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景延出来时,擦了不滴水,但整个发根依然很潮气。
陈恹摸了摸,果然像发潮的松针,很柔软,搭在他的眉眼上,让他他乖得没有攻击力,一点都不像189高的男孩子。
仿佛刚刚的冰渣花了水,滩在她的手心里。
他说嗯,撑着手要起来,陈恹不让,勾着他。
另一只手按住床头柜吧嗒一声,灯灭了。
房内一片漆黑。
那时候她在梦里就这么缠着他的脖子,亲他的耳朵,周景延手还撑着。
“景延,你来找我,是为什么?”
少年不说话,但是他紊乱的呼吸已经出卖了他。
不用回答,她已经知道了。
陈恹轻轻笑,唇凑过去亲了亲他的耳朵。
只一下下就退回来。
周景延意犹未尽,不自觉由着心,朝她这边靠过来一点,两人离得更近。
她开口说,“第一次见你。”
“我就想这么做了,景延。”
周景延只觉得心跳加速,他一直绷着,身体绷着,心也绷了吊着,陈恹这一下简直就是把他激得起火。
他不再撑,反而朝她更凑近。
男孩子上道特别快,好学主动,他也主动了,亲了亲陈恹的脖子,绵绵的,一下下啄,陈恹感觉到了触感,浅笑了一下。
就跟他比起狠来,一下一下回吻他。
越来越重,亲得热。
不知道闹了多久,被子揉成了团,浴袍全都乱了,气喘吁吁的,外面的月光照进来,照到两人分开以后,晶莹透亮的唇上。
陈恹一直看着他。
周景延起先还能和她对视,没多久,三两分钟就败下阵了,在她面前总是讨不到什么好处。
低头就是比月色更好看的春色。她的浴衣敞开了,她没穿。
他在浴室看见,挂在里面。
周景延脸特别红,这大概是他这么多年做得以来最出格的一个晚上,翻墙逃课,然后和一个见过没几次面的女人躺在一张床上。
在此之前,毫不相干。
而他现在□□焚身。
“景延。”
陈恹在被子底下找到他的手,牵住。
“嗯。”
周景延回她,能听得出来温声,性子不像刚刚那么扎人了。
“你今天怎么出来的?”闹了这么一圈,她又回到了最开始的问题。
周景延抿了抿唇,似乎很不想提。
“翻墙出来的。”
“你还会翻墙?”她哑然失笑,仿佛不可置信。
周景延不懂这种假设,反问她,“为什么不会?”
陈恹朝他那边靠近,两人四目相对,鼻尖碰到鼻尖,被子里她的腿也不老实一直顺着往上爬。
周景延另一只没被她捉住的手抓住她不老实的腿。
被子外面她露出来的脸跟没事人一样。
“在我的印象里,你不是会翻墙的人。”陈恹的腿又去蹭他的手。
她的腿很细很滑,不知道擦的什么,总之让人捉不住,反而会跟着她跑。
周景延很好奇,“在你的印象里,我是怎么样的人?”
陈恹看着他的耳朵,“是一个容易耳朵很红,容易害羞又很真诚的男孩子。”
周景延对这个回答并不满意。
奶奶也说过,他的耳朵很容易红,像个长不大的小孩,这么多年也没有变过。
“所以你经常逗我?”
陈恹没回答这个问题,她又开始问了最开始的第二个问题,“那杯奶茶你是买给谁的?”
这时候的周景延话多了一点点,不会那么守口如瓶。
“我问室友学校哪里的墙可以翻,他问我翻墙干什么,我说买奶茶。”
“所以你真的去买奶茶了?”
周景延嗯,“之前转给你的钱,你又转给了堂哥,他转回来给我了。”
周景延做好了接下来她还要问什么的准备,但是她什么都没有问。
像奖励一样的,又亲了亲他的另一只耳朵。
然后在他不知道该怎么做的时候。
陈恹钻进了被子里,很久很久她才磨出来,只有少年的脸露在外面,陈恹碰了一下,他浑身都不自在了,一动不动,陈恹碰上去,他的就胸膛剧烈起伏,起伏的时候灵魂仿佛脱离了身体。
他的四肢百骸都不属于他自己了。
缩起来,特别紧绷。
一幕一幕都变得特别的沉重,可以让人察觉。
整个人都绷直了,双手攥床单攥得发白,每个指节都很用力,额头上冒出汗,像濒死的人,喉咙干涸,脸上缤彩纷呈。
生疏、害怕、恐惧、刺激,以及眼底里浮现出来的羞臊和不知所措。
发白又红,足足折磨了他大概十多分钟。
随后闷哼一声。
周景延出来那一瞬间,他的手去摸床头柜,没有找到纸,要坐起来,陈恹按住他。
从被子里出来,她的头发被蚕丝被蹭得起了静电,绷起来,显得她很娇憨。
她舔了舔唇角。
周景延整个人都笨拙了,他面对她的大部分时候,就经常被整成这样。
害怕,还敢往前凑了靠近她。
他从床上翻下来,在茶几上找到没开封的矿泉水瓶和纸巾伸到她面前。
示意,“吐。”
陈恹擦着嘴角,看着蹲在她面前的男孩子。
“咽了。”
周景延摊着纸,像个犯了错的大男孩,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讲也只会那么一句。
“对不起。”
陈恹摸摸他没干的头发,“电视机下面左边的第三个柜子里有吹风机,去吹头发吧。”
他把瓶盖拧干,递过去水给她。
陈恹接了,“我待会就喝,你去吹头发,感冒才好,不要捂着头发睡,容易着凉。”
少年这时候就像捋顺毛的大狗狗,乖乖听她的话,拿了吹风机去卫生间吹头发。
陈恹手指碰上嘴角,好快就收服了,这么好哄,以后怎么办呐。
旋即,拧上了瓶盖。
周景延很快速吹好。
出来的时候,陈恹已经睡了。
睡得特别熟,拧开的矿泉水就放在旁边一口都没有喝,满当当的,她没动。
卫生间他一直在里面,垃圾桶里没有纸,她没有收拾。
周景延蹲在看了她很久。
也跟着她钻进了被窝,牵住陈恹的手,抱着她入睡。
他从来没有睡得这么沉过。
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十二点了,旁边的人不见了,躺过的地方,摸过去一片凉意。
她不在了。
第25章
周景延从床上翻下来,卫生间客厅吧台窗台,所有能站人藏人的地方,找了一圈都没有见到陈恹。
他恍惚揉太阳穴,开始觉得这一切像梦一样奇幻,如果他醒过来睡在学校寝室的话,说不定真的是一场梦。
但是他不在,这里是雅汇的736。
周景延坐在床边沉思,以往背单词和记忆化学物理公式的时候,都在早晨,早晨的脑子最清醒,什么解不开的题,放到早上很快就能理清楚了。
但是眼下,好几个早上了。
理不清,解不开题,这道题他不会,想跳过,又绕不开。
自从遇上陈恹,他被陈恹搞了那么多天,心绪不宁,艰涩难以启齿,只能蒙在心里最深最暗的地方藏住。
他以为藏起来就会没事,谁知道黑暗滋长了任性,所有的一切都开始发酵了,伴随着他许多年压抑的东西自制,来势汹汹。
自从做了那个梦,就变了,他静下来的时候都在想,他会想着陈恹的唇,她的眼睛,他想亲她,想和她一起躺在床上,想压着她,听她说话。
一切都是不对的,他魔怔了。
大概是梦里出现过的陈恹,过于特别吧,他没有见过这样的人,也没有…见过梦里那样的自己。
一切又那么真实,所以很难从里面脱身。
他羞耻,感觉自己的心里住了很多年的面目不堪的小丑,按不住就蹦出来,明明都锁好了。
周景延快想疯了,憋疯了。
没有人知道那些平静的表象背后,藏着他想要陈恹的秘密,他越不在意,就越想。
浮躁,茫然,不安,颤粟,害怕,难眠,会想到她,不自觉念到她,可怕的是不对等,他对陈恹上心。
而陈恹对他不认真,对他有兴趣她撩他,但又没有给他传达到认真的感觉,她像是在玩,逗他玩一样,对他上心又不上心。
好像他可有可无,一点都没有尽心。
一开始他就知道自己玩不过的,他不想玩,所以一直避开,作出厌恶而避人于千里之外的行为。
陈恹没有被他的冷遇碰壁,她接着过来,周景延羞怒,他每次推开陈恹,心和手都会不自觉的微颤和发热。
他不想再让自己被这么反复搓磨,于是他做出了动作,他想自己主动一次。
然而结果跟他万万没有想过,也预料不到。
好像不能抽身了。
这种找不到着力点的感觉,很糟糕。
周景延翻出来手机找到陈恹的微信给她发消息。
你去哪里了五个字打到第二个字,门锁响了,陈恹回来了,手里提着早餐,透明的包装袋子上印着吴记早点四个字。
“醒了?”
她把门反锁,东西放在吧台上。
周景延点头,炙热的眼神一直盯着她,陈恹走哪他盯哪。
陈恹换好鞋子过来了。
对上她直白的目光,周景延只跟她对视了几秒就比不过,他很快垂下来眼睛躲避她。但是全身上下除了视觉的整体感官都不自觉跟着陈恹跑。
她到哪里,走了几步,步子的间距,他都清楚知道。
陈恹朝他走过来,他反而倒退一步。
仿佛刚刚满屋子找她的那个人不是她,陈恹装在手里的监控都看到了。
两人相顾无言。
陈恹矮,在他面前,身高讨不到什么好。
周景延闻到她身上的香味,想到他还没洗漱,匆匆丢下一句我去洗漱,然后没了,陈恹轻笑一声,跟着他过去,倚在门框边上看着少年洗漱。
卫生间挺大的,但他太高了,整个人在卫生间里面就显得很逼仄。
陈恹周身八道到处打量,周景延刷着牙洗脸被她看得耳朵都红了,洗漱的动作快了很多,他的头发有些长了,洗脸的时候前面沾到水,毛巾不能彻底擦干。
搭在眉眼前,转过头来的时候,白净小生面相十足,像一根刚刚冒出地的清脆新竹,陈恹没读过几年书,实在没有什么比喻了,只想到这个,但这个足够了。
陈恹堵在门口,周景延出不去。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陈恹抬头看着他,看了有几分钟,她抬腿过去,周景延跟在她后面。
特别听话,陈恹迈的步子,他在后面跟着踩。
“他家的小笼包特别好吃。”
陈恹吃了两个,剩下全都推到周景延面前。
周景延喝的豆浆快见底了,还吃了酱香饼和两个大的破酥包几块煎饺。
他一直留意,陈恹豆浆喝了一小口,小笼包吃了很久,就吃这么一点不吃了?
周景延皱眉看着她,“怎么不吃了?”
他看着她的嘴巴,想到床头矮柜上面的那瓶满满的矿泉水。
不知道怎么开口问。
想到那,消退下去的紧绷感和羞臊又卷土重来了。
陈恹推过去的小笼包,对面的弟弟只看了一眼就没有动,她放下筷子盯着他,很快发现周景延的耳朵红蔓延到了耳后和脖子。
他吃东西很斯文,不像别的男孩子狼吞虎咽,甚至不会发出声音,也不讲话。
“景延。”
陈恹叫她,周景延抬头了。
“你是几月生的?”
周景延不知道她问这个干什么,如实回答说,“1月。”
1月过去没多久,“你是04年的?”
“嗯。”
“还真小啊。”陈恹叹了一声,周景延吃东西的手顿了。
他怕,具体也不知道怕什么,陈恹这句话说得他很不满意,所以要纠正她,不开心抿了唇。
“不小,成年了。”
陈恹双手抱臂,往后靠,摸了摸嘴角玩味笑道,“确实不小。”
周景延倏然反应过她话里的意思,剩下的半个包子一口塞进嘴里,不自觉动了动他的腿,脸上的不自然叫人一眼就能看出来。
陈恹勾唇笑,点到为止转了个弯说,“去网吧不用刷公卡,可以刷自己身份证开机子了。”
她后面这句说了像没有说,周景延找不出毛病,沉默很久,才认可嗯。
“景延,你应该叫我一声姐姐。”
“我比你大很多。”
周景延又皱眉,他不吃了,拿纸擦手,没答应陈恹。
“你不信吗?我比你大。”
周景延摇头,陈恹看起来也就比他大不了多少,跟班上的女生看起来没多大区别,但其实周景延想,大也大不到哪里去。
陈恹知道她显小,张嘴说年龄很少有人会信她。
刚刚她去续房了,掏包拿出她的身份证给周景延看,“你瞧,我是97年的。”
97年?
周景延愣了一下,目光又回到她的脸上,真的不像。
她的身份证没有本人好看,手掌压住了居住地和身份证号码,只看出一个出生年月日还有民族汉族。
1997年1月9日。
她的生日和他的没差几天。周景延在心里默默记下这个日期。
“比你大7岁,你…”
陈恹想占的便宜没有占到,周弟弟打断了他的话,非和她犟起来。
“我不想叫你姐姐。”
她的名字很好听,叫名字就行了,他喜欢叫她的名字。
陈恹没应,收好身份证,“怎么不吃小笼包了?你尝尝味道,真的很不错,或许你会喜欢。”
这话转得措不及防,仿佛从接触她第一天开始,她的脑回路一直都这样。
周景延以为叫姐姐的话题会戛然而止。
拿起筷子他刚刚要咬下第一个小笼包,正在嘴里咀嚼那会,陈恹又继续问。
“我比你大那么多,为什么你不能叫我一声姐姐呢?”
周景延嚼包子的动作慢了很多。
接着他想快速嚼好咽下去,答复陈恹,没能成功,吧台不大,陈恹坐他对面,她的脚翘起来,顺着他的腿,挪。
周景延的脊骨僵直了,挑事者好整以暇托着下巴,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看着他变成一个提线木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