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还是他先不要她,许泊宁不甘落了下乘,每每念及两人离婚的原因,她都觉是自己也厌倦了对方,时间一久,连她自己都信了。
“没开玩笑。”时洲脸色微白,缄默了会儿又道,“那时候总觉得在你那儿自尊心受挫,尤其从你同学会回来,我们关系几乎陷入谷底。你对我没什么好脸色,我也说了过分的话。那段时间,我一直在想,这种婚姻生活究竟是不是我要的……”
像他父母亲,相敬如宾,恩爱了大半辈子,只需对方一个眼神就能心生默契。时保宗和曹梅都不是多善言辞,习惯向伴侣表达喜怒的性子。可是许泊宁不一样,她对亲近的人藏不住半点秘密,她好脸面,可更有倾诉的欲望。
“所以。”许泊宁身子扭了下,一摊手,“在你深思熟虑后,发现咱俩并不合适。”
时洲喉咙紧了紧,即使他万般不愿在她面前承认,然而那时他的确就是这样想的。他声音低了几分,苦笑道:“人总在不理智的时候做出错误的判断,我做的错事并不少。”
“时洲,我们好聚好散不行么?”许泊宁半晌后回他,这次总算没拖韩尧出来当挡箭牌,也没点大仇得报,在他身上扳回一城的快感,她轻声道,“你现在来跟我说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呢,我老实说,你那坑太深了,不适合我,暂时我也没再婚的打算。”
“嗯,我知道。”
那又何必说这些叫人困扰的话。
许泊宁其实挺怨时洲在这个时间点跟她说这些,毕竟两人还要在医院照顾喻喻,他们这关系本就够尴尬的了,如今更是呆一块儿都别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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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婚姻
虽然两人都默契地没再谈及那晚的事,可许泊宁表现得太过刻意,弄得小朋友一天晚上,趁许泊宁上厕所的时候,偷偷问时洲:“爸爸,是不是我惹妈妈生气了?”
“没有,喻喻怎么这样问?”时洲给他理好衣服,问他。
许喻左侧手背因为留置针头戳了两三天,稍微肿了起来,小朋友换了只手去搂他脖子:“……就是看着妈妈好像不太高兴的样子,今天都不怎么说话。”
时洲愣了瞬,小朋友很会察言观色,对大人情绪的变化其实最为敏感。他在许喻身后轻拍了拍:“没有,妈妈永远都不会生喻喻的气。”
已经一脚踏出洗手间门的女人,闻言又悄悄缩了回去。
男人垂眸盯着小朋友头顶两个旋,低声细语安抚他,却忍不住开始质疑自己是不是做错了。
他带许喻回来,平白无故将孩子卷入大人间的事,许喻原本对许泊宁的印象并不怎么深刻,或者母子缘浅也不是多糟糕的事。如今他跟许泊宁一天天亲密起来,他总会长大,他迟早会意识到父母早已分开的真相。
若许泊宁绝无半点回头的打算,时洲真不知道到时如何去跟许喻解释。
许泊宁躲在水池边洗了把脸,冷水拍打在脸上,心情才平复了些。
出去看见时洲人正站在病床前,连许泊宁都不得不承认,时洲衣品很好,天生的衣架子。浅灰色的 T 恤,深色的四分裤,看上去一点都不像三十岁的人。
时洲也注意到了她,侧身看了许泊宁一眼。
这一眼看得许泊宁心惊,寂静的病房里,仿佛只听得见一家三口的呼吸声。
时洲眼圈红了。
许泊宁只见时洲哭过一次,还是偶然从他手机视频里看到。就她生许喻那天,两家长辈都守在产房门口,时洲独自躲在安全楼梯那儿给她录了个视频,后来大概他自己觉得害羞,压根没拿给她看。
他具体在视频里录了什么话,许泊宁已记不太清,唯独他那双红通通的眸子还留在她印象里。时洲这么个冷静的人,哭起来颇有点罕见的凌虐美感。她觉得好玩,笑嘻嘻让他当着自己的面再哭一次,他却红着脸别开眼,怎么都不肯。
此刻许泊宁无声地盯着时洲,忽心生懦弱,站在原地脚下未动。她心想,原来男人的眼泪也没那么值钱,更没什么好叫人开心的。
最后还是时洲先避开了去,男人声音微哑,轻声道:“下午我问过医生,后天应该就能办理出院手续,明天你上班去吧,医院这儿有我看着。”
时洲学校十五号才开学,许喻幼儿园那儿,提前请了三天的假。
“也不差这一天,还是等喻喻出院吧。”许泊宁说。
不过就职场而言,时不时请假的确是大忌,她这一连请好几天,公司领导确有微辞。尤其她那个位置,各个方案最后都要她这边来落地实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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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余和她老公严树杰从田卫方女士口中得知许喻住院的事,两人提着一堆东西来医院看望。
许泊宁一见着她这自来熟的表姐就头疼,还是笑着跟两人打过招呼:“姐,姐夫,你看你们这费什么心,小孩子感冒而已,明天就出院了。”
“应该的,应该的。”唐余看向时洲道,“时洲也在,你看我跟你姐夫上次那事还没来得及感谢你呢。”
时洲不知道如何反应,看看许泊宁,她脸上假笑快绷不住,只得开口应付两句:“也没帮上什么,你们不用客气。”
“虽然说都是亲戚,但这该谢还得谢……”
时洲现在算她哪门子的亲戚,许泊宁也就只敢在心中诽谤,她要直接怼回去,明儿家里亲戚估计都要来讨伐她。
何况他们不都一直看不上时洲的么。
许泊宁听不下去,生怕再从唐余嘴里听出什么不合时宜的话,借口去开水房打水遁走了。
打完水,她顺便去了趟医院超市。没想到从电梯出来,转头就碰到严树杰站在走廊窗户那儿打电话。
“我知道,你先别急,先跟你那男朋友提分手,我这儿再想办法……等明天去公司再说。”
许泊宁也不是故意偷听,就觉得怪怪的,人往前走了两步又忍不住回头看,正好跟严树杰视线对上。男人显然愣了愣,略慌张地收起手机,笑着解释道:“泊宁你怎么在这儿,刚才公司同事找我有事来着。”
“姐夫。”许泊宁点头唤他,抬手指指手中的袋子,“我去楼下给许喻买点黑米粥。”
许泊宁对别人的隐私不怎么感兴趣,但不管怎么说,唐余都是她有血缘关系的表姐,小时候在她爷爷奶奶家,吃同锅饭长大。
唐余在社保局上班,工作稳定。严树杰是家世界五百强企业的高管,年入数百万,事业有成。若说许泊宁这里上下闹腾,唐余跟严树杰两人的婚姻,便堪称家族里的典范,两人大学同学,长跑几年后顺理成章结婚生子,十几年的婚姻生活没红过脸。
许泊宁确定自己没听错,这哪个女同事会私下跟个已婚的男同事讨论自己感情问题呢,避嫌都来不及。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第六感作祟,许泊宁觉得她这表姐夫后来总是在刻意看她,像要从她脸上瞧出什么端倪来。
许泊宁没那么傻,跑过去跟唐余嚼舌根,人夫妻的事,最难插手,但又不好撞见了当作没碰上。
唐余应该还浑然不知,否则怎会想着做试管要二胎。
她直接把这烫手山芋抛给了田卫方女士,也没添油加醋,将事儿一字不落全说了,末了还补充道:“我只听到这些,具体怎么回事我也不清楚,妈你可别乱往外传,坏了人夫妻和睦就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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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坦白
田卫方女士从邮局退下来后,每天有大半时间都在和家里这些亲戚沟通感情,总比许泊宁自己去横插一脚来得强。
何况她这儿已经够乱的。
许喻在家休息两天便要去新幼儿园报到,时洲嘴上不说什么,心里还是忍不住担心,怕小朋友适应不了。 毕竟许喻有记忆时就在清瓷镇生活,村里孩子不多,整个幼儿园才四五个班,七十来个学生,一个班级十几人,老师哪个都能照顾到。
许泊宁和时洲一同去送许喻,时洲这男人,陌生人面前憋不出半句话,今天还是没忍住,破天荒跟许喻班级老师聊了好些。许泊宁木桩似的站在边上,听时洲事无巨细跟老师交代着,这老父亲的心态她很能理解,怎么说许喻都是他一手带大。
“那个时洲,你刚才说那么些,老师会不会觉得咱家事比较多?”许泊宁出来的时候私下问时洲,如果她是老师,肯定也怕那种丁点事都能琢磨半天的家长,说白了就是事儿逼。
时洲揉了揉眉:“大概吧,我这也是关心则乱,晚上你回来吃饭吗?我今晚约了人,到时把喻喻一起带过去。”
要往常,许泊宁大概还能调侃一两句,他是不是见女朋友之类的,不过现在,这话连在心里过一遍都觉别扭,她远远按下车钥匙,道:“好,我晚上也约了人。”
时洲闻言心一梗,在许泊宁打开车门时又唤住她:“那个,泊宁……”
“嗯?”她歪头看他。
女人眼睛澄亮,她揣着明白装糊涂的本事也不小,时洲低眉垂眼看她,局促地拢起手:“早上那花你还喜欢么?”
说实话,许泊宁有点拿这样干脆直接的时洲没办法,要男人憋着什么都不说,她或者还能装聋作哑。她想起家里客厅那一大束显眼的花,蹙眉思忖片刻,轻叹口气:“谢谢你,花很漂亮。不过老实说,时洲你这样让我很困扰,要不是现在舍不得许喻……”
许泊宁没再看他,事实上在医院那晚,看到男人眸子里的泪,她有那么一刻,挺想问他:“时洲你何必呢?”
她花了三年时间,好不容易让自己慢慢走出来,他却突然站到她面前来告诉她,他后悔了,能不能重新开始。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好坏都是他说了算。
“那你开车慢点,路上注意安全。”时洲俯身看着她,笑了下,生硬地转开话题。
许泊宁系好安全带,对前夫不合时宜的关切表示了感谢:“谢谢,许喻晚上麻烦你来幼儿园接一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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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许泊宁跟韩尧有约会,韩尧吐槽自己就像等待被临幸的嫔妃:“学姐,好歹看在我是你学弟的份上,也稍微匀点时间给我吧。”
许泊宁让他滑稽的语气给逗笑,问他想吃什么。
最后两人去东堰信息工程大学本部校区附近,本部校园并不大,他们以前都在这儿上学,只不过她比韩尧大了四届,韩尧入学那年,她正好毕业。
学校后街有家开了许多年的鸭血粉丝店,信息工程大学的学生基本都在这里光顾过。店里生意火爆,里头都已经坐满,两人在露天的空桌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
许泊宁吃鸭血粉丝必加辣油和醋,醋少了还不行,非浇进粉丝汤里,弄得碗中飘红,口味跟许齐元一个样,田卫方十分瞧不上父女俩这做派,说他们完全不像是土生土长的东堰人。
韩尧笑着看许泊宁倒了近三分之一罐醋,忽想起什么,拿出手机翻了翻,又把自己凳子往她边上挪了挪,凑过来问:“许泊宁,你知不知道咱学校的表白墙?”
许泊宁疑惑地看他,点头:“知道,怎么了?”
韩尧将手机递到许泊宁跟前,打开照片给她看,许泊宁一瞧这侧脸怎这么眼熟,不就是她嘛。大冬天的,独自一人坐在那儿,脖子上围了条男人的围巾,吃得鼻涕眼泪直流。
“我给表白墙发匿名信,想要照片上女生的联系方式。”韩尧语气中带了点儿遗憾道,“后来他们说,对方已经毕业了。”
她笑了笑,把手机还给韩尧:“照片拍得没有本人好看,韩尧你眼光挺好的,我吃成这个样子,你都能发掘出来。”
她那围巾好像还是时洲的,男人当时人不知道去了哪里,她记不太清了。
时洲在生活方面格外讲究,可能也跟他的家庭有关,他从不吃路边摊或者小店里的东西,许泊宁那时候被爱冲昏头脑,压根没觉得这是多大分歧,顶多认为他讲究。
现在一想,人和人的差异不就在这些细节上头。
“我当时就好奇,这女生挺能吃醋的,我要是店家,肯定要把你列入黑名单,否则十来块的鸭血粉丝岂不是亏本死……你看这就是缘分。”
说到这儿,许泊宁难免有些好奇:“之前怎没听你提过的?”
韩尧愣了愣,自己大学时候发到表白墙的女生有好几个,早不记得这一茬,还是今天才想起来,难怪当初刚进公司就觉得许泊宁很眼熟。
但是他没有瞒着许泊宁,跟在她后面倒了点醋进去,不好意思回她:“大学时候宿舍里男生都滥用表白墙,其实我忘了……”
许泊宁倒没觉得有什么不好,相反的,韩尧在感情上一向很坦白,她不免又想起时洲那事儿。
“韩尧,有件事我想跟你说。”
韩尧埋头嗦了口粉丝,嘴里囫囵不清问她:“什么?”
“就是我现在住的那个房子,其实还有我前夫的一半,他最近带着孩子暂时要到我这儿住一段时间。”
韩尧花了好会儿功夫才确认她话里的意思:“许泊宁,你没在跟我开玩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