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洛栖都能想到母亲发火的样子,不知道是不是又拍碎了一枚玉镯,“可是我对马场一窍不通……”
“您不需要通,”沈嬷嬷面无表情:“只需要坐着收礼就成。”
黎洛栖:“……那我试试?”
一芍在旁边兴奋道:“太好了,少夫人!”
黎洛栖不知道她兴奋什么,不过母亲居然肯让她接管马场倒是让她很意外。
果不其然,这天就收到了好几个军眷的拜帖和见面礼,黎洛栖对这些人都属实不认识,不过这些军眷也想得周到,直接就要上门找存在感了。
母亲说不用谁都见,也可以把几个人的时间约到一起,不用管谁跟谁关系好不好,要是敢在你面前吵起来那就撵出去。
黎洛栖是见识过她们打架的,于是在回帖的时候多了个心眼,标注了这些军眷丈夫的军官级别,以此分类后把这些人约在一天,并在回帖上写下其余出席夫人的名单,若是她们看到有自己不对付的,那就直接回贴拒绝好了。
就这事她都能忙上好几天,感觉人都快被拜帖埋了。
“少夫人……”
月归捧着食盒进来,刚想说话,就见黎洛栖头也不抬,直接道:“我今晚去母亲那儿吃饭,饭菜就留给你们吃。”
这句话宛若晴天霹雳。
月归回到正屋,见世子面前摆了一桌菜,低声道:“世子,少夫人忽然说今晚要去跟夫人一起吃,马场那边的事还要请教她……”
赵赫延没出声,月归感觉自己浑身被钉子扎了似的紧张。
“世子……”
“把她那只狸奴抱过来。”
月归:??!
“世子……”
赵赫延的眼神刀了过去,月归急得心里团团转,从正屋出来后就去找一芍,谁料她跟着少夫人去了正堂,暖房里的狸奴还不知道自己要死到临头,正高高兴兴地咬着毛线球。
“别咬了,糯米团,你一会见到世子爷可千万别咬东西啊,要是伤着爷了咱俩都得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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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堂里,黎洛栖一边翻着账本一边吃饭,这下周樱俪就有些不高兴了:“专心吃饭,这账本什么时候看不行?”
沈嬷嬷就把她的账本收走了,黎洛栖还想拿回来,小声辩解:“我以前在书院上学,赶功课都这样……”
周樱俪沉了沉气,跟她讲道理:“以前完不成功课先生会说,你现在又不是学生,没人会说你。”
这话顿时让黎洛栖眼睛亮了亮:“这么说,不管以后我把马场管得怎么样,母亲都不会训责我?”
周樱俪不耐烦道:“我才没那功夫。”
说着,她忽然意识到什么,扭头看向黎洛栖,“原来是套我的免死金牌呢。”
黎洛栖眨巴下眼睛,把周樱俪气笑了,“管理马场不是为了我,也不用向我交代什么,你只需记住一条,将士守卫国家,而我们守卫他的家人。”
这句话忽然让黎洛栖心头热热的,认真地朝周樱俪点了点头。
“我听说,”周樱俪端起茶杯刮了刮沫子:“你在马场里还跟国公府的刘娘子比射箭了?”
“也不算比吧,因为我先来都中了红心,刘娘子后面也没跟我比……”
她说着,就见周樱俪脸色沉了沉,黎洛栖不知道她是什么态度,只好谦虚道:“如果她出手的话,还不一定我赢,就像上次投壶一样……”
说到这,她顿了顿,咬住筷子,毕竟刘清越的箭术还是赵赫延教的,全晋安城的人都惹不起……
“哪里有对手出箭了,她还不比的规矩,真是丢我这个师傅的脸。”
周樱俪话音一落,黎洛栖支起了脑袋:???
“刘娘子的箭术,不是……世子教的吗?”
周樱俪眉头一皱:“谁说的?”
黎洛栖“啊”了声,“那天在光禄大夫府上,听、别人讲的。”
周樱俪笑了声,“若是阿延教的,那刘娘子得投湖自尽了。”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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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房顶破了·✐
周樱俪话到一半,忽然意识到什么,蓦地看向黎洛栖,“你是不是吃味了?”
黎洛栖刚咬了口酸果,秀眉蹙起,“啊,是有点酸……”
她话音一落,不仅对面的侯夫人,就连旁边的仆人们都拿着帕子掩嘴偷笑。
黎洛栖嘴巴还在嚼着果子,就听周樱俪说道:“早些年定远侯府跟国公府来往频繁,我又没有女儿,自然对清越喜爱得很,她来侯府的时候跟阿延有交流也很正常,不过都是以前的事了,你不用放在心里。”
黎洛栖还在想这碟酸果怎么可以这么冲时,周樱俪的话就在她脑子里过了遍,其实论门当户对,除了刘清越,就只有公主能般配了吧,不是听说长公主也喜欢他么,要是赵赫延没事多好……
“洛栖?”
“嗯?”
周樱俪看她一直在吃,没吭声,不会真难过了吧?
“世子的脾气确实有些阴沉,我知道委屈你了……”
黎洛栖忙摇头,“我不在意的……”
突然,牙齿咬下一口,却不是酸果,而是——舌头!
鹅蛋脸瞬间痛苦皱起,周樱俪忙道:“女孩子别这么口是心非,不然到时候吃亏的就是自己了,嘴软一点,绝对不会错的。”
黎洛栖不敢咬了,舌腔里漫淡淡的血腥味,脑子里嗡着周樱俪说的“嘴软”,不知怎么就想到昨晚,赵赫延说的那句:真软啊。
他的语调尾巴带一道轻笑,落在她心头却怦怦地发紧,双手抓着膝上的裙摆,只低头“嗯”了声。
黎洛栖这番情绪落在周樱俪眼里却有些可怜,一顿饭吃下来,嘘寒问暖的,也不敢提世子给她压力了,最后就谈到扬州老家的事,结果小姑娘的脸蛋就更垮了。
“成亲后按理说有回门的习俗,但你的情况特殊,我已经让人去扬州给你娘家报平安了……”
听到这话,黎洛栖蓦地抬头,“去扬州了?!”
周樱俪没想到她反应这么大,“这自然是要尽快……”
黎洛栖着急了:“母亲怎么不先跟我说,我还想给家里寄点东西。”
周樱俪见她又急急躁躁的,“坐下,我们礼数自然会周全,女儿远嫁不会让他们吃亏的。”
“不是……”
黎洛栖低着头,手绞着帕子:“我想寄信。”
周樱俪愣了下,方才还以为她要寄些银钱,毕竟以侯府的能力她想帮扶娘家也是自然,只要不做得太过。
“我当什么事,那等你写好了让下人找管事便是了。”
“我写好了……可以今天寄吗?”
她眼睛汪汪地看着周樱俪,像小猫儿似的乖顺地乞求,谁能招架得住,于是叫了管家张叔,“你随少夫人回去取信,走快马道。”
“谢谢母亲!”
周樱俪笑了声:“寄个信而已,瞧把你高兴得。”
黎洛栖吃过饭后就领着管家回扶苏院,刚进垂花门,脸上的笑还挂着呢:“张叔您稍等一下……”
一芍转过影壁,忽然察觉到院子好像哪里不对,逋一抬头,瞳孔猛一睁,“少、少夫人!”
黎洛栖刚要往东厢房里去,就让一芍拦住了:“少夫人,房顶!”
原本被积雪累成一片白的东厢房屋顶,中间突然空了一下,像是——
“怎么回事,房顶破了?!”
这时就听“哐当”一声,月归抱着狸奴从东厢房里跑了来,黎洛栖打眼一看,忙跑了过去:“狸奴没事吧!”
月归紧张道:“没、没事……”
那只狸奴还在月归怀里抓着毛线球咬,一整个岁月静好,就是这东厢房……
黎洛栖暗道:“糟了!”
“少夫人您别进去,我去取信!”
一芍提裙跑进东厢房的内室,从枕头底下把信抽了来。
黎洛栖着急道:“好端端的怎么房顶塌了?”
月归低着头:“可能是雪大压倒了,而且东厢房一直没人住,这不就脆了。”
黎洛栖看了眼他怀里抱着的猫,“糯米团怎么跑进去了?别跟我说是它压塌的。”
月归:“……”
糯米团:???
“少夫人,信!”
黎洛栖接过一芍手里的信,检查一番后,让她交给管家,见月归抱着猫很紧张,安慰道:“没事,还好不是着火了。”
月归:“……”
着火的话,也不是不可能。
管家张叔一听说东厢房楼顶破了,急忙进来查看,“这可得赶紧找工匠修,少夫人请放心,我们侯府工匠的效率那是……”
张叔正要打包票呢,眼神就瞟到正屋房门来的一道身影,顿时结巴道:“见过、世子!”
那双狭长的眼睛掠了他一眼,管家头低得更下了。
“吵死了。”
张叔脸色一白,血管都要逆流而上了,“时、时候确实不早了,工匠还得看看怎么补漏,恐怕施工还需要一些时间,绝对不会打扰世子的……”
黎洛栖上前挡住了月归怀里的糯米团,就怕赵赫延问起这屋顶怎么破的,“那明日再动工吧,太晚了就别让工匠来忙了。”
管家一听如临大赦,脚底抹油就走了。
一芍从月归怀里抱走狸奴,小声道:“你去把世子推回屋,别再让他看房顶。”
此时的赵赫延,单手托腮地侧着头,还真是在欣赏东厢房的屋顶了,就是这脸色,月归不好琢磨。
一芍还想进去,却被黎洛栖拦住了:“万一又掉砖瓦下来就危险了。”
“那少夫人,您今晚可怎么办啊?”
黎洛栖把狸奴抱进隔壁暖房,抬手揉了下它虎虎的脑袋:“男孩子就是管不住呢。”
一芍立在院子里,就见月归朝自己使了个眼色,然后又看了眼少夫人的背影,顿时福至心灵!
“少夫人,我看今晚不如……”
“前头不是还有倒座房吗?收拾一下我对付几晚就行了。”
一芍:“那怎么行!”
黎洛栖笑道:“我又不是什么娇贵小姐,走吧。”
一芍还想拦她,然而少夫人真的不是娇小姐,人家走路带风径直就推开了倒座房的门了——
黎洛栖脸色一僵,转眸看她,一芍轻咳了声:“除了东厢房,其他屋子都这样。”
黎洛栖迈入门槛,“掌灯。”
一芍战战兢兢:“少夫人,您别生气啊……”
黎洛栖朝她支了支下巴,一芍只好去端了烛台过来,借着火光,她才看清这倒座房里放着的一排排兵器,指尖抚了上去,却是染了一层灰。
一芍沉默地跟在一旁,见少夫人一言不发地看完了所有兵器,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还有吗?”
一芍:???
黎洛栖朝她看了过去,一芍没反应过来:“还、还有……”
“带我去看。”
一芍:???
少夫人要夜游兵器库呢?
“你见世子用过么?”
忽然,黎洛栖朝一芍问了句。
“没有……”
“这样啊。”
一芍似乎从她声音里听了遗憾,忙道:“不过月归肯定见过。”
“嗯,你去打一盆水来。”
一芍:???
“少夫人,这是?”
“把这些擦一擦。”
一芍震惊,事情的发展怎么跟预期的不一样啊!
“还愣着干嘛?”
一芍人麻了,来就垂头丧气地跟月归说:“完了,少夫人要擦兵器。”
月归:???
“发生了什么?”
黎洛栖抬头,双手试着从木桩上抽一杆红缨枪,才发现是真的重,于是挪了把椅子过来,让一芍给她递毛巾。
“少夫人,您小心点啊,兵器伤人。”
“我从前只在书里见过兵器图,还从没见过真枪,原来这么威风。”
她一边擦,还拨了拨红缨穗,但实在想象不赵赫延用它的画面。
那边,月归见倒座房亮了灯,感觉少夫人要在那里待一晚了,忙进了主屋朝世子道:“世子,少夫人在打扫屋子……”
他不敢说黎洛栖是在兵器库,毕竟那些都是世子的东西,从来都不允许任何人碰的。
然而,赵赫延脸色却沉了,把手里的书扔到桌上,“推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