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幕旁白之后,就是林婉婉问魔镜世界上谁最美丽的问题,紧接着,旁白念到十六年后公主长大,陈言理跑上台,导演在下面挥手,“转圈……”
陈言理无比僵硬的转了个圈。
“不是,一边跑一边转,围着花和动物……轻盈一点!手也动起来啊,再摸摸那个动物的头……那动物,谁让你站着了!”
她在台上转的活像个手脚不协调的女疯子,旁白还在念:“因为公主的皮肤像雪一样白,所以大家叫她白雪公主。”
林婉婉和小矮人在底下笑得发出了“喉喉”的怪叫声,陈言理闹了个大脸红,跑下台后段严哲忍住笑:“挺好的,真的,再多练练就好了……”
林婉婉也说:“没事,言言,这就是服装不到位,回头咱弄个大摆的公主裙,你一转裙摆就飘起来,很美的。”
陈言理见他俩笑的止不住咧嘴,恼羞成怒:“还笑,不然你们上去转!”
关键是现在服装布景都没有,她本来就不会表演,还增加难度来个无实物演出,对这一帮长着人脸的“动物”,她觉得自己已经演的很不错了!
“别笑了!第二幕,演员呢!”导演狂躁的喊起来。
第二幕王后再问魔镜时,魔镜的答案就变成了“白雪公主比你美丽一万倍。”于是王后气急败坏的找来猎人,猎人在森林里放走公主,又杀了头野猪,带走它的心交给王后。
紧接着,陈言理从台左边跑下去,又从台右边跑上去,然后晕倒在森林里,被一群动物发现,围着她念台词,陈言理就安安静静的躺着,直到被兔子推醒,问她是谁,她回答,然后被动物带到森林里的木屋。
陈言理被动物们簇拥着扶起来时,看了一眼台下,她原本觉得这场的笑声不大,可能她演的没先前那么可笑,还有点搞笑,结果一眼扫过去,看见小矮人张潘孙卡点到场,正憋着笑看演出。要命的是,姜凛居然也来了。
他坐在第三排的位置上,笑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这无异于把她架在火上烤,烤的半熟之时还有缺心眼的撒了手盐,她被动物带去木屋的时候,走路已经变成了同手同脚。
“……”
这一幕之后,还是她的戏份,公主和小矮人的初见,她中间忘了好几句词,都是硬含糊过去的。好在刚开始排练,忘词的人不止她一个。这一幕结尾是公主和小矮人在台上一边跳舞一边退场,旁白一响,大家群魔乱舞起来。陈言理硬着头皮演,转了一晚上转的头晕,一不小心左脚绊右脚,直往人堆里扑。
段严哲也是矮人的演员之一,他眼疾手快的扶住陈言理:“小心。”
陈言理两手撑着他的胳膊,站稳后立刻往后退,低声说:“谢谢。”
段严哲笑笑。
虽是意外,可这姿势在外人看来有些暧昧。
后台的宋佳墨重重哼了一声,一甩手就走了。
陈言理逃也似的下了场,几个话剧社的女生拉着她小声说话,“哇,刚刚才发现,其实你和段严哲蛮配的哎。”
陈言理说:“他人好,我摔倒了肯定会扶的呀,换了谁都是。”
她不想继续这个话题,打哈哈躲过去。台上王后发现公主没死之后,亲自来到了森林后,陈言理就再度上场,和林婉婉演对手戏。
这时她再看向观众席时,姜凛已经不在了。
陈言理先是松了口气,然后又想:她不知道他有没有看到。
可是转念一想,看到了又怎么样呢?
一场戏鸡飞狗跳的排练完已经八点半,在热热闹闹的氛围里散了场,陈言理转圈转的筋疲力尽,半躺在观众席的座位上捂着脸。
身边围了四大护法。
张世咏说:“我们在球场练球,然后我们要来排练嘛,球队的人就顺便一起来看看咯。”
林婉婉安慰她:“没事,咱不丢人,咱尽力尽力排戏呢,丢什么人?而且明明很好看!”
潘明辉和孙路忙不迭点头,“对的,对的,团支书,你英语口语真好。”
陈言理从位子上坐直,看着张世咏三个人:“下次他要再来,你们就挡着,不让进!”
孙路缺心眼似的,张嘴就问:“谁啊?”说完就反应过来,“哦哦,他啊。”
陈言理瞪了他一眼。
孙路一缩脑袋,弱弱的举起手:“我有句话不知当问不当问。”
林婉婉大度的一扬手:“问。”
孙路和潘明辉对视一眼,潘明辉果断接话:“团支书,你到底和凛哥在没在一块啊?”
孙路说:“对啊,你俩这天天搂来搂去,满学校乱窜,个把月了,我眼睛都瞎了。是在一块了吧。”
陈言理咬牙,眼睛里明晃晃的杀意涌现,“搂来搂去?”
孙路说:“哦对不起我错了……”陈言理腾的站起来,孙路后退两步,麻溜的就顺着中间的过道跑了,只剩绕梁余音,“我错了我错了……我不当说!”
张世咏一条光棍似的杵再那,推推眼镜:“其实……本人也是同样的想法。”
“……”
她朝张世咏举了举拳头。
林婉婉自然是帮着她的,当即冷哼一声,“你们干嘛要来问言言,怎么不去问姜凛,这一个巴掌拍不响的事儿。”
潘明辉理直气壮:“那必然是问了啊。”
林婉婉一挑眉,暗地里掐了陈言理一下,陈言理坐的更直,假装不在意,其实竖起耳朵听后续。林婉婉:“哟,他怎么说?”
潘明辉耸耸肩:“他说,关我们屁事。”
这时,在后台忙活收东西的话剧社成员也走出来,段严哲见陈言理还在,就走过来,递了瓶饮料给她,笑着调侃:“还没走?转圈转累了吗?”
陈言理苦着脸说:“被笑了一晚上了,你可别再笑我了。”
“哈哈。”段严哲乐了,很快收起笑容正色起来,“我可没笑你啊。”
段严哲看了看时间:“你还回班里吗?”
“回的。”
“那一起吧。”他说。
陈言理愣了愣,很快就反应过来,站起来说:“好。”
她拉着林婉婉一起,段严哲也并不在意,夸她口语很标准,他没找错人,转而话锋一扭:“你喜欢什么颜色的裙子?”
陈言理啊了一声,段严哲解释:“本来准备去租衣服的,可是觉得很难看,我就给咱们话剧社找了个赞助,服装可以买了。你回去挑一挑?然后告诉我。”他顿了下,然后又笑着对林婉婉说:“还有王后,不过友情提示,王后的得挑华丽暗黑一点的。”
林婉婉客气的回了句:“老板大气。”
陈言理说:“我不知道你们对服装的标准是什么,我穿什么都可以,服从领导安排。”
段严哲:“那起码告诉我,你喜欢什么颜色?”
“蓝色吧。”她回忆了一下迪士尼里公主的衣服,快速的回答。
段严哲跟她们不在一层楼,在楼梯口分开之后,林婉婉啧啧几声,“都说这小子是个富二代,我看没准真是。”
陈言理说:“我也觉得是,演出的衣服应该需要不少钱。”
林婉婉切了声:“我敢打赌,他就只问了你想要什么裙子。你信不信吧。”
陈言理没吭声。
林婉婉尝试着问:“你不觉得这位段同学还挺好的吗?”
陈言理理所当然的回答:“他是挺好的啊。”
“假如啊,我是说假如,他要是追你,你怎么办?”
“不回答假设性问题。”
“万一?”
陈言理半天没说话,直到进教室前才回了句,“没万一。”
第21章 藏星
姜凛一进天盛,扑鼻而来的不是熟悉的烟味和泡面味,而是浓烈的火锅底料味。
前台姑娘百无聊赖的坐在椅子上摆弄指甲,见他来了懒洋洋的抬起眼,朝小阳台的方向昂了昂下巴。那红绒窗帘猛的从里面被拉开,卷毛蹲在那摆弄电插排扬声喊,“美女,你是不是又踩线板了?又没电了!”
江周和从里面探出脸,冲着姜凛喊:“来喝酒!正给你打电话呢。”
前台姑娘低下头去检查插头,姜凛到阳台一看,里面桌子上摆着火锅,和楼下超市买的食材和啤酒,电插板一亮,锅又重新沸起来。
还有另外几个,都是江周和的朋友,他也见过,就是不熟。
其中一个叼着烟的男生见姜凛来,哟了声,“这不是江周和他爸吗?”
阳台上除江周和和姜凛之外的人都哈哈笑起来,江周和笑骂几句,也没说什么,扔了罐啤酒给他,“来,爷爷给你过生日。”
“我生日?”姜凛接过那罐啤酒,一挑眉,想想说:“今儿几号?”
卷毛说:“11.7啊。”
姜凛笑了笑:“还真是。”
他跟江周和也算不打不相识,高一那会他不知道怎么回事呢,被明德的一个女生猛追,上学放学都堵他,姜凛起先没在意,就当作没看见。直到某天晚上被明德一帮男孩堵在后门的巷子里,为首的人说他不识抬举,非让他给个说法,姜凛一头雾水,被堵的火气直往上窜,一个人跟一帮人打了一架。
结果肯定是输了,被按在地上群攻,一人一脚往他身上踩。
江周和当时就是找他事的人之一,最后忽然良心发现叫停。他好心去扶姜凛,结果姜凛鼻青脸肿的爬起来迎面给他一拳。
两个人又撕心裂肺的单独打了一架。
结果打成那样,两个人后来竟然还渐渐熟悉起来,年龄相仿,又都是爹不疼娘不爱的,就奇迹般的处成了兄弟。
江周和比姜凛强点,起码家里有钱,爹妈精神也正常,就经常力所能及的帮衬帮衬姜凛。
江周和开了罐啤酒,扑哧一声,酒沫子溢出来,他一甩手,“算我谢你上回挡枪,今天不醉不归!”
姜凛拿着啤酒罐冲他抬手,仰头灌了半瓶。
*
回宿舍之后,陈言理把攒了几天的衣服抱去洗衣房,洗衣房里有几个女生一边洗衣服一边聊天,可她一进去,立马就有人嘘了一声。
洗衣房里就只剩下哗哗的水声,和搓衣服的声音。
陈言理脚步一顿,觉得氛围有点古怪,可大多都是别班的人,她也懒得问,就找了个角落的地方安静的洗衣服。
洗完回宿舍阳台晾衣服,林婉婉风风火火的冲进来,把门摔的震天响,“气死我了!”
李枝从床上探出头来:“怎么了?”
陈言理也拎着盆从阳台走出来,林婉婉叉着腰站在寝室中间:“她们竟然说你脚踏两条船,左一个姜凛又一个段严哲,左右逢源!”
陈言理:“谁说的?”她绕过林婉婉,把盆放在置物架上,“宋佳墨?”
“除了她还能有谁?”林婉婉说:“这个长舌妇。”
李枝安慰她:“别听她们的话,言理,大家都知道你不是这样的人。”
林婉婉皱着眉,陈言理想起洗衣房里别人对她侧目的眼神,心里难免不自在,可她沉默了会,很快将其抛掷脑后,不甚在意的笑笑,正要说话,她放在书桌上的手机忽然响起铃声,打破一室安静,她咦了一声,这会都快十一点了,有谁会给她打电话呢?
“没事儿,我又不跟她们玩。”陈言理一边说,一边走到桌前,拿起手机,是Q.Q的语音通话,她看清前缀,心里更是惊奇不已。
“别傻站着了,快去洗漱睡觉。”她推了推挡路中间的林婉婉,拿着手机快步走到阳台,拉上玻璃门,这才接通了电话。
“喂?”刚晾上去的衣服还在滴水,陈言理没注意,水顺着后衣领滴进衣服里,她嘶了一声,凉的缩了缩脖子。
“怎么?”姜凛在电话那边问。
“没事,我刚洗了衣服,滴水。”陈言理扒开湿的衣服,靠着墙站着,心里仍旧觉得奇怪,她看到来电显示时就十分惊讶,“你怎么突然给我打电话了?”
“我就试试。”他在那边顿了下,“没想到真接了。”
陈言理觉得他这话说的怪,“你打来,我肯定会接啊。还真接假接?”
“那是别人打呢?”他突然问了这么一句。
陈言理稍稍愣住,“什么?”
“没什么。”他很快说。
他那边有嘈杂的人声,和汽车鸣笛声,让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模糊。
陈言理轻声问:“你在哪儿呢?”
“公交车上。”
“这会还有?”
“最后一班。”
陈言理听见电话那边播报到站的声音,脑子里回忆了下那条街,“你家住的挺远的啊。”
姜凛说:“嗯。”他顿了下,又说:“我今天看到你了,在礼堂。”
陈言理说:“我也看到了,你在笑我。”
他轻笑了一声。
苍天可鉴,他真就打算笑一声的,结果想起她在台上同手同脚转圈的样子,实在没忍住,低低的笑起来。
陈言理恼了,拔高了点嗓门:“姜凛!”
“不笑了不笑了。”他努力的憋住,结果又哈了几声。
陈言理气的不说话了。
“哎。”姜凛说:“生气了?”
“哼。”
“真的不笑了。”
陈言理的声音闷闷的:“你以后不要来看了,我已经和张世咏他们说了,禁止你进入校礼堂。”
“为什么?”他问。
陈言理蛮横起来:“不为什么。”
“他们拦不住我。再说了……”他似乎心情不错,语气很轻快,夹着车外的风声,“校庆演出的时候你也不能阻止我去。”
“我怎么不能阻止?”
“你就是不能。”
“能。”
“不能。”
“你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