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主,施展抱负,不过是我退而求其次的心愿,如今我已经找到了真正想走的路啦,便是宫主驱赶在下,在下也绝不离宫。”刘基不以为意地道。
“不知药王宫有什么吸引先生的存在?”白锦好奇,对外开放的药王宫第一层武学,刘基可以随时翻阅,这是白锦给他的权限,但就白锦观察,刘基并不是一个对武学感兴趣的人,他当初伤好后赖在药王宫不走,白锦还以为是为了那一室图书。
“自然是宫主,基想看到人间飞仙的那一天,基想追随宫主至宫主离开此世的那一天!”刘基目光炯炯、斩钉截铁地道。
亲眼看到宫主脚下毫不费力,从万丈山头一跃而下,在陡峭垂直的山崖下凭空行走,全无依仗,宛若脚下有无形的阶梯,飘飘然降落山脚,刘基之震撼无以言表。
这不是轻功,而是御气飞行!刘基无比确认!
没有人比钻研玄门道法的刘基更坚信,道经里的神仙是真实存在的,白锦的行动,更是让他坚定了自己的信念!
白锦也不意外刘基能看穿,他早就看出来了,刘基的根骨资质很像前世的东方老师,只是东方老师在他出生时,便已走上了修道之路,按部就班地修行,而刘基却仿佛是不得其门而入,年近三旬,满腹经纶,酷爱钻研周易八卦,却并没能窥得道法玄学的正统途径。
“你若是不嫌我年纪比你小,便收你做药王宫第一位亲传弟子如何?”白锦随口道,上辈子收了辈分年纪都比他大的霍去病,这辈子再收一个刘基,似乎已经顺理成章了。
刘基顿时喜得见牙不见眼,哪有半分犹豫?纳头就拜,“师父!”
刘基长于庶务,药王宫上下被他打理得井井有条,不过两年,药王宫便蒸蒸日上,从外宫众弟子中选拔了十名佼佼者进入内宫,同时修习医术和武学,山下的药王村,早已扩展成药王镇,青砖黛瓦小院子代替了茅草房,越来越多的女真人也从山里部落里搬了出来,自然而然地融入到了镇子里,整个药王镇,呈现出了一片其乐融融的混居状态。
大片的黑土地上金浪翻滚,果林十里飘香,更重要的是,在药王宫庇佑下的药王镇,无需向元廷纳税。
事实上,元廷也没有精力针对着偏远小镇了,中原已经彻底陷入了战争的汪洋,汝阳王父子外面对数以百万的起义大军,内还要面对奸臣小人的攻讦,心力憔悴,一次征战中被流矢射中的汝阳王,终究抱憾而终,王保保见状当即收缩兵力,集中在封地一带,坚守不出,元廷失去了两名顶尖武将,顿时左右支绌,仅仅保住都城周边几块地盘,已经无力再讨伐各路起义军了。
中原大地战火纷飞,已至分裂顶峰,抗元事业如火如荼,几路起义大军逐渐蚕食元廷势力,其中陈友谅早早下线,峨嵋派脱颖而出,不分男女弟子,都仗剑行走江湖,遇不平则鸣,专门解救被元兵□□的百姓,积累了极高的声望,渐渐便有过不下去的百姓投奔而来,周芷若亲手训练了一支军队,在川渝一带形成了有一股崛起的新势力,直逼其他几路赫赫有名的起义军。
白锦隐居药王宫,却也没有断了和外界的联系,真真假假听了许多消息,起义军和元廷的对立越来越大,越来越严重,身为教主的张无忌,夹在明教众人和赵敏之间,也是苦不堪言,终于,在赵敏日夜不安导致小产后,张无忌下定了决心,选择离开明教,退隐江湖。
张无忌一退出,明教再没有可以服众的首领,内部分崩离析,光明顶和起义军彻底决裂,数十万的起义军落入了朱元璋之手,五行旗也转投了起义军麾下,至此,天下起义军经过大浪淘沙,时局已经分明,朱元璋一骑绝尘,再无可与他分庭抗礼的势力。
多年后,谁也不知发生了什么,退隐江湖的张无忌怀抱一稚子,只身上了武当山,将儿子交给了张三丰,至于赵敏,谁也不知道去了哪里,也没人敢问张无忌。
把儿子交给张三丰后,张无忌也不知是有意无意,兜兜转转,最终竟来到了药王宫,见到了一身仙风道骨超然出尘的白锦。
本是差不多大的两人,一个清静无为,一个风霜扑面,竟仿佛两辈人一样,让人嗟叹唏嘘。
张无忌就这样留在了药王宫,几乎避世而居,整个人沉浸在药王宫的书室内,似乎要把上半辈子没读到的书一次补齐,与此同时,他修习的九阳神功也是一日千里,转眼他就成为药王宫内仅次于白锦的绝顶高手,令学了许多年依然进展不大的刘基羡慕不已。
待明朝江山基业鼎立,朱元璋封赏群臣,白锦听说峨嵋派掌门得了世俗的爵位,婉转推辞后,峨眉被朱元璋大笔一挥,奉为道教正统,受国朝供奉。
出了周芷若,还有好几名出自仕宦官绅家的女子,在朱元璋起义军征战中立下过大大小小的功劳,也同样获得了官爵赏赐,而不再是转封她们的父兄。
长空万里,金光隐隐,白锦终于迎来了卡了许久的突破机缘!
药王宫顶,白锦沐浴在一片镶嵌了金边的白光中,光芒越来越强,越来越刺眼,等所有人都被刺激得流出了眼泪,实在受不住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光芒中央的白锦已然消失无踪。
张无忌目睹了这一切发生,他内心震撼的同时,也仿佛寻到了内心真正的道,柔和疲惫的眼神渐渐坚定起来。
……
“叽?叽叽?”
她是谁?她在哪?她在干什么?明明她记得一阵白光托着她飞呀飞呀,怎么就没有下文了?
她记得她叫白锦,然后呢?
懵逼地握紧拳头——不对,是两扇纤尘不染的雪白翅膀缩在了一起,好小啊,哪怕展开得笔直笔直,总长也不到两寸,低头,看不到腿,只看到一个腆着的毛茸茸圆溜溜雪白小肚子,以及一点点金黄色的脚爪爪尖。
她,她,她,是啥?
“叽?”
巨大的紫色窝里,窝着一团小孩拳头大的雪白,刚刚占了紫色窝最底处的一点点,嫩黄如柳芽的尖尖小喙吧嗒着,翻个身,再翻,再翻——
“吧唧”从老大老大的窝里滚了下来,硬是摔成了小小一摊软绵绵的鸟饼。
“叽——”白锦没精打采地爬了起来,不疼,就是丢人。
她歪歪扭扭地走到窝旁,抬起小翅膀小脚丫往里爬,可怜传承记忆也没告诉她,身为一只小鸟,她到底该怎么走路怎么飞啊??!!
自从那日清醒过来,白锦接受了传承记忆,知道自己的任务是守候窝外的灵品紫芝后,白锦就萎了,她才刚出生,没有神通,那最小的紫芝块头都比十个她加起来还大,到底是谁守护谁啊?
她就不干。
白锦昏头昏脑地睡起大觉来,反正她又不饿,天生自带的储存空间里,还藏着她一整个蛋壳呢,啃起来嘎嘣脆,别提多好吃了。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白锦终于觉得躺不住了,睡得翅膀上的绒毛都支楞得变不回原样,唉,起来吧,去窝外亲眼瞅瞅那灵品紫芝到底啥样,要是好看好吃,她可以偷渡一点放自己空间里啊,既然是好东西,便宜别人不如便宜她自己啊!
白锦傻头傻脑、毫无准备地从窝里探出头,睁着一双圆溜溜黑漆漆的豆豆眼,还没有看到紫芝,就只见数不清的五光十色令人眼花缭乱的法术劈头盖脸地冲她砸了下来!!
“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叽——”
救命命命命命命命命命命——
第90章 羽化登仙 第一章
火焰术、定身术、金刃术、剑尖……一股脑砸了过来, 杀机腾腾,罡风凌厉,不死不休的架势!!!
十几个人发出的攻击全部对准了中央那个硕大的紫色包包, 以及紫色包包里唯一的一点雪白, 山谷里遍布半人高的紫灵芝, 硕大饱满,流光溢彩, 一看就是上等灵品, 只要杀了紫灵芝的护身灵兽, 这些哪怕是十几个人平分,他们这趟秘境历练也不虚此行了!!
白锦整只鸟都僵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救命啊,谋杀啦——
要是被这么多法术击中,她只怕连根羽毛都剩不下了!!
就在这时, 似乎是响应白锦的心声般, 一道柔和透明的光盾,骤然出现, 竖在了那些法术和白锦之间,像一个巨大的气泡,将紫色包包和白锦笼罩起来, 所有的攻击都击中了这道光盾, 却仿佛泥入大海,无声无息地消散了, 被光盾保护在中央的小不点,傻乎乎地睁着一对豆豆眼,呆呆地盯着骤然出现的身影, 连逃都不知道逃。
凭空出现一道白衣如雪的身影,手持一串深黑发紫的佛珠,脚尖自然下垂,轻飘飘地落了下来。
围在白锦四周的,是十几名衣服各异的青年男女,男俊女美,形容出众,而此刻却如临大敌,警惕地看着来人,咬牙切齿地低喝——
“梵心,又是你坏我们好事?”
“且住手吧,那紫灵芝乃是雪羽雀的伴生灵物,雪羽雀代代单传,存活于世的永远只有一只,你们欲夺它灵物,又要伤它性命,委实过于霸道,世上因果最是难消,万事何妨留一线?”
那是个一身雪色僧袍的年轻男人,头顶青绒绒一层薄发,画眉入鬓,瑞凤多情,圣洁如雪,宝相庄严,本该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淡漠,偏透出一股拈花浅笑的温柔慈悲。
白锦看呆了。
“叽叽——”
好看——
“哼,梵心,你若心怀慈悲,只管对着你们东洲的人慈悲去,少多管闲事,这里可不是你们东洲,没有人会看你佛子的面子,你当真要和我们这么多人作对?”
“我佛慈悲,谈不上和诸位作对,不过是不忍诸位造下无谓杀孽罢了。诸位若能破了小僧的镜台,小僧自然是不能多管闲事了。”梵心笑了笑,漫不经心地道。
何其嚣张!何其轻蔑!
那一身不染尘埃的圣洁气质,令人见之忘俗,心静若水,偏他做出的事,说出的话,却充满了红尘烟火,贪嗔痴恨爱恶欲,七情六欲,一点不少。
那十几人分明是一支小队伍,领头之人二十多岁,刚刚筑基初期,虽然愤怒于梵心目中无人,到底还有几分理智,这东洲佛子名震四洲,盖因他今年不过二十,已至金丹境,年轻一辈中除了宣阳宗的大弟子千荀,再无人能超过他,他们若是一时义愤寻人晦气,根本不是对手,只怕还会反被教训,但心里到底咽不下这口气,到手的灵宝飞了,谁的心情也不会好,“佛子这是定要与我等为难了?”
梵心垂眸看向他,嘴角勾了勾,却没有任何笑意,“小僧说了,雪羽雀一代只有一只,诸位欲取它灵物,又何须伤它性命?”
自然是因为雪羽雀一代只有一只了,这雪羽雀本身便是顶尖的炼丹材料,化神期用以抵御心魔的驱魔丹主药,可遇而不可求,他们还当自己这是飞来机缘,谁知会被东洲佛子横插一手。
“难道佛子也看中了雪羽雀?”这领头之人试探地问了声,也就是三千宗的佛子不会轻易杀生,换一个金丹境的真人,他们早就灰溜溜地逃了,唯恐被人随手杀了,哪里还敢这样直接怼上去?
“这小不点生得的确好看。”梵心瞥了白锦一眼,雪雪白毛绒绒圆滚滚,小小的不足一握,看着就让人心里软塌了一角。
白锦缩了缩白糯米团子一样的小脑袋,歪了歪,单纯无邪地回看佛子。
“叽叽——”
好看——
她的传承记忆里也有许多人的音容笑貌,可是都没有眼前这个人好看呢!!
好好看呀叽——
众人虽满心不甘,终究技不如人,只能认栽,眼馋地看着满谷的紫灵芝,愤愤离去。
梵心任他们离去,并未阻止,他瞥了光幕后傻呆呆的小鸟一眼,叹了口气,他能救得对方一时,但终不能时时守在此处,秘境中历练的修者又何止百千?雪羽雀于他们而言是一味极其稀罕的灵药,然而活的死的都一样的药效,自然是宁愿要死的,这小东西运气不好碰上了人,必然百死无生。
据专门记载千年前凶猛灵兽的神异经记载,千年前的雪羽雀,幼年期长达五十年,五十年后方褪下绒毛进入成长期,又经五十年成长期,才真正成熟,一旦成熟,便拥有化神期实力,这过程前后长达百年——可千年以来,从没有雪羽雀能活到成年。
所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哪怕是修真的人也不例外,比起成熟期的化神灵兽,人们显然更愿意在雪羽雀孱弱无害的时候,夺取它的性命炼制驱魔丹,为自己所用。
没有人见过化神期的雪羽雀,而雪羽雀幼鸟,比寻常鸟雀还要孱弱无力,毫无自保之能,且一代只有一只,是无需任何代价便能得到的超珍稀灵药,试问一旦有雪羽雀的下落,谁不趋之若鹜?
这么个毫无戒心的傻东西,没有人保护的话,能在这世上存活几息?
梵心转身离去的动作停滞了,他回头看着白锦,白锦也站在窝边,小翅膀扶着窝,眼巴巴地看着他。
“如果,如果你愿意,可以和我一起离开此处,想必你的位置很快就会被所有秘境中人知晓,这个山谷已经不安全了。”
梵心不顾形象地蹲了下来,似乎也不在意白锦能不能听懂他的话,就像对一个平等的人一样,每一句话,都那么温柔平和。
白锦?
白锦当然听得懂啦,她都是接受了传承记忆的大崽了,可不是刚出壳不懂事的小傻瓜,她听得懂对方的话,也感受得到对方的善意,甚至,她还知道,刚刚是这个人救了她一命,救人一命,应该以身相许呀!!
她肉眼可见的开心,喜滋滋地转身跑到窝里,仿佛喝醉了一样,长着翅膀转了一圈,再飞快地跳了出来,嘿——落脚点,正是梵心伸出的如玉手掌!
就在她脱离紫□□的那一刹那,整个山谷的景色都变了。
整个山谷都在微微颤动,地下传来闷雷般的轰鸣,仿佛正发生着肉眼看不见的剧变,梵心捧着白锦直起了腰,俊美圣洁的脸上难得露出了诧异,警惕地看着眼前发生的动静。
紫色的窝窝闪动连同满谷的紫灵芝都在颤动,摇晃,动作越来越剧烈,渐渐露出了和地面连在一起的底部,不等梵心做出任何防御的动作,紫光蓦然大盛,强烈得梵心不由自主地闭了一下眼眸,再睁开,只见原本遍布深深浅浅紫色的华美山谷,已经变得一片坑坑洼洼,从梦幻仙境变成了凡间荒野,所有与紫色相关的,窝、紫灵芝、紫色伴生草,其他各种灵植灵果,统统不见了踪影,徒留一个个泥土翻滚的巨大坑洞,仿佛被飓风肆掠过一样,惨不忍睹。
“嗝——”白锦打了个饱嗝,软绵绵地瘫在梵心的掌心里,翘着细细嫩嫩的爪爪尖,不时抽一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