贼子说罢,众人便是一阵哄笑,各自在心中想着待会如何折磨沈鱼宋渊。
那边厢沈鱼却是不耐烦听他们废话,遂问道:“你们要怎地才肯放人?”
说来也是好笑,这群贼子虽是擒了宋渊作人质。但方才一战已是教他们怕了沈鱼身手。一时之间竟未有人敢上前去捉拿沈鱼。
两方如此隔着官道相对,过了一会,其中一个矮汉子心念一转,竟朝沈鱼说道:“你要救你的情弟弟便先把你身上衣裳都脱光了,然后爬过来爷们跟前认错!”
这群贼人一边害怕沈鱼武功,一边觊觎沈鱼美貌。此时听得有人提了这话,众人无不附和,既急着要一睹美人春光,又想教她蒲团在自己脚下,好生折辱一番。
“你别管我!你快走!”宋渊喊着,人便要往前冲,然而身后的人却把他紧紧扣住。那刀锋压在宋渊白皙的脖子上,已是渗了血。然而宋渊浑似不觉,一味扯了嗓子大喊:“快走!”
此时不远处的沈鱼看着宋渊,嘴唇却是动了动。那群贼子心头亢奋并未听清沈鱼言语,只宋渊见她嘴上翕动,已知她所言。
傻子。
沈鱼说罢,便伸手解了腰带。她原来便是素腰纤纤,眼下没了腰带束着,更显得她身形苗条,弱不胜衣。贼子见沈鱼当真在官道上脱起了衣裳,只觉血都要沸腾起来。原来寂静的夜中,霎时响起了汉子轮番呼喊。
“继续脱!”
“快!快!”
“不许停!”
沈鱼不畏寒,身上衣衫本就不多。她解了衣带,复又褪了上衣下裳,这时身上只余下贴身的中衣中裤。这帮贼子瞧着沈鱼身子,只见她虽是妙龄女郎,然而身段玲珑有致,胸中□□已是腾腾升起。
这时压着宋渊的汉子见他扭过脸不看,便伸手把他的脸扳了回来向着沈鱼。
“给爷瞧清楚了!”
宋渊被逼看着沈鱼,只见她抬手已是伸向了中衣衣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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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列子·汤问》
第10章 十剑动
那群贼人眼见只余下一件单薄里衣便能见得美人肌肤,心中均是激动不已。然而偏生沈鱼白皙的手指缠着衣带来回不休,竟像是解不开似的。
其中一个贼汉子看得不耐烦,遂朝她怒道:“不许耍花样!”此话既罢,他便迈开步子走向了沈鱼。
宋渊心头无计,焦虑地看着沈鱼,却见她此时竟是顿了手上动作又闭上了眼。他看得心中微异,却陡然听得一阵寒铁铮铮之声。甫低头往声源看去,竟见那插在地上的含光剑正兀自颤动不止。
然他身旁的汉子只顾着沈鱼,竟是无知无觉。
宋渊屏息静气不敢作声。而正在汉子伸手去扯沈鱼衣衫之时,沈鱼却蓦地捏了个指诀,喝了一声“起。”
含光剑应声拔地而起,宋渊霎时只觉顶上一阵寒气拂过,然后咚的一声似有物什在他背后坠地,接着耳边又响起了一阵沙沙水声。宋渊骤然感到抓住他的双手一松,立时便滚到一旁。待他稳住身子定睛一看,才知刚刚滚落地上的物什竟是贼子头颅。而那失了头颅的身子一时并未倒下,在宋渊眼前摇摇晃晃地走了几步才啪的一声跪在地上,项上鲜血如泉涌不止。
余下贼人见同伙骤然被飞剑断头,心中均是大惊。而那走到沈鱼面前的汉子此时再看她如玉容颜却似碰见了幽冥罗剎一般,一边后退,嘴中一边道:“你﹑你是何方妖物?”
“妖怪?”沈鱼与他一笑,“俺是神仙。”她说罢又换了个指诀。宋渊抬头只见含光在空中飞舞,银光所至,鲜血涌现——接着含光飞了一圈又回到沈鱼手里。
宋渊虽知沈鱼真身,却未曾想她不止武功高强,更能御剑伤人。此时他心中正是一阵难言激动,却听得沈鱼的声音道:“阿渊……还不过来?”
宋渊应声,跑到沈鱼跟前。二人离得近了,方见她脸色比寻常苍白,鬓边更渗了汗珠。
“你来看看,掳走你的是哪些人?”
宋渊指了跪在地上的那个矮汉子道:“他是其中一人!”
“好。”沈鱼应着,提剑前行。直走到矮汉子跟前,拿了剑尖抵着他眉心问:“说,是甚么人教你在扶风掳走宋渊的?”
矮汉子感到额上寒气迫人,两股战战,几乎要跪不稳,“是……是个贵妇人,约莫﹑约莫二十出头。”汉子说着看了沈鱼一眼,又嗫嚅着低下了头。
“接着说,不许隐瞒。”沈鱼说着,手上使力,剑尖已戳破了贼人额上皮肤。
汉子觉察额前有热血淌下,忙道:“那个……小人不敢隐瞒。小人可不知她名讳,只是……只是那妇人与神仙大人容貌有几分相似。”
宋渊听了这话,心中不禁一跳。然而回头见沈鱼脸色着实不好,便不再多问,“姐姐,我们这便走吧?”
沈鱼点了点头,手腕向下一压一转,矮汉子颈上便多了一道血痕。这时沈鱼蓦地附了在宋渊耳边,与他小声道:“你来背我。”
宋渊知她身上出了状况,忙把她方才脱在地上的衣衫揣在怀中,又在她跟前弯了腰。未几他便觉着沈鱼柔软的身子伏了在自己背上。
“姐姐抱稳了。”
“嗯。”沈鱼应着伸手揽了宋渊颈脖,在他耳边有气无力地道:“我方才动了真气,快要现出真身了……你﹑你带我去寻个有水的地方。”
宋渊未曾料到这层,也是一惊。他心念飞转,霎时想起二人相遇那晚曾在湖边待了一夜,立时便往山上跑去。至于那伙贼子,一个个死的死﹑伤的伤。此时见沈宋二人要走,心中均暗道万幸,再也不敢上前阻拦。
那晚沈鱼使了轻功,手上拎着宋渊上山不过几刻钟功夫。然而他轻功远不及沈鱼,眼下背上又多了一人,他怕迟则生变,拔了腿便拼命往山上爬,也顾不得林间纵横枝桠把他头脸手脚刮得满是伤痕。
倒是他背上的沈鱼觉着他不要命似地跑,便与他道:“阿渊……悠着些,俺还撑得住。”
然而宋渊听她这话说得气若柔丝,实在半点放心不下,只随口应了一声,脚下却是跑得更急。
“快到啦,俺闻着水味儿了。”
沈鱼语毕,宋渊确是瞧见了那处眼熟的地方。待他跑到湖边,伏在他背上的沈鱼又道:“把俺放进水里去吧。”
宋渊应是,把沈鱼从背上放下来后又小心翼翼地把她放进湖水里。只他松手时,见她脸上尽是冷汗,便禁不住拉了袖子给她把汗擦了。
此时沈鱼抬眼与他一笑,“俺没事,你快背过身子。”
宋渊听得这话,立时退开几步,转过身子背向沈鱼。只他心中忧虑,虽不敢多看,更不敢走远。未几宋渊便听得一阵水声传来,然后一物从湖面抛到岸上。他偷偷向那物事瞥了一眼,甫见是沈鱼的中裤,立时便低下头去,耳根却忍不住一阵发烫。
立在岸边的宋渊默默站了好一会,既不敢回头看她,又怕自己教沈鱼分心,不敢有所动静。此时他听得湖边传来一阵细碎低吟,他心内一阵踌躇,终是喊道:“……姐姐?”
沈鱼不应。
此番宋渊再未听得湖中半点声响,心肝已是直跳上喉头,“姐姐,你应我一声可好?”他在心中默默道,若数到十声姐姐还未应声,他就转头看她。
宋渊在心里匆匆数了十下,终究是按捺不住回身去看沈鱼。甫回首,只见沈鱼双手搭在岸边,头枕臂上,竟似是睡着了。他缓缓走向沈鱼,弯腰跪在她身侧,原想唤她一句,然而待见得水中景象,宋渊却是咽住了。
沈鱼上身虽仍穿着中衣抹胸,然而那薄衫尽湿。宋渊垂首便见尽衫下春光,而在那中衣下罢之处,正是她那盈盈细腰。从腰际处开始便长了迭迭雪白鳞片,在水中映着珠玉光辉,教人只瞧一眼便是目眩神迷。
此夜月色正浓,然而湖中水波荡漾,那曼妙的鱼尾在水中只见得朦胧影子,盖有五尺之长,尾上有鳍落于湖底。纵然宋渊早知沈鱼是鲛人,但蓦然见得真像,仍禁不住心跳如鼓。他喉头滚了滚,探身上前欲看个真切,不妨一阵水花竟溅了在脸上。
宋渊霎时被水花弹得回神。原来半身伏在岸上的沈鱼已睁了眼,看着他魂不守舍的样子,一脸似笑非笑。
沈鱼见他一副痴样,手指又沾了些水朝他脸上一弹,佯装怒道:“俺让你看了吗?”
第11章 十一气杂
宋渊年少,尚未知晓何谓旖旎风情,只是懵懵懂懂地觉着此时的沈鱼一颦一笑都勾着他眼珠子似的。然而宋渊毕竟不愿违逆沈鱼,纵心中不舍,还是转过了身子。
“我……没听见姐姐应声,怕你出了岔子……才去瞧你的。”
宋渊说罢,听得沈鱼懒懒地嗯了一声,才背着她盘膝而坐。
二人如此默了会,沈鱼方开口问道:“俺与你父亲的小妾真有几分相似?”
这念头两人初识时宋渊已是有过,然而他心中不愿沈鱼与那女子有何干系。故而念头甫生便又悄悄压了下去。今夜得那贼子一提,宋渊不免回想了一番。
“脸型身段是有些相似……但神韵不大相同。”宋渊顿了顿又道:“约莫好看的人都有些肖似的。”
“如今你知晓确是那小妾害你,你可要回扶风报仇?”
报仇。
宋渊骤然听到得这两字,心头便是一阵激荡——虽说掳人一事是那女子出面,但宋渊总觉父亲对此并非一无所知。若然害他以及生母的人是旁人,他自是可以快意恩仇。可如今他的仇人却是他的生父。这人对他有十二年的生养之恩,这恩﹑这仇要怎么算得清?且说他眼下孑然一身,这仇又该如何去报?
浸在水中的沈鱼虽未见着宋渊神情,然而只看他缩着的背影也能感知几分他心中失落。
只她尚未出声安慰,宋渊便先问道:“姐姐刚刚御剑伤人真是好生厉害……只是﹑只是此着是否会伤及身子?”
沈鱼哎了一声道:“这御剑一道只要修炼得当原来也不会伤身。只不过,”她说着叹了口气,几不可闻,“只不过俺娘亲是鲛,父亲是人,俺天生气杂不纯,在修行一途便生了诸多阻碍。”
说起来宋渊虽也听过不少志怪奇闻,但人妖终归殊途,妖生人子确是闻所未闻。
“难道﹑难道姐姐是天地间头一个精怪生的人子?”
宋渊说罢却不知为何竟引得沈鱼一阵大笑,“阿渊,这天地间第一个的名头俺真是喜欢……俺娘亲可是拼尽八百年修为才生得俺一个,这些年间除了俺的娘,便只听过一千年蛇精也生过人子。如此便知此事不易。”
“那﹑那蛇精生的孩子怎么了?”
“嗯……俺听说那孩子不过是个凡胎肉骨。”沈鱼说着笑了一下,“俺这般非人非妖倒不如一凡胎肉骨来得干净。”
此时宋渊想起她适才御剑后脸色苍白的样子,不由得劝道:“倘若御剑真有碍姐姐身子,日后还是少用为妙。”
沈鱼听了,难得柔顺地应道:“俺晓得了。”未几,她又与宋渊说:“你去把俺的乾坤袋拿来。”
宋渊应声起身,从沈鱼脱下的外裳袖袋中寻着了那乾坤袋。他把乾坤袋拿在手中,复又想到沈鱼此时在水中衣衫不整的样子,便不好回头把物件交予她。
“姐姐要上来了吗?”
“嗯,俺的腿快要变回来了。”
宋渊听着,瞥了一眼被沈鱼抛在一旁的中裤,一时间已是面红耳赤。他未等沈鱼发话便把那乾坤袋放在靠近湖边某处,急急说了句,“我到外头转转。”人便往林中走去。他走后便随意在林里寻了一处干净的地方坐下,边等着沈鱼,边想着这时日来发生的许多事。
宋渊母妃刚亡故时,他心中愤恨难当,镇日净想着如何把那女人从郡王府赶走。未成想人未赶走,自己倒是先被掳出王府。及至落到那帮贼子手上,宋渊才真正知晓过往十二年的荣华富贵都是来自扶风郡王。一旦失了郡王庇护,没了世子身份加持,他宋渊的性命也不过如同草芥。倘若那天没有沈鱼出手相助,他今日过的是甚么日子?一个供贼人玩乐的禁脔?宋渊思来想去,只觉眼下比起报仇更重要的却是寻一个安身立命之计。难不成……他真能一辈子依仗沈鱼?
他想着,闭了眼。甫一睁眼却见一指头大小的蜘蛛从树枝上垂吊而下,那蜘蛛背上有白纹,浑身是毛。他本来便是心头纷乱,看得更是一阵烦躁,抬手便要捏了那蜘蛛。正当此时,却有一只手拉住了他。宋渊看向来人,却是已经穿戴齐整的沈鱼。
“姐姐?”
沈鱼瞥了那蜘蛛一眼,伸指一拈便把牠捏在手中。后又取出乾坤袋,把蜘蛛收进袋中。
宋渊不知其意,低声问道:“姐姐这是何意?”
沈鱼不答,却拉了宋渊的手,便扯着他跑了起来。二人跑了好一会,直跑得宋渊气喘,沈鱼才停了下来。
这折腾了一晚上,宋渊身上疲乏,遂扶着棵大树喘着问:“这是怎么了……那蜘蛛……可是有甚么门道?”他说罢看向沈鱼,见她脸色与以往大是不同,不禁也紧张了几分。
沈鱼听罢,看了看他,脸色又缓了缓,“俺眼下没力气回客栈,今晚便在这睡一晚吧。”
宋渊见她发梢尽湿,鬓边碎发湿漉漉地黏在脸颊上,衬得她雪白的脸似有病容。也不知为何,便想着伸手帮她捋一捋乱发,然而终究不敢,只兀自紧了紧手心。
那边厢沈鱼随意寻了处平坦的地方便要躺下,却见宋渊又去拾了些柴枝,燃了堆篝火。
待火烧得红了,沈鱼便与他道:“阿渊过来吧。”她说着扬了扬不知何时取出来的披风,示意宋渊到披风底下来。
宋渊见得,顿了顿脚步才又慢慢走到她身边躺下,却又不敢贴着她身子,最后身上只盖了半边披风。
沈鱼见他缩手缩脚的样子,倒是贴近了他一些,“怎的了?你不是冷么?”
二人的身子在披风下紧紧相贴,宋渊心中猛地一跳,又瞧了瞧她湿着的头发说:“是……我们靠近一点篝火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