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驿长怎么规定的就怎么卖。”驿卒一脸坚定，顺便指了指驿站的大门：“如果没有钱还请慢走。”
秦奋深呼一口气，语气加重：“你知不知道蒙古王庭被打到北上了？很快朝廷就会派人来治理这地方了，你们免费送我们，说不定还算是将功抵罪。”
驿卒被他唬得一愣一愣的，但是刚才不还是便宜点吗？怎么现在就变成免费了？他懵逼摇头说：“不能免费送。”
秦奋告知王爷情况后，王爷也蹙眉，这还是第一次为钱财发愁，秦奋趁此说出了心中所想：“王爷，我看他们还需要再打一顿。”
言下之意很明显，强夺。
一干人本来就对这驿站颇为不满，昨晚他们已经打过一场了，这次出征带领的士兵皆是精兵，身手练过，对付这些驿卒不在话下。
王爷有点拿不准主意，他担心冉一诺的身份，保不准他和树妖有勾结。
可是黄霁有吩咐下来，噢，对，她吩咐下来了，要他们准备好物资车马，万一黄霁待会看到什么都没准备，岂不是更糟糕？
这么一想，王爷顿时就豁然开朗了，于是说：“打吧。黄霁不是要求准备好物资吗？”
秦奋当即吆喝他士兵过来，个个拔出了武器，驿卒见情形不对，大喊：“你们要干嘛？没钱就抢劫啊？
“你才抢劫，你们都是土匪，占地为王，还敢敲诈我们。”
话落，秦奋便带头把柜台后的驿卒扯了出来，很快两边人混战了起来。
原本在屋子里的驿卒就几个，还不堪打，三两下便被制服了。
打完之后，秦奋得意洋洋地吩咐士兵去搜刮物资。
*
黄霁回来时，只见一个一个的精神焕发，又看向旁边被捆起来的驿卒，一个个的鼻青脸肿，她询问：“这是怎么回事？”
秦奋虽尽量让自己语气稍显平静：“他们坐地起价，况且还偷东西，给他们个教训。”
泥兵这件事，宋道昨晚便已经告诉他们了，但又只能生闷气。
“这泥兵一事已经解决了，冉一诺我已经给了教训，谁让你们动手的？”黄霁斥声道，她刚才还找了冉小树一次，确定日后‘互帮互助’，谁想到她的手下今天还把他们的人给打了。
秦奋到底还是有些血气，当下气愤地说：“他们占地称王，坐地起价！！！”
黄霁揪着后一句问：“你们买不起吗？”
当然是买不起，但是秦奋怎么感觉自己一下子变成了为了钱财所以打架的土匪？虽然好像确实是如此：“暂时买不起。”
黄霁看向宋道：“是吗？”
宋道如实回答：“确实钱财确实不够。”
平常打仗都是有后方补给，但他们已失去联系多日，自是粮食不足，钱财不够。
黄霁心中已经有数：“昨天给你们立的规矩看来你们是忘了，你们听谁的命令？”
秦奋看了看王爷，嗫嚅着说：“黄霁姑娘的。”
这点动作逃不过黄霁的眼睛，于是她看向王爷：“你呢？”
王爷自然也不敢顶撞，虽心有不满还是重复了一遍秦奋的回答。
黄霁视线扫过厨子和向导，皆很应景地说了同样的话。
黄霁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就不问人了，直接从宋道身上掠过。
“……”宋道心里翻过许多想法。
秦奋又继续问：“黄霁姑娘，那我们现在该如何做？”
“物资有多少？”
“这驿站骆驼多，但骆驼不适合走我们回去的路，马车有一匹，加上你原先的坐骑，也就一匹马加一匹马车，你看怎么安排这几十号人好？”
这时，原本完全没有人注意的向导忍不住插嘴：“黄霁姑娘，我原本就住在这边疆，我可不可以现下离开，顺便结一下钱财？”
末了又加上一句，小心翼翼地正视着黄霁：“如果实在没钱那也算了。”
黄霁说：“你们不会至于一点银子都没有了吧。”
秦奋不禁摸了摸口袋。
他难为情地说：“还有，但是不多，考虑路上可能还要花费，我们想着也许可以回到大都再给予赏赐。”
黄霁很严肃想了下：“这样吧，你们这四十几个士兵留下。”
有人嘀咕道：“这不好吧，我们留下干什么？住这里也要钱……”
“那你们就以身抵债了呗。”
“……”
黄霁看向旁边的驿卒：“你们说给冉一诺听，这是我给他的人，爱怎么支使就怎么支使。剩下的钱就都给向导，你们几个人准备好物资，一路上也不用花费了，需要休息睡觉了，就在天地间休息。”
说给冉一诺听，实则是说给冉小树听，他们明白就好。
没人敢有异议，王爷心中又有所想，他一直想着让人通风报信，但是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去寻找合适的人，让士兵偷偷地逃了又怕被发现。
这样更好，只要他们其中一个人尽快找好机会逃脱，朝廷就可以尽快知道有个妖正在肆无忌惮地胁迫他，前朝就一度兴道法，想必大都的大和道观定能有应对之法。
黄霁看了看驿卒，吩咐秦奋：“把他们都解开了。”
又继续对驿卒说：“刚才你们都听到了吧。”
驿卒不解看着黄霁，听肯定是听到了，但是他们也拿不了主意啊，驿长一大早就没见着人……
柜台后的驿卒起码是个管事的，站起来说：“这个还要问下我们驿长，毕竟这几十号人，都是有口吃饭，你们养不起，我们也不一定养得起。
秦奋一听就急了，毕竟是跟着他的人，怎么感觉是他弃养一样：“什么我们养不起，到下一个地方，我们就有官府接应，怎么养不起？”
王爷眼神示意秦奋，轻微摇了摇头。
黄霁若有所思对着驿卒继续说：“你们的驿长不会反对的，这几十号人也不是白吃饭，让他们干什么都行的，干苦力也行，都是大老爷们，皮糙肉厚，不要觉得他们是朝廷的士兵，就不敢指使他们。”
驿卒心里很难为情，但在对面强大的压迫下还是应了下来：“我会将此事告知驿长的。”
黄霁满意地抚掌，又吩咐宋道秦奋王爷他们：“收拾好东西，一刻钟后出发。”
说完黄霁便向外走去。
昨晚给冉一诺的教训，现在可以终止了，她只不过把他困在了附近的沙丘上，用的还是那万丝蛹，现下她要收回那万丝蛹。
王爷候着黄霁走后，把令牌交予其中一位士兵，语重心长吩咐道：“我命令你们找准机会尽快逃脱，并且赶在我们回到大都之前通风报信，让大和道观的道士做好充足准备，围剿女妖。”
吩咐下来后，士兵顿时感觉有种使命感在身，纷纷表达了他们的忠诚。
王爷满意地点了点头，之前的耻辱终于看到报仇的希望，此时感觉到自己又是之前风光的膘骑将军和十三王爷。
宋道在旁想，这确实是最为稳妥的办法了，当然他们也可以找普通人通风报信，但是找人也需要时机，一刻钟的时间太紧迫，他们现在耽搁不了，而且找到的人还不一定可靠。
再说，一般人也比不上这些精兵熟知大都。
虽然现在他师父宋九木在闭关，但比他厉害的师叔师兄很多，只要士兵能比他们早回去通风报信，想必能商讨出对策，如果真如王爷所想一样顺利……
那应该是可以围剿成功吧。
王爷吩咐完毕，厨子便把必要的炊具收拾到马车上。
宋道没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只带了把剑和包袱。
秦奋在驿卒的注视下挑拣着刚才搜刮下来的东西，不能拿太多，毕竟人只那么几个。
没人挑着担着，只一辆马车，而且不是有篷的，就平常拖拉货物的马车，相比大都的马车，简直就是马屁股后拖一块木板，寒碜，人坐在上面，都有点挤。
但是搜刮了那么多，最后只挑几人份，难免气不顺，所以他东挑西挑，那样子活脱脱像在说：“你们看，这些都是我不要的才留给你们的。”
四人在驿卒的怒目下走出去，刚好黄霁也回来了，宋道瞧了瞧她身后，没有人。
昨晚，他盯着黄霁扒拉着冉一诺离开，黄霁从来不是拖拉的性格，她拽着冉一诺直接飞到半空，然后朝某个方向去，宋道想，冉一诺应该是要以天为被与地为床了，或者就如王爷一样，在某个悬崖的洞里与恐惧为伴。
此时两匹马，一匹是黄霁之前的坐骑，一匹是拉货的车马。
黄霁上了马后，他们才敢上去，木板上铺了一层棉被，免得坐得疼，甚至晚上还可以拿来当被子。
两马慢慢地远离月牙湾，不急不慢地往大都方向走去。
一干人走后，冉一诺也回来了，他两脚走路比不上黄霁飞，所以慢了些。
柜台的驿卒见到他后说：“驿长，那些人走了，还留了这些士兵在这里。”
冉一诺双脚走了半天，实在无心应付，说完甚至有倒下之意：“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驿卒见驿长这样，只能把心思放在驿长身上。
于是，一个士兵在同一天鬼鬼祟祟地走了。
第11章 第①①章
傍晚时分。
黄霁等人来到了五行山脉脚下，既然是山脉，那就不只是一座山，而是一片山。
当然他们不是要爬山，而是寻些低矮之路绕过去，再高的山也会有裂缝。
翻过这片山脉预估要两三天，也是这段路程最难的，后面基本就是一马平川，人烟也会多了起来。
黄霁吩咐就地休息一晚。
晚上的天气比白日要冷得多，而棉被只有一条，秦奋刚把棉被给王爷裹上，那边黄霁便扫了一眼过来。
看得王爷心一颤：“要不，秦奋你把这棉被拿给她吧。”
秦奋拿过棉被，觉得还是要彰显下自己对王爷的忠诚，头一撇：“我不想去，要去就宋道去。”
宋道无法，只能应下：“那我就拿去了。”
宋道的战袍走起路来簌簌作响，黄霁一扭头便看到了宋道抱着一条棉被。
黄霁等他走近了才明知故问：“做什么？”
“夜晚寒意甚重，王爷问你需不需要被子？”
整个白天四个男人都在棉被上面坐过，黄霁不太想要。
不过她没有拒绝，而是说：“你比我弱，好像你更需要。”
声音足够其他人听清楚，宋道又心下一沉，他只好说：“既然你不需要，那这条被子就由我来处理吧。”
宋道说完便立即转过身往回走。
黄霁也不急，她起了捉弄心意，一个手势划出，楞是给宋道下了个结界。
宋道走得飞快，又没有警惕，哎呀一声，一个不慎便撞了上去。
黄霁捉弄般笑了起来。
宋道摸了摸被撞到的额头，气道：“你要干什么？”
只见黄霁不急不慢走过来，然后命令似地说道：“你躺下。”
宋道把被子叠好放在一边，自己躺在地面上，很快就闭上了眼睛，什么都不看，甚至还想捂住耳朵。
黄霁不由得挑了挑眉梢：“睡觉不盖被子，不乖。”
“我不需要！”
“我说你需要，你就需要。”
宋道刚想反驳，但感觉一掌劲风下来，顿觉不妙，立刻张开了眼睛，但是只来得及看清黄霁的一抹笑，甚至来不及伸出手去抵挡，便眼前一黑，昏睡了过去。
黄霁满意地拍了拍手：“可以盖被子了。”
她把那被子整整齐齐地盖在宋道身上，末了自己化为原身，爪子抓着宋道裸露在外的手臂休息。
夜已深，那边三个人看着这边，只能挤在一团相互依偎着睡觉。
*
早上，宋道先醒，只觉得自己手臂像是被什么东西箍着。
待发现是什么后，不免微微一怔，身体也暂时没有大动作。
他没看过黄霁的原身，但是下意识便觉得这是黄霁。
它有一尾长长的尾巴，头顶是黄色，身上是大片大片的色块，颜色几乎都是鲜艳的。
宋道在脑袋里搜刮各种鸟，最终确认没有见过这种鸟。
宋道偏头看去马车那边，那边三人还没有醒来。
原本在马车上的货物被搬到了地面上，马车上躺两个大男人会挤，现下看去是王爷躺在上面，厨子和秦奋在地面上靠着马车。
宋道小心翼翼坐了起来，动了动身子，只感觉身体一阵酸痛，摸了一把后脑袋，甚至能摸到些许沙砾，宋道心想，这待遇也好不过马车那边的三人，除了拥有一番棉被。
天边已露出了一片红霞，映得黄霁的羽毛越发鲜艳。
宋道忍不住伸出手轻轻触摸了一下，和预想中一样柔软，但他并不敢去撸。
说到底这鸟白天还是黄霁姑娘，男女有别。
但手还来不及收回，便对上了一双鸟眼。
黄霁睡觉时很惊觉，睁开眼后便很快飞离了他的手臂。
反应过来后的宋道便双手撑着地站了起来，黄霁在这么一瞬的时间，变回了人形，妖力越高，变为人形的时间越短。
宋道拍了拍身子，有点别扭地走过去。
他一心想着自己有必要解释一下，他没有冒犯，没有不敬：“我刚才没有冒犯的意思。”
黄霁眯眼，原本醒来就是一阵迷糊，只知道他手搭在了她身上，可能是想把她给拿开，毕竟一觉醒来发现有只鸟在自己身上，下意识拿开也实属正常，难不成他还想把她捏死？要是这样那还真是胆大了，黄霁反问他：“那你什么意思？”
“就…就只是好奇地摸了一下翅膀。”宋道一边说着，一边拿眼看黄霁脸色。
哪知黄霁越想越觉得有可能是准备捏死她，自己昨晚只顾着防备那三人，反而忽略了宋道，确实不够稳妥。
她走近拍了拍他肩，意味不明地说：“是吗？你最好是没有捏死我的念头。”
“……”宋道一愣：“你未免想太多了吧。”
“难道你没有想让我不幸归西的念头吗？”
这下宋道也不知如何反驳了：“我刚才确实应该把你捏死，错失时机。”
尽想着撸了！
黄霁又说：“这两天呢，你身上的药要毒发了，毒发时，你最好祈祷我没有出事。”
她不提醒，宋道都有点淡忘这事了，可是他有自己的志气：“我不会求你的，大不了早死早托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