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洲坐在客厅里看手机,闻言侧身往许泊宁卧室瞥了眼。
田卫方说不过她,便道:“你这孩子,怎么说话。你二姨前儿给你介绍的对象,我觉得去看眼,多交个朋友也是好的。”
许泊宁笑了声:“妈,你就别操那个心了,我爸回来没,我喊喻喻跟你说话。”
“喻喻?喻喻什么时候回来了?”
“就最近的事,明天我们要去周塘古镇,等过两天跟你碰面再细说。”
许喻跟许泊宁都不熟,更别说田卫方了,小孩子过来礼貌地喊了声“奶奶”就没什么话讲。田卫方问一句,他就答一句,不见得多乐意。
“那跟奶奶拜拜。”许泊宁看她妈讨好半天也不见什么效果,开口道。
许喻很快跑出去,田卫方向许泊宁感慨道:“你看喻喻,都不跟我亲近,还是他那边爷爷奶奶亲。你自己说,哪有你这样当妈的,人妈妈离婚都抢着要孩子,你倒好……”
“妈。”
“好了,好了,我不提了,提了你也不会听的。”田卫方道,许泊宁自小到大便是个极有主意的。
许泊宁心虚地没说话,她妈这会儿还并不知道时洲也在屋子里的事。
等甲油干透她才慢吞吞下床,时洲应该把刚才话都听了进去,不过许泊宁并不想顾忌着他。
“还有东西要我帮忙收拾的吗?”时洲把他和许喻的衣服都整理好搁在客厅的行李箱里。
时洲摇头,看着她忽然开口又道:“你想要换车?下次不然一起去看看?”
“不了,我哪有闲钱啊,就随口跟我妈那么一说。”她干笑两声,“难不成你要顺便连我的一起付了。”
她胡乱掰扯而已,不想时洲沉思几秒,回她道:“也可以,之前得了个奖,奖金还可以。”
她对他的奖项没有丁点兴趣。
而时洲看着她,脸上没有一丝开玩笑的意思,他这样郑重其事,倒让许泊宁觉得汗颜:“我乱说的,你怎么还当真了,你有钱的话还是省着点存起来,你先给我一半钱也行,咱俩这样住着也不是办法。”
时洲便没有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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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吃完午饭,三人从东堰市出发,时洲开的车。路上因为怕许喻坐久车不舒服,他几乎每个服务区都会停留会儿。原本两个多小时的车程,愣是开了近四小时。
等到周塘镇上酒店办理入住手续,服务员贴心地问他们有没有自家会员,可以免费赠送两晚双人自助餐。
许泊宁刚要说没有,时洲却已经直接报出了她的号码,两人刚认识那会儿来过周塘古镇,住的也是这家酒店。
天虽然还亮着,但已经是下午六点多,镇上夏季有灯会嘉年华,周围色彩斑斓的灯渐渐亮起。
那天原定好的行程,中途却因为许泊宁公司电话而戛然而止。晚上古镇还有许泊宁心念着的灯会,她当时遗憾万分,对时洲说以后有机会定要好好来玩一回。
她说那话的时候,决计想不到再次站到这里已经是五年之后。而且她跟时洲的关系,比陌生人其实还僵硬些。
她那声叹息恰让时洲给听到,男人牵着许喻偏头看她,抿唇道:“回酒店吃饭吧。”
许喻腾出只手主动去拉许泊宁,许泊宁愣了半拍,看眼站在许喻左侧的时洲,还是乖乖任由他拽着。
这一路走过去,看这一家三口,男俊女美,小孩也生得伶俐可爱。
只不过这一家三口要了两间房。
许泊宁最近跟许喻的关系稍微好了点儿,跟时洲有很大的关系,男人把每晚睡前故事的事交给了她,许喻甚至没有怎么反对。
许泊宁跟许喻站在 805 客房门前,许喻扯着时洲 T 恤,让他再三保证:“爸爸,一会儿要是我睡着了,你一定要记得来抱我,我想跟你睡。”
许泊宁对这话已形成免疫,并不像开始那般难过。时洲半蹲下身跟他拉钩,小朋友才同许泊宁进去。
她念了两本书许喻就睡着,正要出门去喊时洲,外面门铃响了声,他人已经过来:“睡着了?我想着也差不多到时间。”
许泊宁点头,侧过身让时洲进房间。许喻虽然五岁多,但身高已有 123 公分,四十多斤的体重,她根本抱不动他。
时洲踏进屋子没多久,许泊宁手机便响了下,她怕惊吓到许喻连忙接起,连视频是谁拨来的都没注意。
“许泊宁,我来查岗了。”男人欢快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
许泊宁听到韩尧话惊得,差点把手机给摔了,她忙示意时洲,让他先避一避,可他像压根没看懂她的意思。
第十三章 能不能把朋友圈对我可见
时洲甚至在床沿坐下,一副还有事的模样,许泊宁冲他挤眉弄眼,男人完全不看她。许泊宁只得比了个安静的手势,冲他“嘘”声,她拿着手机挪了两步,这才看向韩尧。
“今天不用加班?产品部门不忙么?”
“嗯,怎这么久才说话啊,许泊宁,你老实交代,是不是瞒着我做什么坏事了?”韩尧正在家里打游戏,还依稀能瞧见书桌电脑上的游戏界面,他举着手机笑问她。
许泊宁心虚地瞥眼时洲,男人低头看着许喻,半边面容挡在阴影中,完全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他既然都这么不要脸听墙角,许泊宁虽然膈应,又碍着韩尧不好当下发作,只能比他还厚着脸皮,当做他不存在。
“没有,刚拿衣服准备去洗了睡,你正好打过来,手滑了,差点没把我手机摔坏。”
“摔坏了我重新送你一个,你前夫呢?你可要离他远一点。”
“知道的,他带着孩子住在隔壁客房。”话说出口,许泊宁自己都觉得别扭,她不自在挪开眼,恰碰上时洲的。
男人轻抿唇,无声地凝视着她,他的眼神清澈又幽深,她似乎从里面看到了自己的影子。许泊宁一度很喜欢时洲的眼睛,每每被他那样温柔望着,亲吻着的时候,她都觉自己心里有个人儿,快活得想跳舞。
她不觉舔了下唇,心中一慌,试图遮掩这片刻的失神:“韩尧,我一会儿准备洗澡,你打游戏也别太晚了,早点睡吧。”
“不去不去,你洗你的,视频搁旁边开着就行。”
许泊宁嘴角抽搐了下,笑着骂他:“快滚吧你。”
“我说真的,许泊宁,你下次别单独和你那前夫出去了行不,说实话,我是真的是很介意。”韩尧道,“况且他个老男人肯定没我厉害,你下次试试就知道了。”
话越说越歪,许泊宁不想这会儿跟韩尧扯嘴皮子,忙道:“好了,不扯了,我先挂了。”
“那你亲我一下。”
许泊宁没法,敷衍地嘟了嘟嘴,跟小男人在一块儿,就这点不好,太腻歪了,不过大多数时候,许泊宁都愿意配合他。
她挂断电话。
时洲像发现新大陆般若有所思地瞧她,许泊宁心里憋着股气,瞬间变了脸瞪他:“时洲,你什么意思啊,我不是让你先避开么?”
男人没有说话,破天荒问了她个逾矩的问题:“许泊宁,你现在过得是不是挺开心?”
那样鲜活,无虑,就像他刚遇到她那会儿。他性子沉闷,就是曹梅女士都没想到,是时洲主动问许泊宁要的电话号码。
两人婚后那段日子并不多愉快,如今离了他,她似乎过得很不错。时洲知道自己此刻嫉妒得发狂,可他偏偏什么都不能说,男人下颚紧了紧。
许泊宁靠着酒店里的办公桌,一头雾水:“嗯?当然开心啊,你有什么话要跟我说?”
“没事?”时洲已俯身去抱许喻,“出来玩不要太辛苦,明天也不用早起床,九点多去餐厅就行。”
他把怀里孩子掖了掖,时洲看着虽然瘦,但男人非常自律,褪去衣服该有料的地方半分不少,许喻这点重量对他来说实在不算什么,这会儿男人的脚步却异常沉重。
就这事?值得他在这里听她打情骂俏半天?
许泊宁有点无语。
可她又隐约觉得,时洲的状态不太对,好歹跟他在一起两年多,她对这人还是有几分了解。
刚才他那话,已不仅仅超出了离婚夫妻的范畴,许泊宁盯着时洲离开的背影,仿佛要从他高大修长的身躯里瞧出些端倪。
在男人腾出只手去开门的时候,她终于没忍住,抬手摸了摸鼻尖喊他:“时洲,你实话告诉我,你究竟为什么要回来东堰市?”
时洲抱着许喻去而复返,男人小心翼翼把孩子安置在她床上,扭头看她:“许泊宁,你能不能重新把微信朋友圈对我可见?”
触不及防的,许泊宁站在那儿怔怔看他,泪就这样流了出来。
生完许喻后她患上了轻微的产后抑郁症,虽然不是很严重,但总觉得事事都不顺心,有股气堵着宣泄不出来,时洲理所当然的就成了她的垃圾桶。
她完全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在朋友圈转发了许多奇奇怪怪的东西,把自己塑造成个悲惨的新手妈妈,甚至指桑骂槐讽刺时洲。为了不让家里乱担心,这些个状态,只对他一人可见。
而时洲看到这些从没有动怒,他耐着性子陪她度过那一两个月,告诉她无论什么都可以跟他说。
男人不善言辞,却是个极好的倾听者,只不过当初许泊宁把他的话当了真。
时洲默默递了张纸巾过来,许泊宁接过,拭去眼角的泪珠,她眸子里还闪着泪花儿,偏头笑道:“好啊,这算多大点的事,不过时洲,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男人动了动唇:“一半为了许喻。”
另一半,时洲不肯说。
许泊宁仰头看他,忽然失去了深究的欲望,她点头:“我知道了。”
她说到做到,当下就给时洲重新开放了权限,并把手机屏幕给他看了眼:“你们早点回房间休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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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边小儿熟睡着,时洲几乎一夜都没有阖眼。
许泊宁还有个工作号,只谈与工作有关的事情。这个号的朋友圈很杂很乱,几乎什么零星的事情都会一股脑塞进去。
他翻遍了她的朋友圈,这缺失的三年,她站在东堰市标志的建筑下面拍过照,跟她那个闺蜜周盼约着出门吃饭、看电影,加班至深夜回家将车停在路边买烧烤,还有那鲜艳欲滴的玫瑰花。
明明乏善可陈,却看得时洲眼圈微微发红,他轻叹口气,退出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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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你是不是想跟我重归于好
时洲是个内敛且理智,不擅于将爱搁在嘴边的男人,就算两人水乳交融,兴致正浓的时候,他最多也只是拥着许泊宁轻轻喊她宝贝。
那时候许泊宁能读懂男人眼底的温柔和他的珍视,韩尧有点说错了,别的她不清楚,但时洲这个老男人在性事上对极了她的胃口。
像他那样温雅斯文的人,很难想象他在床上还有强势的一面,动作虽重却不粗暴,极大满足了她的幻想,轻易就能让人着迷。导致许泊宁离婚后很长一段时间,都是看着她跟时洲的结婚照自慰。
后来她在某个夜里哭着醒来,身体上的发泄就如同望梅止渴,她告诉自己得戒了他,不能再被他影响,许泊宁将两人所有的合照都收了起来,朋友圈和他有关的一切也删得干净。
她曾经以为自己捡到宝,她信任时洲如许齐元和田卫方。所以许泊宁同时洲在一起的时候,几乎将所有的负面情绪全都暴露在男人面前。有段时间,她觉得两人的婚姻没有那么和谐,她极重面子,连最好的朋友都不好意思去开口倾诉。
其实自从时洲回来以后,男人一直没有掩藏过自己的心。许泊宁最初的确不解,就像她对时洲肯回来在大学任职十分诧异。
他说一半为了许喻,另一半,男人不肯明说,不是许泊宁自作多情,那瞬间,她隐约从他唇齿间读出了自己的名字。
她不敢再细想,说实话,这段日子以来,她因为时洲回来的关系,已经失眠过许多次,她不想再为时洲而劳神了。
对许泊宁来说,时洲就像一把生了锈的钝刀,杀不了人,但是疼。那种痛楚,她不想再尝试第二次。
翌日两人都有些精神不济,在酒店餐厅吃早餐的时候,许喻蹭在时洲身上跟他说悄悄话:“爸爸,我刚才看到妈妈也在打哈欠呢,妈妈是不是也跟你一样,在想工作的事没有睡好?”
孩子嗓门大,他自以为很小声,其实许泊宁坐在对面听得清清楚楚。她跟时洲对看眼,男人眼底泛着淡淡的青,她漫不经心地挪开视线。
周塘镇夜里下了场雨,青石板还没有完全干透,许泊宁穿着高跟鞋走在父子俩后面,刻意离远了些。她心不在焉看着身旁古宅门楣上的“大夫第”几字,忽然脚下一滑,踉跄着往后倒去,她疼得呲牙咧嘴喊了声,忙一手扶住墙爬起来。
时洲和许喻听到她的声音,匆匆回头跑过来。
“怎么了?”时洲问她。
许泊宁靠着墙,抬起一条腿试图把高跟鞋系在脚踝的细长带子解开:“脚崴了,能不能歇会儿再去坐船?”
时洲闻言,一言不发蹲下身,男人温热的指尖刚触上她的肌肤,许泊宁浑身激灵畏缩了下,试图收回脚。
“别乱动。”时洲低头认真看着,女人皮肤薄嫩,稍微磕碰了都会留下明显印子,他指腹掠过那透着血丝的脚踝,“有些肿了,先回酒店找冰敷一下,坐船的事回头再说,还能走吗?”
许泊宁赶紧点头,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刚才那一下,像被时洲给调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