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言理也不知道该笑好，还是苦着脸好。正为难呢，后排传来脚步声，她和段严哲同时去看，姜凛站在后门口的位置，单肩挎着书包。
正看着他们。
段严哲忍不住悲伤的想，比脸，他还真是输了。
陈言理站起来：“他来接我了。”
段严哲点点头，两人道了再见，陈言理就背着书包去找姜凛。
这会教学楼里没什么人，陈言理很自然的把手穿过他胳膊，姜凛低头看着，侧身出了教室才低声问：“他干嘛呢？”
“就看我还没走，问了下。”
“只有这个？”
陈言理不想让他多心，就说：“没了呀。”
忽然又想起段严哲的话，脸上扬起笑意：“他听人说，你死缠烂打的追我，怕我有麻烦呢。这话还是你自己说的？”
姜凛脸上一僵。
陈言理：“是不是呀？”
他皱眉低声说：“这帮人真是闲的，话传的比谁都快。”
陈言理乐了：“还真是啊。”
他俩刚走过陈言理考试的那间教室，宋佳墨忽然从隔壁教室里走出来，站在那定定的看着陈言理。她的目光落在陈言理挽着姜凛的手上，露出个稍显讽刺的笑容：“陈言理，你真是很得意。”
她语气和表情都很不友好，两个人都觉得莫名其妙。
宋佳墨见段严哲也从刚刚的教室走出来，就不再多说，只是冷笑了声，自顾自的转身走了。
姜凛皱眉问：“她说话怎么阴阳怪气的，谁啊？”
陈言理叹道：“隔壁宿舍的，她说话就这样，不管她。”
她岔开话题：“林婉婉约我们下周末一起去游乐园玩，去吗？”
姜凛低声说：“我可能去不了……有点事。”他说着就去看陈言理的脸色，他不想扫她的兴，可又确实没办法心无旁骛的带她去玩。
陈言理果然有一丝失落，可也只有一瞬，很快就消失不见，“你要回家吗，还是去打工？”
“打工。”
“还是天盛？”
姜凛没说话，陈言理还当他是默认：“那好吧。”
两个人一路走，却陷入短暂的沉默。
姜凛能和她在一块的时间只有白天，还基本都在上课。他不上晚自习，周六日也总是有事。像林婉婉和江周和那样，一有空就粘在一起的状况，很难出现在他们身上。
陈言理也羡慕。
她尽量不去问那些现实的，让人无奈的事情，但总有忍不住的时候。
他们年纪这么轻，对于很多事，都太无能为力了。
她只是不想让他再一个人走下去了。
“你要回家吗？”姜凛打破沉默：“我送你回去吧。”
她抬起头，看见他带着小心和愧疚的神色，心里又泛起酸。
陈言理很快露出一抹笑来，“好。”她拽着他加快脚步，语气轻快：“快点，我家有点远呢，得坐很久的车。”
姜凛任由她拉着，穿过教学楼长长的走廊。
他也希望上课的时间能长一点，或者这段路能长一点，这样他们俩就可以有多一点的时间在一块儿了。
第30章 藏星
周一上学，月考的成绩和排名已经全部出完，陈言理还挺紧张的，老许和她的约定还在，她一考得不好，肯定会把她的座位调开。
所幸她没掉，艰辛的挤到第二名，心里松了口气。
她眼神开始往下面溜，潘明辉忽然叫了声：“我靠，你第十六？你干啥了你就第十六？”潘明辉放下排名表，去晃姜凛：“你偷摸学习了？你上回不还二十几？”
陈言理低头仔细一看，还真是。
姜凛趴在桌子上睡觉，硬生生被潘明辉晃醒，睡眼朦胧的，皱着眉甩开潘明辉的猪手，又闭上眼。陈言理蹲到他俩桌子之间，扯扯姜凛的袖子。
她人小小的，蹲这还挺隐秘。
姜凛偏过脸，微低了点：“嗯？”
“你昨天没睡好？”陈言理捧着脸看他：“好像很累。”
“睡得有点晚。”姜凛按了按眉心，尽力驱散困顿。陈言理低头拨开锡箔纸的包装，伸手到他嘴边：“张嘴。”
姜凛很乖的照做，陈言理喂给他一颗巧克力，浓郁的味道立刻在嘴里化开，“怎么样？”
“有点太甜了。”他忍不住轻轻皱眉。
潘明辉还在那愤愤不平：“偷摸学习最可耻！”
姜凛听到就从后面踹了他一脚。
陈言理也挺奇怪，他也不上自习，他周六日还得打工，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看的书。不过月考都是考当月学的内容，排名变的很快，也正常。
姜凛揉了揉脸，顺手要把陈言理拉起来，陈言理硬是拍开他，自己装模做样一本正经的爬回位子上。姜凛叫孙路：“你那茶叶还有吗？给我点。”
孙路老家是产茶叶的，有喝茶的习惯，经常上课捏着保温杯盖子，一边听课一边在那自斟自品，据他自己说是“生活的态度”。
反正也没人理他。
孙路说：“有。”就从桌子里拿出一个红方盒子，姜凛就准备去换热水，结果收获了六个多余的杯子——他身边四位同志，再加上李枝和林婉婉的。
姜凛脑门青筋直跳，最后还是不得不拖着七个杯子走了。陈言理想帮忙来着，被潘明辉严厉制止：“他偷摸学习，他犯错误。他得为人民做点贡献，否则驱逐出人民群众的队伍。”
“……”
姜凛艰难的打完水回来，七个杯子一字排开，孙路挨个往里面洒茶叶。张世咏桌子里有一袋切片面包，潘明辉就顺手抄出来，才拿一片，就被张世咏抢了回去。
“怎么现在抠搜的？”
茶叶装好，姜凛又把瓶盖一个个扣回去。
李枝恰好过来拿杯子，又问陈言理：“言理，你有吃的吗？我早上没吃饭，好饿。”
陈言理摇头：“我没有，他有。”她戳戳张世咏，张世咏就捧着切片面包转过身来，笑眯眯的，李枝原本只想拿两片的，结果他说：“你都拿去吧。”
李枝也没多想，有吃有喝的回座位了。
潘明辉从胸腔里发出难以置信的“呵”声。
经过陈言理和姜凛的事情，潘明辉和孙路这俩货的敏感度直线飙升，立刻嗅出不正常的气息，一人架着张世咏一条胳膊，给抬厕所里严刑拷打了。
姜凛泡了杯浓茶，浓的发苦，这会还是大课间，他就又趴桌子上睡了会。
他这种疲倦困顿的状态维持了很久，白天上课，晚上他会去天盛，周六日更是完全找不到人，陈言理给他发信息，他总是很晚才回。
小半个月一过，明显人都瘦了。
陈言理看他那眼底淡淡的青色，实在没忍住，挑午休的时候又留在教室，准备跟他算账。
她皱着眉，抱着胳膊摆出一副“展开谈谈”的架势：“你最近到底在干嘛呢？”
姜凛被迫和她面对面，像小学生似的坐的规整，听她问的还挺糊涂：“我怎么了？”
陈言理听信狗头军师林婉婉的一片谗言，鼓着嘴瞪他，憋了许久，冒出一句：“你外边有人了吧？”
姜凛：“……”
他脸上的神情更困惑了。
“你天天又累又困，周末一消失就一天，信息也不回。我问你也不说。”陈言理低着头：“这不是很像吗？”
姜凛不理解她的小脑瓜里装的是什么。
学习上不是还挺聪明的呢。
他问：“你不能想着我点好的？”
陈言理说：“那你不能直接告诉我？”
姜凛沉默一瞬，才垂着眼睛还有点不好意思的开口：“我不就……偷摸学习了吗？”
他嘴角一抿，右颊上的小涡就若隐若现。
陈言理沉默了。
过了许久。
姜凛主动给她解释：“休息日网吧人很多，我还得帮着收拾别的，我下次会多看看手机，行不行？”
陈言理沉痛的捂着脸：“我刚刚是不是像个无理取闹的泼妇？”
“一点……”他忍着笑开了个头，陈言理就凶悍的扑过去，姜凛立刻改口：“……也没有。怎么会呢，绝对没有。”
陈言理丧气的像树袋熊一样挂在他身上，下巴就搁在姜凛肩上，耍赖皮一样的。
姜凛说：“你以后别老听林婉婉的话。”
陈言理问：“你怎么知道是林婉婉说的？”
姜凛：“因为我觉得你不会拿这种问题来质问我，倒是江周和，他一个月得被问上八回。”
陈言理不同意：“这种事本来就很容易让人乱想。”
“那是我的错？”
“那当然了。”
姜凛低声的笑，许久才说：“我以前没觉得你挺不讲理啊。”
“我干嘛要和你讲理啊？”
时间越久，姜凛就越会发现陈言理的性格，无限趋于小女孩，还得是很喜欢撒娇磨人的那种，他给一颗糖，她就会得寸进尺的要第二颗。
她那种礼貌和善，进退有度的态度，仅限于普通朋友，一般同学。
姜凛现在完全没这个待遇。
他一不出声，陈言理那嚣张的劲头又迅速灭下去，仰着脸问：“你想什么呢？”
“不讲理。”姜凛抗议。
陈言理话接的特别快：“嫌弃我了呗，不喜欢我了呗。”
姜凛：“……”
所以她为什么会和出了名的磨人精林婉婉关系最好？
多数事情本来就从开始就有迹可循。
只不过他有点被蒙蔽了双眼。
*
又到周末下午。
陈言理姑姑周六从国外旅游回来，给她带了很多包装新奇漂亮的零食，她很高兴的收好，然后把她觉得很好吃的都装进书包。
原本陈言理一向是五点多出门，到学校直接上晚自习的。
为这零食，她特意三点多就出门，想去天盛送一点给姜凛。
到天盛差不多四点半。陈言理熟门熟路的上楼，推开玻璃门，里面一股烟熏火燎的味道，周末来玩的确实比平常多很多。
可前台后面，是之前被她碰倒方便面碗的姑娘，不是姜凛。
前台姑娘还认识她：“是你啊。”
陈言理乖巧的问好，然后向她打听姜凛在哪。
前台姑娘说：“他不在啊。”
陈言理：“他不是在这里打工吗？”
前台姑娘说：“哦，他周六周日都不在，你不知道呀？你找他的话，就周一到周五晚上来，他都在。”
第31章 藏星
陈言理从天盛出来，在四中后门碰巧遇见林婉婉和江周和，他俩一块从家里过来，正要各回各校。林婉婉见到她就跑过来，江周和两手插兜，刚要转身，就被陈言理叫住。
江周和斜斜一挑眉。
陈言理问：“我刚去天盛，他不在，你知道他去哪里了吗？”
江周和又挑眉，过后才吊儿郎当的开口：“你是他女朋友，你都不知道，我能知道？”
陈言理看他这反应就知道他是不想跟自己说，而非真的不知道。她刚刚一路也在想，姜凛不跟她说，肯定有他自己的理由，她冒冒失失的，上回就已经让他难堪。
她也不想成为一个事事揪着不放，让他喘不过气的人。
江周和忍不住说：“他有些事儿没跟你说肯定是不想说，听哥一句劝，这事儿你当不知道。上回我逗你玩的啊，他肯定没在外面乱搞，这你放心。”
陈言理若有所思。
林婉婉在旁边当观众，江周和走前冷不丁从她下巴薅了一把，林婉婉啪的一掌过去，江周和收回手转身就跑。
*
姜凛另外找了个日结的兼职，在开发区的物流园区装卸货，虽然很累，但工资很可观，时间也自由，他只有周六周日有时间。
他需要钱，他想尽快把陈言理的钱还上。
这事他不想告诉陈言理，因为这个工作让他总是灰头土脸。
晚上九点多他才到家，宋玉华正在沙发上坐着看电视。
“回来了。”姜凛说。事实上宋玉华目光始终盯着电视剧，他进家她也好像没看见，一动不动，听见他说话也没搭理。
姜凛也不在意，洗过澡换过衣服，就回了自己房间。宋玉华把电视的声音开得很大，他路过时拿遥控器调小了，可他刚进房间，声音又陡然大了起来。
姜凛恍若未闻，往床上一躺，浑身都酸疼酸疼的。
他在公交车上睡着了，这会才掏出手机看，陈言理六点多给他发过信息。
【你吃抹茶蛋糕吗？我姑姑给我带的，我给你留了。】
【不是很甜。】
姜凛回：【我刚回来，没看见信息。】
看看时间，还没下晚自习。他扔了手机就犯困，简直想倒头就睡，可想想还是爬起来，坐到书桌前写作业。他是很聪明，不然不至于初三耽误大半年还能考上四中。
外面电视的声音有越来越大的架势。
姜凛皱皱眉，从抽屉里取了耳塞。
他跟宋玉华之间这种心照不宣的博弈，屡见不鲜。
都习惯了。
十点刚过，他写完半张卷子，手机就震动起来。他刚接，陈言理开口就问：“你还没说你吃不吃呢。”
“你不吃我就吃了，我饿了。”
姜凛笑：“你想吃就吃，我还能跟你抢？”
陈言理说：“可是很好吃，我姑姑从国外带的，我想让你尝尝。”
姜凛想了想：“你给我留一点就行，剩下都给你。”
她在那边沉默了会，好像是在很为难的思考，最后还是说：“给你留一半吧。”
姜凛说：“行。”
外边电视的声音渐渐小了。
陈言理咬着蛋糕，打开作业，一面写作业，一面有一搭没一搭的跟他说话，姜凛那边偶尔有沙沙的写字声，她问：“你又在偷摸学习呢？”
姜凛无语：“你不是？”
陈言理：“我是光明正大的学习，不然怎么考前三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