又觉得那声音十分缥缈,怔愣良久。
“好。”靳遥答应,心里却撕裂般的疼,一滴泪悄然隐没在兴隆帝的前襟,未有痕迹。
这场婚典来得正是时候,她总要给宁安王一个动手的机会,总要替自己复一场家仇。
“阿遥。”兴隆帝眼里泛着微光,缓缓捧起靳遥的脸,“你……你真的答应了?我没听错?”
“应了。陛下想将婚典定在何时?”靳遥嘴角浮现恰当好处的笑。
兴隆帝抱起靳遥,在青松之下笑得畅怀,“半月后。我都准备好了,只等着你答应。”
“阿珩,谢谢你。”
靳遥满是歉意,落在兴隆帝耳畔便全是愉悦。
 
第49章 大婚之时
 
那日听过陈婉的话,靳遥夜里一封密信送于豫北吴庭手中,下令吴庭将王响制作的名为“弹药”之物用于战场。
后在十日内收回三座城池,两军再次于合关对阵,吴庭誓死不让疆域半步。
不久之前靳遥让靳涵送去靳言手里的信便是让他取弹药快马加鞭送去豫北。而吴庭则在明知娄况失踪的情况下,故意兵败,等的就是弹药支援。
靳遥起初并未想到这层,弹药用于战场,是长明渠生变让她灵机一动。
如今北狄已不成威胁,但暗中窥伺的宁安王却因此开始慌张。
此时,兴隆帝与靳遥的婚礼如期到来,靳遥等的便是今日。
天还浓黑深沉,靳遥便被金钊唤醒。她愣愣睁眼,却在看到满目喜庆时清醒。
宫人上前,替她穿上层层喜服,满头珠钗被掩在红纱之下。
做好一切,外头敲敲打打传来喧哗声响,此刻天刚微明。
三日前靳遥便到了京郊别宫,住在了当日的东临阁。兴隆帝的意思,是让她从此处出嫁。
帝王封后,从来都是走过正明门,受臣民叩拜,而后去往奉先殿祭了天地神明便算礼成。而兴隆帝却独独钟情与平民嫁娶的仪式,欲让靳遥十里红妆,做他的妻。
爆竹声起,兴隆帝一身正红喜服满面喜色的来到靳遥身侧,他小心牵过她的手,引着她一步步行至门前,扶着靳遥坐上喜轿。
仪仗绵延几里,沿途百姓没有半分喜色。边境尚在战乱,临江正是焦灼,国将不国,君王却在欢天喜地地娶亲。
踏入城门,正明街两侧熙熙攘攘跪了数千人,有血性的更是挣脱兵士拘禁,来到街道正中长跪不起。
兴隆帝的好心情被打断,他挂着笑让羽卫将拦路之人斩杀,鲜血衬着迎亲的队伍,也不知哪样更为刺目。
到底也没人能阻止这场婚典,靳遥顺利入了皇城,百官叩首,竞相朝贺。她和兴隆帝于正明殿拜过天地,接着,靳遥便被送进恍然一新的常曦殿。
她在浅浅的红纱之下张望,殿宇恢弘,各处都缀了红绸,高悬琉璃宫灯反射柔柔光晕,却依旧刺目。
靳遥侧头避开,垂首看,脚下石阶全是并蒂莲花的纹样。一步步踏过,殿内更是华美。靳遥料想兴隆帝该是把国库搬来了常曦殿吧,只因这里一应摆设皆是珍品。
她就着朦胧的盖头屏退众人,取来酒杯,自如地洒下一些药粉。
靳遥还在笑着,执起酒壶斟满两杯,合卺之酒,在兴隆帝入殿时便被靳遥塞到了他手中。
“阿遥也是心急?连盖头都不掀了?”兴隆帝笑着道,“也罢,便先饮了酒。”
臂弯相交,喜服相触,新人仰头饮下这寓意美满的交杯酒。
酒杯轻触桌面,轻轻一响,兴隆帝横抱靳遥安置在喜榻之上。他手上轻颤,掀开新娘的盖头。
靳遥如玉般绝色的面容,在嫣红的喜服下衬托得更是惑人。她轻轻一笑,勾住兴隆帝的脖颈,抬首吻上他的眉眼,娇嗔唤道:“阿珩。”
兴隆帝此刻已经察觉到身体的异样,他苦涩一笑,取来一雕花木盒。
“新婚之礼。阿遥且看看。”
靳遥掀开木盖,里头静静躺着的恰是跟随她半生的流光宝剑。纤细的手落在木盒四周,她想要碰触却始终不曾入手。
“在何处寻来的?”
“早前躲了你几月,便去东渝山看了看,这剑嵌在崖壁上。”兴隆帝画风一转,“阿遥,我想着你还会等一等的,为何要在今日动手?”
“因为今日是个好时机,文武大臣此刻已经酒意朦胧,该有歪心思的人也该出手了。”靳遥拉过兴隆帝,两人并肩坐在喜榻之上,衣摆交叠。
兴隆帝将头靠在靳遥肩上,嘴角渗出丝丝血迹,“你会好好活下去吗?”
“不会。”靳遥闭了闭眼,“我的身子撑不了多久了,江家全族亦不会容许祸国之人长存。”
“那我且去等你……”兴隆帝阖上双眼,再无生息。
靳遥喃喃自语,“别等了,我入不了轮回的。”
殿门轰然倒塌之声惊醒无措的靳遥,她扶着兴隆帝躺在喜榻之上,替他整理衣衫,修整仪容。
随后,靳遥挺着脊背打开殿门,宁安王已带着私兵两千将常曦殿团团围住,显然,皇城已在他的控制之下。
宁安王紧握大刀,从靳遥身侧踏入殿门,确认兴隆帝身死又退出殿门,立在靳遥身旁,“心还真是狠。”
靳遥并未理睬他,宁安王转身面向众人,“妖妃靳遥,谋害陛下,臣万不得已带兵入皇城,清君侧。”
杀伐渐起,心存反抗之心的侍卫皆被斩于刀下,宁安王只以为自己势在必得。
忽的,了无带领长生门众人从天而降,将靳遥护在殿前。被遣去支援临江县的庶卫营兵马从皇城四道宫门涌进,逼近常曦殿,将宁安王的人马从外包围。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靳遥一早就将今日算计好了。
“果然是好手段,难怪楚珩玩不过你。”宁安王用大刀支撑着被砍伤的身躯。
“这是一早就设好的局,本来只谋算了他,你要来作陪,我自然不会手软。”靳遥扬手落下,“宁安王谋逆,毒杀陛下,庶卫营听令,杀无赦。”
不过一炷香的工夫,宁安王两千人马以及散布在皇城中的其余士兵便被全数拿下。
这场杀戮历经一整夜,晨曦将至时,常曦殿崭新的宫宇皆被鲜血染就。
靳遥没给叛军一线希望,宁安王在被了无击杀后由陈婉带走尸身。后来听闻,陈婉将宁安王亲手安葬,自己则去了兄长殒命的东渝山,筑了道观,青灯古佛一生。
靳遥很累,她抛下一切推开寝殿大门,兴隆帝还躺在喜榻之上,他亲手点的龙凤花烛已经燃尽。
缓步靠近,榻上之人周身冰凉,端正的面容已经有些苍白。
案几之上,流光剑泛着冷硬的光。
靳遥端端对着那柄剑跪下,重重磕下三个头,是对往昔的忏悔。
“爹爹,我爱上了谋害了江家全族的人。遥儿有罪,今在此悔过,手刃仇人……”
日光穿透满目的红照耀殿堂,靳遥呕出一口鲜血,缓缓倒下。
三日后靳遥醒来,满朝文武皆在殿外跪候。
苏泽安牵着楚焕在靳遥睁眼之际近前,“娘娘,可要用些水?”
她摇了摇头。
楚焕扑在榻前,眼睛哭得通红,“娘亲……”
靳遥缓了好一会儿,一字一句,“陛下遗命,着太子楚焕,即皇帝位。”
满堂之人立即跪地,叩拜新君。
见此情景靳遥很是满意,想来兴隆帝一死,苏泽安便已经将楚焕的身份坦诉世人。
“焕儿,不哭了,娘亲没事。”靳遥抬手抚过楚焕的头,又缓缓睡去。
躺了好几日,靳遥终于能动身。这起身第一件事便是召了了无询问边境战况。
朝中大变,吴庭却始终谨守靳遥命令,死守合关。在北狄新一番的进攻中势如破竹,一路掠过北狄国界,打得北狄落荒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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