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离后嫁给了太子——耳东霁
时间:2022-03-10 07:24:44

  同上次的门可罗雀不同,这次医馆门口不断有人进进出出的,徐令姜坐在马车里看了一会儿,便放下帘子,笑道:“瞧着样子,我们现在去了,霍箐怕也没工夫见我们。算了,回府吧。”
  之后风平浪静了三日,到第四日时,徐令姜用过早饭,正净手焚香欲作画时,突然听到外面传来吵嚷声。
  徐令姜偏头问:“兰姨,外面怎么了?”
  兰姨在外间应了一声,刚走到院子,就见管家步履匆匆进来了。
  管家满面喜色进来,透过敞开的窗子,见徐令姜立在案几前,忙三步并作两步上了台阶,欣喜道:“太孙妃大喜啊!今日早朝之上,官家下旨,将殿下册立为太子了!”
  “啪嗒——”
  几乎是管家话音刚落,徐令姜手中的笔便砸在了画纸上。
  若换做旁人,听到自己的夫婿被册立为太子,现下应该是欣喜若狂才是,可徐令姜却是担忧大于欣喜。
  同样担忧大于欣喜的,还有兰姨。
  当初徐令姜与叶知秋和离之后,兰姨只盼着徐令姜能再得个良人。
  后来碰见了李慕载,李慕载面冷心善,又是个知冷知热的,且还有官职,兰姨已是十分满意了。可却不想,徐令姜嫁过来没几个月,李慕载又突然成了死而复生的皇太孙。
  如今竟摇身一变,又被立为太子了,那日后,他是不是得问鼎帝位了?!
  管家报完这个消息没多久,李慕载便回来了,他一进院子,已得了消息的侍女纷纷行礼,连称呼都改口了:“见过太子殿下。”
  李慕载拧眉扫了她们一眼。
  屋内传来响动,李慕载便没再搭理她们,径自进屋去见徐令姜了。
  李慕载进去时,徐令姜刚从桌案后出来。
  他从徐令姜的眼里,看到了明晃晃的担忧。李慕载上前,握住徐令姜的手,声音低沉且笃定:“不必担心,我不是赵暝。”
  纵然徐令姜不愿李慕载淌这趟浑水,可她也知道,李慕载的身份摆在这里,现在无论他争不争,康王都不会放过他的。与其这样,还不如借力而上。
  徐令姜反手握住李慕载的手,轻声道:“那你万事小心。”
  
 
第75章 东宫
  ◎早在那场烟花之前,他就见过她的。◎
  官家下旨册封为李慕载为太子一事, 就像是平静的湖面上,突然被投下了一颗石子,一时朝野坊间皆是议论纷纷。
  李慕载的身份摆在那里, 立他本就情理之中的事。
  可总有心怀鬼胎的人,妄图想拿端贤太子谋逆说事, 却不想直接被赵承贞劈头盖脸训斥了一番:“此事父皇在世时,便已说得一清二楚了。朕瞧着爱卿当真是上年纪了,十三年前的事都记不大清楚, 既然如此, 那爱卿还是回家含饴弄孙好了。”
  上奏之人顿时面如死灰。
  有了这一招杀鸡儆猴之后, 朝中顿时无人敢再说什么了。
  转眼间, 便到了八月初八。
  这日是钦天监给他们择好搬入东宫的吉日, 东宫那边早已将一切都收拾妥当了,李慕载携徐令姜过去时,东宫门前, 东宫卫铠甲森寒, 比他们早一步过去的苏蕙,正携了阖宫上下的宫女太监来行礼。
  “奴才参见太子殿下、参见太子妃。”
  “奴婢参见太子殿下、参见太子妃。”
  李慕载和徐令姜刚受完礼, 官家和皇后娘娘的赏赐又到了。
  毓芳姑姑和大监是一起来的, 大监宣完旨之后,同李慕载道:“官家知道,殿下和太子妃今日想必很忙,便特颁了恩旨, 让殿下和太子妃娘娘不必入宫谢恩了。”
  毓芳也笑道:“皇后娘娘怕太子妃初来东宫不习惯,身边无得力能用的人, 便让奴婢亲自选了两个还算聪慧的, 给太子妃送过来使唤。”
  话落, 便有两个宫女上前,冲徐令姜行礼:“奴婢丹和,奴婢丹意,参见太子妃娘娘。”
  这两个宫女姿色平平,但一言一行,瞧着十分稳重。
  徐令姜应过之后,让毓芳代她向皇后谢恩,他们这边正说着话,便有人来禀说,康王、安王、惠王并鲁王府的小王爷等人求见。
  这是在京的王爷都来了!
  毓芳和大监见状,便一同告辞回宫去复命了。
  待他们走之后,李慕载去见王爷们,徐令姜让苏蕙将皇后娘娘赐下的那两个宫婢带下去,她则去看了周王氏。
  周王氏终年忧思,再加上掖庭劳作艰苦,如今不过三十多岁,却已是华发早生,竟已露出那油尽灯枯之态了。
  这是李慕载母族那边唯一的一个亲人了,可她也将不久于人世了。
  徐令姜进去时,周王氏还在昏睡着。
  她躺在床上,整个人瘦的就剩下一把骨头了,即便是睡着了,脸上依旧蒙着厚厚的面纱。
  徐令姜从苏蕙口中得知,这位周王氏本是李慕载母妃的胞妹,是家中的老幺,虽与李慕载的母妃相差十岁,但却是诸位姊妹中,容貌最酷似李慕载母妃的人。
  李慕载母妃当年是华京有名的美人,而长相酷与她的周王氏自然也是极好的。可家族覆灭时,容貌太过艳丽,对女子而言可就不是好事了。
  当年端贤太子谋逆被诛,已嫁为人妇的周王氏也没能幸免于难。
  后来为了不遭人□□,周王氏自毁了容貌,再加上在掖庭日复一日的劳作中,她不仅落了一生病,还将青丝熬成了白发。
  “你……是……阿冕的媳妇?”
  沙哑粗粝的女声响起,这才让徐令姜回过神来。
  原本昏睡的周王氏,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醒了。
  徐令姜忙应了,让人将周王氏扶起来,往周王氏后腰上塞了几个软枕,扶着她靠在纱帐里,又让宫婢去告诉李慕载。
  周王氏微微喘息着,目光落在徐令姜身上,打量了一番,才虚弱笑道:“长姐若是还在,瞧见阿冕娶了这样一个标志的媳妇儿,定然会很开心的。”
  一番话说完,周王氏又咳嗽起来。
  徐令姜忙让人端了水来,喂给周王氏喝。
  周王氏喝了几口,便摇摇头,又强撑着精神,同徐令姜说了会儿话,临要睡下时,她突然又道:“太子妃娘娘,你若得了空,劳烦你同殿下说一声,待我死后,劳他让人将我的尸骨送回安州安葬。”
  “姨母,您别这般说!有太医在,您不会有事的。”
  周王氏费力笑了笑:“我自己的身子,我是知道的,我这副身子,如今就算是大罗神仙在,怕也都无能为力了。我的夫婿葬在安州,我们说好了的,生同床死同穴的。”
  对上周王氏那殷切的目光,徐令姜只得应了。
  周王氏这才露出个如释重负的笑容,然后闭眸睡了过去。徐令姜刚出去,苏蕙迎上来,低声问:“太子妃,皇后娘娘送来的那两个宫婢,您打算怎么安置她们?!”
  这确实是个问题。
  徐令姜想了想,道:“既是皇后娘娘送来的,若不用,反倒会辜负了娘娘的一番心意,不如让她们一个跟着娘您,另外一个跟着兰姨吧。”
  苏蕙也是这么想的。
  将这两个人分别放在她和兰姨的眼皮子底下,也就不怕她们能掀起什么风浪了,苏蕙立刻道:“好,奴婢这就去办。”
  徐令姜出了周王氏的住所,便回了她住的殿中。
  若在平常,今日他们乔迁新居,赵三娘、霍箐等人,定然会上门来热闹一番的,可这里是东宫,寻常人无召进不来的。
  虽然殿中的摆设样样华贵精美,但却没有半分热闹之态。
  徐令姜在窗边坐了一会儿,觉得索然无味,又无事可做,索性便卸了钗环去歇午觉了。
  如今已是八月了,已逐渐入秋了,可偏生还是热的厉害,徐令姜每次歇午觉都是抱着竹夫人睡的,可今日再醒来时,竹夫人没了,身边反倒多了个李慕载。
  徐令姜刚动了一下,李慕载便醒了。
  李慕载表情里还带着浓浓的困倦,徐令姜知道他这几日有忙,便道:“时辰还早,你再睡会儿吧。”
  李慕载抬手揉着眉心坐起来:“不睡了,让摆饭吧,用过饭后,我带你四处走走。”
  夫妻俩起床,用过饭后,太阳已经落了,天上万里无云,唯独未散的暑气还在,李慕载屏退了所有宫人,提了把扇子,带着徐令姜在东宫里走动。
  今上是先皇临终前才被立下的,是以他并未住过东宫,而是直接入主宫中了,这些年今上膝下无子,东宫便也空置下来,这里的花草树木,亭台楼阁,依旧是李慕载记忆里的模样。
  李慕载带着徐令姜,一路走走停停,指着各处的景致同徐令姜说着。
  景物依旧,可从前那些无忧无虑的时光却回不来了,纵然李慕载说的很平和,可徐令姜还是从他话中窥探到了一丝的落寞。
  徐令姜捏了捏李慕载的手骨,问:“我记得,我祖父之前常来东宫给殿下讲经?!”
  李慕载轻轻颔首,带着徐令姜又拐去了另外一条路上去。
  他道:“父王曾说,徐老学士是诸位学士中讲经讲的最好的,当年父王曾有意让徐老学士做我的老师。”
  徐令姜脚下一顿:“那后来为什么没成?”
  李慕载的目光看向远方:“因为我得罪了徐老太爷。”
  徐令姜心里的好奇更深了。
  她的印象里,徐老太爷是个脾气很好的人,除了骂徐弘礼骂的十分起劲儿之外,待旁人一直都很温和的。
  李慕载见徐令姜目光灼灼盯着他,轻咳一声,只得如实道:“我幼年顽劣,曾趁着徐老学士打盹的时候,剪了他的胡子。”
  徐令姜:“?!”
  她记得,她祖父有一把茂密的胡子,且她祖父对那把胡子十分爱惜,平日里掉一根,她祖父都要心疼老半天,李慕载竟然剪了他的胡子,那跟剪了他祖父的命根子也差不了多少了!
  徐令姜看着李慕载。
  那眼神让李慕载有些发慌,只得移开目光道:“咳,那时顽劣,不懂事。”
  徐令姜满脸认真道:“除了这个,你应该庆幸,你是皇孙!”
  不然以她祖父的性子,谁敢动他胡子,他绝对会跟对方拼命!
  李慕载:“……”
  “不过我祖父脾气来得快,去的也快,”徐令姜不禁有些好奇,“虽然你剪了他的胡子,但他气消了之后,这事也就过去了,按说他不应该推辞才是呀!”
  “不是徐老太学士推辞,是我不愿意的。”
  李慕载说话间,抬手替徐令姜拂开面前的花枝,徐令姜一面往前走,一面问:“你怕我祖父在课业上为难你?”
  “不是。”
  徐令姜扭头看过来。
  李慕载指着前面的房中:“答案就在那里面。”
  徐令姜满头雾水,跟着李慕载进去。
  房内放置着许多楠木架子,架子上分门别类放着书卷,李慕载走到最尽头,从最靠架子的地方抽出一张泛黄的画卷,擦拭掉上面的灰尘之后递给徐令姜。
  画纸瞧着有些年头了,徐令姜接过打开。
  画中是一副稚子斗草图,笔触稚嫩,但胜在人物传神,若假以时日,定然会成为名家。徐令姜见画上没有落款,便转头问:“这是你画的?画的很不错呀。”
  李慕载摇摇头:“你再仔细看看。”
  徐令姜又细细看了一遍,只觉这画风有些熟悉,但她一时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从画中没找到什么端倪,直到瞧见了画纸最下方,那里画着一个圆圈时,脑袋轰的一下炸开了,顿时不可置信抬眸:“这画是我做的?”
  徐令姜幼年时,每次做完画觉得手腕酸疼,在落款时便会偷懒,只用一个小圆圈代替,难怪她看这画时,隐约觉得有些眼熟,这画竟然是她做的?可既是她做的,为何会在里面这里?!
  “当年我曾做过一张画,兴冲冲拿去给父王看,恰好当时徐老学士也在。”
  李慕载只说了三句,徐令姜上下一联想,便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她祖父那人,平常乐呵呵的十分好相处,但却是个画痴,但凡在画作上的事,他从来都不肯让半分。
  “徐老学士将我的画批评的一无是处,我当时觉得面子上过不去,便执意不肯让他做我的老师。”
  其实这话李慕载只说了一半,这件事还有后续的。
  画作风波过后,那时年仅九岁的李慕载越想越气,便带着侍从偷溜出东宫,想去会一会徐学士口中,“不是老夫自夸,我孙女这画,在她们这个年纪若是排第二,便没人能排第一”的那个孙女的尊容。
  只是待李慕载找去时,便看到了让他惊愕的一幕。
  狭长的巷子里,一个粉裙姑娘瑟缩着抹眼泪,另外一个紫裙姑娘则拿着树杈子,正挡在粉裙姑娘面前,用树杈子抽打着其他几个欺负人的小男孩。
  “你们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竟然敢欺负我姐姐!我今天要你们好看!”
  紫裙姑娘声音又清又脆,还带着些许软糯,可手上的动作却毫不留情,直抽打一帮男孩子如丧家之犬,狼狈逃窜着。
  李慕载在对面都看呆住了。
  随从知道他来的目的,以为李慕载不知道那个才是徐令姜,便好心给他指道:“殿下,那个穿紫色裙子的,就是徐老学士的二孙女徐令姜!哼,徐老学士将她夸的像上天入地都找不到第二个人来了一样,我还以为是个天仙儿呢,没想到竟然这般粗鄙!”
  粗鄙么?!李慕载倒不觉得。若他的兄弟姐妹被人欺负,他定然也会如她这般做的。
  再加上,端贤太子常教导他,说他是皇孙,一举一动都被朝臣关注着,所以他需得行事得体,言行有度。以至于李慕载虽然表现的老成,但骨子里还是渴望像小孩子那般玩闹,可他不能那样。
  “沙——”
  有风滑过树梢,吹的树叶发出轻响。
  李慕载自梦境中睁开眼,垂眸看着睡在他身侧的徐令姜。
  那天,他本来是去找徐令姜麻烦去了,可直到徐令姜走远了,他都没现身。是以徐令姜并不知道,早在那场烟花之前,他就见过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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