蹈火[刑侦]——粉团子啊
时间:2022-03-14 07:56:49

路灯随着汽车的行驶或明或暗落在每一个人的脸上,纵使满身疲惫,每个人却依然双目明亮。
梁励声回过头望着大家大战之后的颓唐,几次想要抿嘴忍住笑,然而那份幸福还是从眼睛流露出来。
林深深跟着梁励声的车往当地派出所走去,耳机里传来梁励声的笑声,她也不由自主的抿嘴跟着笑。
梁励声看着众人将张喆和相关案件人员押解至拘留室,示意大家暂时休息,随即又重新开车出来。
原本跟在后面的林深深吓了一跳,立即转动方向盘靠边停车,装作要买吃的样子,确保梁励声没有发现自己。
“——姑娘要买什么吗?”
“大娘,麻烦买四笼包子。”林深深也顾不上是什么馅,直接一锅全端了。
眼看梁励声的车已经在街角尽头看不见,林深深一边着急仰身跟着看,一边又加一句:“您这还有热粥吗?”
 
直到林深深看着梁励声的车转进自己熟悉的院子,跟着仰头望着对方进入的大楼,这才缓缓停车松了一口气。
她咬了一口包子,瞬间蹙眉呼了口滚烫的热气,这才接通电话:“梁励声来医院找张路。”
城市的另一边,陆捷靠在窗前,望着整个城市的万家灯火,听着无线耳机中林深深的声音冷哼一声:“换做是我,也应该先听听受害者的想法。”
电梯门开的瞬间,梁励声单枪匹马大步已经踏入走廊,径直朝病房走去。
前期林深深对张路的陪伴,已经用行为向对方表达了所有人想要与其沟通的意愿。
而张路自己拿起林深深丢在病房里的Ipad,也说明了他的坚强。
等到梁励声推开门,张路已经可以将挡在面前的黑发拨在耳后,看起来比前期刚发现他时更加有精神一些。
“张路,我是负责你受害案件的警察,梁励声。”当梁励声进入病房,触及张路冰冷的眼神,就像是重新掉入了那个地宫,安静而压抑。
他甚至有些后悔自己没有给对方带点吃的。
“你吃过饭了吗?”
听到梁励声的询问,张路这才像是从自己的世界走出来,望着梁励声点点头。
“我给你倒杯水。”梁励声明白,对方在长期惊恐环境中会对人产生不信任感,所以自己做的每一个动作都会告诉对方目的是什么。
当他拿起水杯递给张璐时,原本安静的张璐却像是看到毒药似的,惊恐发作,用力抢过水杯摔向窗户,开始尖叫,甚至想要伤害梁励声。
“——发生什么事了?”原本跟着梁励声上楼的林深深提着包子和热粥“等待”,听到病房里的声音,也跟着循声进来。
看到张路惊恐发作,立即将吃的放在一边,用被包子烘烤过的手掌握住对方的手腕,温柔提醒着:“我买包子了,特别好吃,你尝尝好不好?”
一边说,一边示意梁励声将包子拿过来,继续安抚道:“你看,先吃点东西好不好?”
林深深身上白玉兰的香水味令张路很容易回忆起之前两人安静待在一起的下午。
看到张路安静下来,林深深一边鼓励他,一边喂他吃东西。
随即又自然而然的转过头望着梁励声:“梁队我买的多,你也先吃点东西吧。”
“我不——”
原本还准备拒绝的梁励声触及林深深的眼神,乖乖的拿起包子,坐在旁边的椅子上。
“你们知道吗,所有无法沟通的人类却可以靠着美食,艺术还有笑容交流。”林深深为梁励声递上一碗热粥,又为正在吃东西的张路舀了一勺热粥。
她轻声安慰着:“好了,一切都过去了,我们已经抓到张喆了。”
听到林深深的话,原本沉默不语的张路忽然放声大哭起来。
 
寂静的病房里,男人积攒多年的压抑,听起来不寒而栗。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等到张路说出第一句话的时候,林深深和梁励声彼此对视一眼——
明白即将开始揭晓谜底。
“我和他们三个人,关系一向很好的。”张路微微侧过脸,缓慢而仔细的回忆着:“那个时候大家都很穷,我们跟在跃民哥身后,他带着我们一起赚钱。我还记得那个时候我们为了吃到最便宜的砂锅,几乎吃遍了整个镇上的砂锅店。”
“后来跃民哥一步一步带我们赚钱。他给大家说,我的年纪是最小的,干活速度又比较慢,所以让大家让让我。张喆同意了,张帆就不同意,但是跃民大哥把他说了一顿,他也同意了。”
“没想到他心真的太狠了,后来发现我比他赚的多,就开始嫉妒我,当时大家有争执,没想到却起了杀心,要杀我!”张路说着说着,表情也狰狞起来:“最后是我爸挡在了我的前面,被他杀了!”
“当时我还心存善念,想着是大家都是一个村子低头不见抬头见,报警之后我也没有多说什么。没想到他们是一伙的,竟然要害我!”
“那天张喆敲我家的门,说是找我打麻将,我刚出门就被用麻袋敲昏了。等我醒来,就已经在那个地方了…”张路受到的伤害对于男性来说比较羞耻,终于在梁励声的劝解之下,才慢慢说出了遇害的详细情况。
“他们基本上就是先打我一顿,打到我无法反抗,之后就不给饭吃让我没有力气…”
“——张喆没有说为什么要抓你吗?”
听到张路的哭诉,对于人性的邪恶面,梁励声有了新的认识。
究竟是什么样的深仇大恨,可以将自己曾经的朋友,伤害到如此的地步。
“就是贪我比他们年纪都小,我过的最好,他们心里不服气!他们都嫉妒我!”
说到最后,张路声嘶力竭,坐在床上喘着粗气,瞪大充满血丝的双眼纤细五指狠狠攥着林深深的手腕,口水也顾不上擦拭:“你告诉张喆,我不怕,我就是从地狱走上来的,邪不能胜正!”
“大不了,大家一起下地狱!”
林深深用尽力气才将手腕从对方的怀中抽出来,眼看张路因为用力过度额头青筋暴起,她也觉得此时无法再继续询问下去。
从病房出来之后,她抬起头望着同样陷入沉思的梁励声——
正在低头思索的梁励声察觉到目光,抬起头摸摸自己的后颈,歪着脑袋回头看看病房中休息的张路。
又看看林深深的脸,忽然像是回归了生活似的。
他懒洋洋的靠近她,整个人几乎是挂在她的肩膀,亲亲她的脸颊,柔柔懒懒哼哼:“累了吧,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林深深红了脸下意识躲避,察觉旁边没人发现后拍了一下对方:“你有没有觉得…觉得张路很奇怪?”
梁励声沉默半晌,抬起头望着林深深道:“很多情况,我们都觉得做什么事情一定要有原因有结果。符合逻辑才是对的。”
“这起案件实际上作案动机并不单纯或者清晰,就算我们抓到人,也总觉得不清晰。但事实上,张喆非法拘禁以及谋杀有理有据,我们的抓捕没有问题。”梁励声冷笑一声望着林深深:“生活远比办案复杂,最后一件事永远只是最后一根稻草而已。”
“你会抓错人吗?”林深深低头摩挲着梁励声的衣角,像是被对方的话所触动,随口抬起头笑道。
“不会。”
望着对方一板一正的答复,林深深笑着点点头:“那就好。”
却在梁励声准备继续说什么,她抬起手装作没事人似的:“那你忙吧,我先走了,明早还得早起写尸检报告。”
梁励声亲昵的抱抱:“我送你到车上。”
 
第39章 结案(02)
 
眼看着两人分别回到自己车上,在转身的瞬间,林深深的眼睛里已经没有喜欢对方时的光亮。
“——本来还以为张路是受害者,我看你们的意思,张路也不无辜?”耳机里传来陆捷的声音。
林深深挑挑眉毛,握着方向盘的食指轻轻敲敲,看了一眼后视镜面无表情道:“张路无不无辜是他自己的事,但张喆犯法是事实。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吗?曲折离奇的办案经过,借此获得张跃民的把柄。”
陆捷被戳中心事似的抬手抚了抚胸口,回到屋内电脑前,望着屏幕上所有人的档案露出可爱纯真的笑脸:“怎么会,我的目的当然是杀人了。”
想起之前陆捷被自己揍的画面,林深深翻了个白眼。
“你现在是跟踪梁励声去派出所吗?”
听到陆捷的询问,林深深垂下眼,冷冷道:“我现在去做尸检,攒了一堆活还没有做。”
“我的大姐,别人家心情不好才会找点事做,您这刚刚恋爱,半夜不睡觉做尸检,你不怕鬼上身么?”
“若是有鬼,就最好了。”
汽车在黑夜中行驶,直到林深深独自进入办公室,换上工作服,煮了咖啡,按了按快要分裂的额头,这才一边听着梁励声那边的声音,一边开始做尸检。
 
“——梁队,张喆听说您刚见过张路,说有话要和您说。”
梁励声的车刚刚派出所楼下,争气已经追出办公室等着了。
“你吃了没?”看到好友累到眼袋耷拉,梁励声先是关心对方的疲惫程度,这才继续说工作:“什么情况?”
“他说,张路说的不是真的。”
听到争气的话,梁励声停下脚步,冷笑一声拍拍好友胳膊:“我去跟进,你吃点东西睡一会儿。”
“张喆。”
窄小的审讯室里,只有一盏昏黄的灯陪着张喆。
周围所有人的脸都被深藏在黑暗中,冷眼相关。
张喆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怎么冷了?”梁励声将一摞案宗丢在桌面,发出嘭的声音,他将地宫的照片向对方扬去,几十张晦暗的照片落在张喆身边。
“你就是负责我案件的警官?”张喆坐直身体,抬眼望着对方。
“梁励声。”
“我听说过你,”张喆点点头,半晌低头玩着手铐似的:“都是我做的,其他人都是被我逼迫的,你放了他们吧,我还你一个大案。完成今年指标。”
“那我还要谢谢你?”
每一个案件,都是一个悲伤的故事。梁励声忽然觉得很疲惫,很无聊,很没有希望。
他都不用去猜想,就可以预计到自己接下来哪怕明知这个故事会多么曲折离奇,眼前这个人多么的有人性,但他还是要守在法律前,必须以法律为准则。
张喆没有想到自己的配合并没有换来自己以为的“配合”的氛围,他脸色微僵,却很快又扬起笑脸:“都是我的错,连累大家了。”
“什么情况,自己说吧。”梁励声靠着椅背,等着对方先自己说。
“其实没什么,就是,就是当初我们几个人不是关系很好么。然后我一直都看张路不顺眼,每次安排个事儿不是推三就是阻四,但是在分钱上可从来没有吃过亏。跃民哥一直说算了算了,我也就不和他计较。结果他跟个娘们儿似的,嫉妒张帆比他赚的多,就撺掇自己八十岁的老父亲天天给张帆使绊子,说人家张帆的东西是下了药了。别人不知道我们知道,他父亲本来就有病,张帆就推了一把,就说张帆把他家人杀了,我们没有兄弟了!”
“你是说因为张路和张帆的旧账,所以你挟持拘禁张路给张帆报仇?”
“那也不能那么说,我们张帆出来,肯定要钱娶媳妇呢,你们也知道他有了案底,除非是有钱,否则谁愿意和他?”
梁励声被张喆的脑回路惊到不行,愣了半天蹙眉反问:“你是说,你挖地宫,胁迫女性胁迫张路,甚至杀人埋尸,是为了给张帆赚钱?!”
“我也不想这样!”梁励声的话像是说到了张喆的心里,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一拳砸在面前的桌子上:“你们自己说说,张路闹成那个样子,我的小卖部也开不下去,只能回到村子里。村里都是老弱病残,我能赚几个钱,还要养活一家老小。我不想张帆和我一样的日子——”
“他那么好,等到他出来的时候,应该也是康庄大道,至少不是我这样——”
“你们判吧,我无所谓。”
说完,张喆两腿一伸,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梁队,怎么样?”
等到梁励声离开审讯室,争气并没有去休息,而是端着一碗泡面等在门口,一边吃一边道:“张喆承认了所有罪行,那他媳妇呢?”
梁励声回头望着屋内的人影:“你这边申请,我要和张帆见面。”
“是。”
“等等,”眼看争气离开,梁励声想起什么似的:“我先和张喆媳妇联系下。”
 
“嫂子,我也不瞒你,张喆这边全部招认,他说和你无关。”
拘留室内,梁励声找了个凳子坐下来,望着铁门内这个见过几面的小卖部老板娘轻轻道:“他说,他不后悔。”
张喆的媳妇原本缩在墙角,听到梁励声的话,抬起手背擦擦泪水,撇撇嘴什么话还没说,眼泪又流下来。
“这么多年,你辛苦了。”
“他…”梁励声沉默半天,试探道:“喜欢张帆?”
听到了很久之前就知道的答案,张喆的媳妇还是像是被人当众扇了一巴掌似的,整张脸埋在臂弯里痛哭。
“他承认了吗?”
“他不会承认的。”
“你告诉他,无论他是什么,我都爱他,我和孩子都爱他。”
终于在张喆爱人的话里,才明白为何一个内向懦弱的男人如何成为一步一步的杀人魔鬼的。
“我们从小在一个村子。我还记得我第一次对张喆有印象,是因为小学他踢球,一脚将足球踢的很高,我当时惊讶鼓掌他却非常凶狠的骂了我一顿。我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又红着脸向我道歉,我当时看到他不好意思的模样,我也脸红了。”
“那个年代,什么都没有。我看着他跟在跃民哥的身后,什么话也不说,腼腆的走来走去。偶尔逢年过节我们能说上一两句话,我还问他,为什么跃民哥总是安排张路张帆赚钱,要他一直开个小店只能勉强生计。他也不说话,只是笑。后来我才知道,他从来不看自己,只看张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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