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个世界,首相柚月上台后的三大措施分别是发展平权、加强立法保护妇女儿童、打击邪/教,而这个世界的他居然是邪/教头子,人生实在奇妙。
柚月说:“他应该做了很不好的事。”
“确实。”夏油杰叹了口气,“他和悟的事我大概能猜到一些……算了,你先忙委托吧。”
对方不愿提,眼前确实是委托人的麻烦比较重要。
柚月一言不发地走进门,拉着西野瞬移到了町田中的大门口。
拱形铁门紧紧封闭着,仅留下边上一扇小小的侧门,隐约听见不远处操场上传来篮球砸地和吹哨的声音,进门不远处,二月就悬上的红色横幅【备战升学,创造辉煌】还未撤去。
“瞬间移动?好神奇啊。”西野才反应过来。
面前的学校看着正常,实则已经萦绕着浓云般的黑气,没有太过分。
所以介于一种恶灵与诅咒之间的薛定谔状态,因而不能被判定为生成诅咒,自然未被侦测到。
“学生都还在里面吗?”
“嗯,在的。”西野有些不安地说,“今天是上课日。”
柚月便施施然踏进大门。她和西谷原先的班级是二年C班,在这个整体升学率很低的中学里,偏差值意外是靠前的水平。
因为全年级就没有好好学习的人,而他们班有学习很努力、成绩也不赖的学霸女生——宫崎铃音。
刚走上二楼,迎面便撞上在楼道口吞云吐雾的不良少年,五六个人把狭窄的过道挡得水泄不通。
“请让一下。”柚月说。
“哈?你说什么?”红色莫西干头夹着烟挑眉回头,看到柚月的脸,忍不住身体抖了一下,“是你啊,五条。”
被人打断三根肋骨的疼痛感,过了大半年仍在作祟。
“五条,你不是转学了吗?”
“真是她,靠……”
身着铆钉皮衣,站在床边的蓝发男啐了口痰:“你是谁啊?长得是蛮好看的,大白天戴个闪不溜秋的眼镜,是瞎子吗?”
“之前小田切、工藤和土屋都被她打到医院里去过。”蓝发男旁边的人小声对他说,“别看她瘦瘦的,听说五条她爸妈分别是相扑运动员和巴西柔术黑带,所以她下手特别狠,她和弟兄们就打过一次,全给他们送骨科和内科了。”
“让一下。”柚月心平气和地重复道。
原先有些忌惮她的少年们互相对视一眼,然后爆发出了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她是复读机吗?”
“喂喂,你以为你再跟谁说话啊?”
“不会觉得你运气好,打赢哥几个一次,就真的是我们的对手了吧?”
“让我们给你让路?下辈子吧,想过去除非你从哥哥们的胯/下钻过去,来,就现在钻!”
柚月叹了口气:“叽叽喳喳的,怎么就不长点记性呢?”
在町田中上学的日子里,柚月很低调,每天咸鱼着降低存在感,不主动同人交流,并且迟到早退,和班级同学的联系几乎为零。唯一关系还算可以的女同学是宫崎铃音,她是班长,也是柚月的同桌。
宫崎铃音成绩好,人也很善良热情——主要体现在早上主动把作业借给她抄。
柚月翘课早退的时候,宫崎会发短信告诉她学校里的通知和老师布置的任务,偶尔也找话题和她聊聊天。
虽然没必要,对方还是挺关心自己的,柚月便给她带些小甜点作为回报。有来有回,两位少女渐渐成为了普通朋友。
在她们熟起来之前,宫崎就已经很关照柚月了。经过观察,她判断出柚月不是视障,但有不方便见光的眼疾,私底下悄悄呼吁大家照顾柚月情绪、不要用瞎眼之类的词汇互相开玩笑。
除却不良少年,同学们大多是关系冷淡的正常人,遭遇同学被霸凌会快步走过、不闻不问,但不主动欺负人。
男生们对宫崎的呼吁不屑一顾,该怎么笑骂朋友还是怎么骂,柚月周围的女孩们心细,她在的时候不会主动聊起相关话题。
柚月也懒得解释,反正被误会成盲人不是一两天的事了,在电车上甚至会被善良的老年人主动让座,说小姑娘你身体不方便你来坐吧。
卖馄饨的摊主也会多照顾她一些,一份十二只的馄饨常常给她十五只,让她吃饱点,好好学习。
因此面对部分哈巴狗似的、死活不会说人话的中二少年时,柚月同样波澜不惊——毕竟她也不是真的视障者。
他们会故意在班级里很大声的说话。
“这都看不到,你是瞎子吗?和五条柚月做一对盲人夫妇吧哈哈哈。”
“绝啦,什么星际玩家啊瞎成这样,今天你跟五条入洞房。”
“五条除了瞎长得还蛮好看的,要不她当你的瞎子新娘?”
“等你瞎了眼就和五条柚月结婚吧,你们俩可以开个店——盲人按摩。”
“我说你们,能不能尊重点同学啊!”
每当这种时候,宫崎铃音总会站出来指责他们,比柚月本人还激动。
“拿别人的伤口取乐,你们是觉得自己很幽默吗?!以后别人嘲笑你伤口的时候,你能笑得出来吗?”
少年们吊儿郎当,捏尖了嗓子模仿她的话,怪声怪气地重复一遍。哎呀……你们觉得自己幽默吗……笑得出来吗——
然后他们笑作一团,让宫崎铃音气得涨红了脸:“有什么好笑的啊?!”
“我们想起了高兴的事情——哈哈哈哈哈哈哈!”
“哎呦,班长生气了,好大的官威啊,那就是我们不对吧。”
“班长大人发话,我们哪敢不听啊,毕竟是好学生来的。”
他们欣赏够了宫崎铃音发怒的样子,柚月还是冷冷清清的,不搭理他们。
便觉得无趣,把话题转移到别的地方去了,取笑挖苦起其他同学来。国中男生有着用不完的无聊精力。
宫崎深呼吸了几口,想要静下心做题,却还是被刚才的对话气到,好几分钟没能解完一道简单的算数。
“谢谢你,宫崎,但是不要再替我说话了。”她小声说。
来自柚月的否定属于好心却遭背刺,更加伤人心。
宫崎哆嗦着嘴唇,几乎要把水笔的笔头摁断:“你……”
“请不要误会,没有说你不好的意思。”柚月摇了摇头,“因为我根本不是视障者,他们的话没办法伤害到我。”
她缓缓摘下护目镜,星河流淌的苍蓝双瞳倒映着宫崎铃音震惊的表情。
“我的眼睛是健康的。”
宫崎微微脸红,好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周围有互相转头聊天的同学注意到柚月摘下了眼镜,纷纷露出宫崎同款shock,震惊过头只能发出短促的语气词“哈?”
“哇靠……”
“天哪?”
“但还是谢谢你,宫崎。”柚月平静地把护目镜戴好。
“哦……不、不客气。”
结果比起刚才更加心不在焉了,半个下午都没能好好学习。
这一摘给柚月带来不少麻烦,她的标签从“二年C班的瞎子美女”变成“二年C班那个比明星还好看的大美女”。每节下课都有少年蹬蹬跑到班级门口,想看她长什么样子。
因为柚月再没有主动摘过眼镜,少年们甚至设了赌局,每天下注赌她今天会不会摘眼镜,好多人觉得有趣便纷纷掏出钱参与,每天都加码一点点,越来越好奇。
几十天过去,赌池里的金额涨到了六万日元,下课蹲在门口盯梢她的人就更多了。
宫崎铃音听说此事,便告诉了柚月。
柚月的第一反应是:“我也可以下注么?这样岂不是庄家通吃?六万日元能吃好多个巴菲呢。”
宫崎有点无语:“应该不行吧。”
于是柚月觉得索然无味。但因为这个赌局的存在,关注她的人越来越多了。
有个男生为拿到赌池里的奖金,想出了自以为绝妙的主意,他逢人便造谣柚月长相奇丑无比,学校里其他人是被谣言骗了云云——
只要流言发酵起来,五条柚月作为一个女生,肯定会受不了被人攻击长相,主动摘下眼镜,然后他就能分钱了。
可惜柚月本人毫不在意,别说造谣她丑了,说她是个五百斤的丑阿宅她都不会多眨下眼,只会说“啊对对对”。
两股流言在校园里互相碰撞,反倒引起了无聊的不良少年的好奇,他们向来无所事事,又不学习,家里人也不管他们,行事全凭随心所欲。
“不如,我们去看看那个五条到底长什么样子吧?如果很漂亮,晚上就喊她去卡拉OK,灌她酒。”有人这么提议。
不良少年群体跟风成性,有人喊句网吧去不,就会十几个人大摇大摆地逃课打游戏。
所以当天放学,提前溜走的柚月被堵在了校门口。
为首的红色莫西干头男朝她颔首:“喂,你摘下眼镜给我们看看。”
“不要。”柚月果断拒绝,“你们挡住我的路了,让开。”
红色莫西干头拉住她的领口——尽管他还没有柚月高,看起来很滑稽。他恶声恶气道:“你别给脸不要脸啊!丑女。”
身后的男生们均留着奇怪的冲天发型,穿铆钉皮衣,双手插袋看戏。
“喂,工藤,她不敢见人,不会是真的巨丑无比吧?”
“看她那个脸型和其他五官,应该蛮好看的吧?眼睛再丑能有多丑啊?”
柚月的声音波澜不惊,陈述道:“我师父跟我说,超能力绝对不能对人使用。”
红发莫西干头迷惑:“哈?你在说什么啊?”
“哇靠……”
“这是什么啊!!”
在不良少年们瞬间变得惊异的语调和眼神里,揪住她衣领的少年漂到空中,像是有看不见的巨石砸下,他狠狠地被压在了地上。
“但我比较叛逆,不太想听他的。”柚月平静地说。
第26章 叛逆(二)
因为对方没有很过分的举动,柚月只让他受了点皮肉之苦,被砸那么一下,不过是磕破额头、身体摔得生疼。
“你这家伙……”红色莫西干头恶狠狠道,“我爸都没这么打过我……”
“没关系。”柚月微微动了下手掌,又把他抡起来砸了一下:“家庭教育的缺失一直是日本社会存在的问题,我替你父亲教育你。”
其他少年们想要上来看看同伴的情况,却害怕下个飘起来的就是自己,纷纷不敢动弹。
有个胆子大的径直上前,拿出烟盒递给柚月:“五条,我们不看了,你也退一步,别为难小田切了。抽烟么?万宝路新口味。”
“不要。”柚月不动声色地拍了拍裙摆,“我不会找你们麻烦,也请你们不要再骚扰我了。”
红色莫西干头,也就是小田切,回去消停了几天。但就像吵架没跟人吵赢大晚上复盘,为自己笨嘴笨舌没发挥好气到睡不着觉一样,他回去之后倍觉丢脸,找女生麻烦反而让他在兄弟面前失了面子,他必定找回场子。
想到柚月的超能力,他又有点怂。被她飘起来的时候,他就是任人宰割的猪,没有反抗能力。
小田切决定曲线救国。不良少年们是很喜欢为兄弟打架的,他们有相当程度的集体荣誉感。
所以他既然打不过柚月,找和她关系好的女同学麻烦,也算是找回场子——经过几天的观察,他盯上了宫崎铃音。
宫崎在班级里其他混混少年的眼里是“有时候很爱多管闲事的班长”,他们经常做些恶作剧,比如往她凳子上涂胶水,课桌里放虫子什么的。宫崎心细如发,很少中招,就算中招也能淡定处理好。
课桌的桌板是上翻式,有可以上锁的对应孔洞,宫崎每天离开学校前都会锁好自己的书。
加上她作为班长很负责,不会因为私人恩怨报复混混少年。久而久之,他们也不怎么找她的麻烦。
所以小田切带人拦住宫崎的时候,宫崎莫名其妙且毫无防备。
第二天柚月发现同桌的眼睛肿肿的,黑色长发被烧断一小片,烧焦的尾部卷成扭曲的形状,还能闻到蛋白质焚烧后残留的气味。
“发生什么事了吗?”柚月问。
“没什么。”宫崎欲言又止,提醒道,“你上下学要小心,最好让家里人来接你。这几天避避风头,如果方便的话就请假吧。”
柚月摘下眼镜,六眼把宫崎的表情、肿起来的眼睛和发青的嘴角看得真切。
“有人欺负你了。”柚月说,“是谁?”
在苍天之瞳的注视下,宫崎痛苦地闭了闭眼睛:“不要问了,好吗?你保护好自己就好,我的事我自己会跟老师反映……”
“老师不会管你,这所学校没有一个老师想管学生之间的矛盾,他们连课都能大半节随意地对付。”柚月打断道。
宫崎的声音变得不平稳起来:“可是你也不能为我做些什么……”
“我可以。”柚月站起了身,朝她伸手,“老师不会帮你出气,但我会。来吧,带我指认一下欺负你的人。”
宫崎本该继续拒绝,对方的眼眸却像苍穹般温柔静谧。
莫名的信任在心底生长,她犹豫了一会,带着柚月出了门。
走廊上路过的少年们自然注意到柚月没戴眼镜,短暂地惊叹后,纷纷奔走相告:“哇靠可以开盘了,谁下注了今天?”
接着便是:“丑女流言是假的,这他妈是个绝世大美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