织田深雪心疼地摸了摸男朋友的小脸蛋,过了几秒之后,又摸了一把。
两人一边聊天,一边走向那条捷径小道。走进巷子的时候没发现什么异样,然而经过第一个死胡同的时候,织田深雪听到——前面传来一些叮叮当当的细碎声响。
少女愣了一会儿,才意识到那边大概有什么情况。在其他想法产生之前,织田深雪首先有种……微妙的新奇感。
作为霓虹的国际港口都市,外加港口黑手党本部所在的地方,横滨当然算不上一座和平的城市。别说某些私下的小团体活动,就是真正的黑帮火拼,横滨百分之八十的居民不说亲眼见过,也至少从亲友的口中听到过。
但是,织田深雪从十岁之后,就生活在(单方面的)“绝对安全”的环境中。
所以……
两人对视了一眼,并不意外的从对方的表情里,感觉到了相似的意思。白发的少女点了点头,将男友的手握的更紧了一点,然后坦然地走了过去。
半分钟后,在光线昏暗的小巷里,两女一男面面相觑。
织田深雪:“……”
太宰治:“……”
六道凪:“……”
在第二道岔口与巷子相接的地方,紫色长发的年轻女人站在那里,就像一抹不知何时会消散的幽灵。然而她左手挎着一个前不久代言过的牌子包,右侧放着一个到她大腿那么高的行李箱,箱子上面还摞着两个打包盒。
非常人间真实的场景,瞬间把“黑暗,小巷,幽灵女.a|vi”的氛围冲了个干干净净。
“我们也是刚过来不久,”六道凪解释说,表情一言难尽的不太明显,“但是……骸大人遇到了一位熟人,然后就在这里,嗯,练练手。”
织田深雪:“……”
织田深雪看着眼前纤细的年轻女人,听着不远处巷子里的声音从“丁零当啷”逐渐转变为“哐当轰哐”。
“巷子不会塌吧。”她真心实意的担忧起来。
从听到的声音来看,小巷里你来我往十分激烈,并且有越来越激烈的趋势。六道凪张了张嘴,然后又闭上了。
“应该有人会负责吧。”太宰治靠在织田深雪旁边,看热闹不嫌事大地说。
六道凪才注意到这个人,按照上次聊天的结果,他应该是……?
就在那边的动静大到如同拆迁、让人怀疑下一秒墙壁就会被炸开的时候,所有的声音戛然而止。
几秒的沉默之后,从巷子后面,一前一后转出来两个人。
两个同样高挑的男人,身上穿着工作服一样标准的黑西装。前面那人有一头和六道凪相似的中长发,非主流的在头顶翘起一簇,仿佛某种热带水果的叶子。
后面是个面无表情的黑发青年,走路的同时似乎正在把什么东西收起来。织田深雪还没看清楚,眼前突然贴近了一小团暗色的影子。
“Hibari、Hibari。”
一黄一白两只小团子,在一秒不到的空隙里,先后落在了她的肩膀上。左边那只黄团子发出了细细的啾鸣,右边那只则只在她肩膀上蹭了蹭。
织田深雪沉默了两秒,默默伸出两只手,把两只一左一右握住了。
“太宰,想摸可以,别戳——白雪是会啄人的。”
她一边捧着两只小东西,一边感觉到了什么,看向自己身侧满脸无辜的男朋友。
白雪和云豆,织田深雪被拐走的便宜闺女和……算是女婿吧。两只肥啾安静的窝在她手心,细软的绒毛把手指贴的暖呼呼的。
从巷子里走出来的两个人,六道骸看到这边的情况,露出了一个称不上善意的笑容。而云雀恭弥看了看这边,脸上依然没什么表情,只冲着织田深雪点了点头。
仔细观察的话,能发现他们的样子并没有乍看起来那么整齐,脸上有些不明显的擦碰痕迹。织田深雪还没想好要不要说什么,云雀恭弥已经掉头走向了巷子外面。
“Hibari。”
云豆拍了拍翅膀,在少女的手心挪动了一下。织田深雪和它的小黑豆眼对视了几秒,默默地松了手。
于是云豆飞了过去,临走时对着另一边的白雪叫了两声。后者回以一声啾鸣,继续在织田深雪手里窝着不动。
还行,不至于有了媳妇忘了娘。
少女想了想,把白色的肥啾放回了自己的肩膀上。感觉到那细细的爪子扒拉她的衣服,然后安静了下来。
“原来云雀那家伙的鸟,是你养的吗?”
刚刚打完一架之后,六道骸的心情看不出是好还是不好。他只是看着织田深雪……肩膀上的云豆,用完全称不上善意的语气说。
然后视线一转,落在太宰治身上:
“kufufu,居然是黑手党的臭味。”
“啊呀啊呀,彭格列的雾守居然会说这样的话,是掩耳盗铃的时间太久了吗?”
“……”
织田深雪也不太明白,为什么就是见面三句话的功夫,这两个人之间的恶意,已经浓郁到能吓哭小孩的程度。
太宰治和六道骸礼节性的互扒了一番马甲,让织田深雪和六道凪面面相觑,不知道自己和对方谁的心情更复杂。
一阵尴尬的沉默之后,织田深雪叹了口气:
“所以说,今天这次见面,就是你们黑手党的私会现场吗?”
太宰治:“……”
六道骸:“……”
织田深雪:“要不你俩在这里打一架,我和小凪吃顿饭的时间够吗?”
太宰治:“……”
六道骸:“……”
于是五分钟之后,一行四人终于完整的坐在了火锅店里。
由于人数从二变成了四,点菜这种事就不能由个人决定了。四个人各自点了两道,期间织田深雪盯着太宰治,划掉了他选的第二道蟹钳,改成了对方并不怎么感兴趣的绿菜。
青年鼓了鼓脸颊,但没说什么。
大概是这桌的气氛过于诡异,店员战战兢兢地念完菜单,然后软泥滑行当场开溜,仿佛身后追着一堆触手。织田深雪放弃了拯救这诡异的气氛,把白雪丢给男朋友玩儿去了,同时看向六道凪:
“我昨天看粉丝群里说,你最近还在忙专辑的出版吧,怎么抽空来横滨了?”
除了友人的身份之外,织田深雪确实是六道凪的粉丝,而且是看着她从新人开始,一步步走到今天的。虽然在粉群里比较低调,但好歹也算“多年老粉”之一。
何况她还喜欢开小号。
紫色头发的女人喝了口茶,看了眼织田深雪身边的人,最后放弃了掩饰:“我们要和港口黑手党商议一些事,我、骸大人,还有刚才云雀先生出现,都是为此而来的。”
她的表情依然有些微妙,显然没从之前那莫名其妙的“掉马事件”中回过神来。
作为彭格列的雾守之一,六道凪目前还不认识太宰治。但六道骸显然知道点什么,否则不会那么肯定地说“黑手党”。
六道凪想着,看了眼坐在自己对侧的黑发青年。
即使对此一无所知,而这个人始终表现出无害的一面……但她有眼睛,更有作为彭格列雾守的判断力。
这个叫太宰治的人……在很多意义上,比如今二十四岁的彭格列十代目,更加沉没在黑暗的深处。
而织田深雪说,这是她的男朋友。
名为六道凪的二十三岁女人,看着眼前比自己小了五岁多的少女,仿佛第一次意识到她的年龄。
再想想自己接下来的话,她觉得自己今天出门的时候,大概没看日历。
“还有就是,”六道凪说,努力让自己的眼神不和对面的白发少女错开,“我和骸大人,我们上周结婚了。”
织田深雪:“…………?”
“……所以,”织田深雪说,“你们什么时候交往的?”
从她第一次见到、或者说捡到这俩人,虽然和六道骸的接触不多,但织田深雪一直觉得他们很像是……父女关系。
而现在,结婚?
嗯?
六道凪:“……”
面对这个没什么难度的问题,六道凪突然陷入沉默。
两人再次沉默着对视了一会儿,这时点好的汤锅终于上来了。在服务生调整锅的位置、分放调料的时候,织田深雪听到隔着溢散的雾气,年轻女人几不可闻的声音:
“没、就,就结婚了。”
织田深雪:“……”
织田深雪:“???”
少女瞪不到自己的第一目标,于是转头对上斜对面的罪魁祸首。六道骸的表情堪称拉仇恨典范,配上那张不比织田作之助青春几岁的长脸,活似诱拐到萝莉的中二大叔。
织田深雪深呼吸,最后露出一个狰狞的笑容。然后她伸手,把太宰治往自己身边一拽:
“小凪,给你介绍一下。”
“这是我现任男友,等我十八岁生日那天,就是我老公了。”
六道凪:“……”
一顿让人牙酸胃疼的饭吃完,某个黑发青年大概是吃的最开心的。毕竟他不光填饱了肚子,看够了戏,还看似被动的秀了波恩爱。
就算女友只把他当一个莫得感情的工具人,也不能影响他的好心情。
气的织田深雪直接抢他碗里的螃蟹。
饭后他们走出饭店,在门口告别。太宰治看着织田深雪,突然问:
“之后又是周末了,深雪酱有什么打算吗?”
“反正不管是不是周末,你都没有假期对吧。”少女收回目送好友的视线,突然幽幽叹了口气,“明天是没什么事,不过后天有。”
“唔?”太宰治似乎有些好奇。
少女说着打开手机,确认了一下信息。然后她抬起头,灰色的眼睛对上鸢色的:“我和轰君,就是之前你在商场见过的那个红头发男生约好,周日去医院看他妈妈。”
太宰治没有评论,知道她的话没有说完。
织田深雪想了想,感觉没什么可隐瞒的:“他……血缘上算是我舅舅吧。我想去看看这位长辈,或许还能听听我父母以前的事。”
第61章
周末的早晨,织田深雪估计着约定的时间出了门。
轰焦冻给的地址位于市中心,是家名气很大的综合性医院。考虑到火焰英雄安德瓦NO.2英雄的身份,织田深雪完全不惊讶。
然而,无论是待遇多优良的地方,依然是个看管“病人”的笼子。
织田深雪下车之后,抬头就看到医院一侧的长椅上,坐着头发半红半百的少年。在这个性五花八门的时代,他这样的发色依然是非常醒目的。
不知道是感觉到目光的力量,或者只是习惯性抬头——轰焦冻的眼睛和织田深雪对上,愣了一下之后,就说了句什么。
虽然有段距离,但织田深雪依然能分辨出,对方说的是“织田同学”。
作为一个内心戏可以排演小剧场,但外表一片不善言辞的高冷的十六岁少年,轰焦冻见了面打完招呼,就安静的率先走向医院。
关于他母亲的情况,在织田深雪答应见面之后,他就一五一十地交代了。
织田深雪也没有刻意找话的想法,虽然在和费奥多尔“重逢”之后,她能感觉到自己发生了什么变化,但并不代表她突然变成了一个自来熟的话痨。
就像一个月之前在商场的偶遇,两个人沉默地进了医院,沉默地走过门诊,沉默地看到门诊那里年轻漂亮的小姐姐。
门诊的小姐姐显然记得轰焦冻,还很热情的和他打招呼:“来看你妈妈呀。”
轰焦冻礼貌地点了点头,于是门诊的小姐姐视线转移,落在了织田深雪的身上。
然后她愣了一下。
她当然记得轰冷的样子,当这对母子走在一起,在花园里散步晒太阳的时候,透着一种源自于血脉的、近乎于温柔的静谧感。
而站在轰焦冻身边的少女……虽然五官的细节有不少区别,但乍一看上去,就像一个少女版的轰冷。
大概是太过惊讶,门诊后的年轻女人再没有说什么。只是在进行惯例登记的同时,下意识冲织田深雪笑了一下。
少女眨眨眼,回复了一个同款微笑。
轰冷住在距离门诊大楼不远的一栋病区楼,那一片严格来说属于疗养区,而不是某类病患的专用病房。织田深雪跟着熟门熟路的轰焦冻走进去,搭乘电梯到了五楼才停下。
电梯大门打开的瞬间,他们看到了这一层正在等候电梯的人。
织田深雪:“……”
轰焦冻:“……”
外面的人:“……”
“奈仓……不是,折原临也,你怎么在这里?”
在面面相觑导致的短暂沉默之后,少女瞪大了眼睛。
折原临也站在电梯门外,表情也有些意外,不过很快恢复了平时的模样。他微微耸了耸肩,用一种理所当然的语气说:“当然是来住院呐。我又没什么可以探病的人。”
织田深雪:“……”
少女的视线落在他的腿上,那架和对方焦不离孟的轮椅不见了。青年的站姿看起来很正常,就像他从来没有残疾过,也没有过一本正经地坐着轮椅装妹子。
“前段时间突然觉得,不愿康复的想法变得无趣了。”折原临也当然没有错过她的目光,“而且,因为‘没有办法独自逃跑,而被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杀死’,这种结果,我可一点都不想接受啊。”
织田深雪想了想:“如果你是想要暗示,太宰对你‘做过什么’,我会在每年的盂兰盆节为你祈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