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顾人语和梁励声对视一眼，深吸一口气继续道：“以当初警方与几名未成年人的沟通情况来看，几名嫌疑人态度嚣张，根本不会有自杀的可能。”
“综上，我非常怀疑我们市，其实是藏匿了一个对警方无法惩治之人采取极端报复手段的凶手。”
顾人语说完，整个会议室静若深海。
原本抽烟的人举着烟静待烟灰渐渐变长，原本喝水的人端着水杯看着升起的水雾没有说话，所有人都望着顾人语。
“小顾，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姚局轻咳一声，身子向前倾，胳膊搭在桌面上望着眼前的下属，脸色逐渐难看起来。
顾人语低下头。
随即他抬起头望着在场众人：“我知道，当前没有任何证据，证明有这样一个人存在。但是第一，如果被记者或者媒体发现我们市现在是有这样的一个人，警方却并无察觉，我怕会引起恐慌。第二，作为我的职业经验，我知道现在没有证据能找到凶手，但是停尸间那些尸体，已经说明有这样的人存在。有人自认为自己是别人生命的裁决者，无论是谁，都很可怕。第三——”
说到这里，顾人语抬起头环顾四周：“我做不到视而不见。”
最后一句话说完，会议室里响起各种嘈杂的私语声。
“你确定你能破案？”吕副局默默在心中算了算自己在岗剩余时间，又看看姚局，嘴角上扬：“这个你带我们回顾了几个嫌疑犯被害，找不到凶手就说几个凶手其实是一个人…我们姚局过完年就要退休了，你知不知道你主动将案件性质提升是会害死人的…”
顾人语和梁励声对视一眼，都低下了头。
姚局即将退休，如果因为退休之前本市发生如此恶劣的犯罪，这个位置能不能保住都难说。
“不要管我，梁励声，顾人语说的案件中也有你跟进过的，你觉得的呢？”姚局并没有在意吕副局话音之中的戏谑，而是望着梁励声：“顾人语已经拿他的职业生涯在做担保了，你呢，敢玩吗？”
所有人的关注，宛如一道道星光，落在梁励声的肩膀。
他站起身，抬起双眼望着姚局：“很明显，我的嫌疑人不是自杀，有凶手隐匿在大众之中，很有可能对其他人造成危险。我觉得我们应该找出来。”
整个会议室静下来。
都在等待姚局的结果。
“那就查吧。”
姚局说完，起身离开了会议室。
打开门的瞬间，冬天的太阳也已经苏醒了。
伴着冰粒的新鲜空气迫不及待冲进屋内，升至日头的暖阳泛着橘色的光，像是为众人铺上了一层地毯。
姚局停在门口，回过身望着众人淡淡的摆摆手：“去吧。”
等到所有人离开会议室，顾人语与梁励声对视一眼，用力的握了握彼此的手。
“你准备咋弄？”
“先吃饭，我想想，明早开会分活。”梁励声眼波流转，俨然已经有了安排，有些不好意思道。
第45章 家暴案（01）
“花姐！”林深深探身进入梁励声的办公室，看到熟人，立刻朝对方小跑过去拿出手机：“你看我新买的包！就是不知道年前还能收到不。”
一听到说买东西，花姐立刻追上话题：“哎呀女孩子买个包应该的应该的，马上过年了你说我该买这个空气炸锅还是另外一个牌子呢。”
一听到关于花钱的话题或者关于电器的话题，所有人都搬了椅子，开始为花姐从品牌，价格已经是触屏还是非触屏等方面开始列排名。
“你们放心，我不是那种单纯看脸的人。”
“都这个年代了，千万不要从销量排名看。”林深深劝解。
“也不能从价格。”争气深深点点头。
“得根据专业技术横向比较。”小郝意犹未尽的点点头。
花姐听来听去，忽然眼睛一亮：“我忽然觉得你们说来说去，我不如都选择中间档的，至少是最不会踩雷的选择！”
“——最近案子结了，大家应该没事了吧，今年过年至少可以保证前三天休假或者后三天休假了吧？”林深深拨弄着花姐最新买的小玩意。
“啥呀——”花姐不满的给林深深倒了一杯茶，朝梁励声的方向呶呶嘴可怜巴巴：“你也知道上次的事，本来人都到跟前了，结果不知道什么原因嫌疑人死了，这两天我估计梁队写报告得够呛。”
“嫌疑人死亡和梁队有什么关系，按正常来说应该转其他部门处理吧。”林深深放下手里的茶杯，刚准备继续说，便看到梁励声大咧咧走进办公室。
两人四目相对，林深深随口询问：“外面很冷吗？”
梁励声随意的将手背贴在她的脸上，一边继续朝内间自己座位走去：“你说呢？”
林深深跟着对方进入办公室，靠在门口哼哼：“你开完会了？能…回家了吗？”
“我找个文件，你先坐一会儿。”
看到梁励声随意走来走去找文件，偶尔在电脑上翻找着什么，林深深百无聊赖的做在对面，也不看手机，就只是一只手撑着脸趴在桌上看对方忙。
偶尔电话响起，梁励声却去外间倒水：“你帮我接一下。”
“老梁子——”
林深深乖巧站起身，直接接听：“你好，这是梁励声的电话，他现在正在工作暂时不方便接电话，需要给您传达什么吗？”
电话另一端的男声像是踩到了哑炮，瞬间由刚才的无赖调调，降为一本正经：“哦。”
听到电话挂断之后，林深深也挂断了。
“刚才谁给我打电话？”梁励声不紧不慢从外面进来，递给林深深一杯咖啡，这才嘚嘚瑟瑟的坐下来。
他没有笑，但说话的声音，看人的眼神，身上每个细胞都透露着他很开心。
林深深有些奇怪：“你自己不会看通话记录吗？”
梁励声拿上电话还没查，这边电话已经打过来。他望着林深深，帮她将凌乱的刘海轻轻调试满眼温柔得意洋洋的笑：“你说我的电话能给谁？”
听着电话那头说着的打趣，梁励声这边直接应了：“就是，赶紧把年终奖转来随分子，我这等着半事就差你这份子钱了。”
林深深红了脸冲对方跺了跺脚。
“好了好了，你嫂子生气了。”梁励声适时的停止打趣，挂断电话之后趴在桌上，小心翼翼的拉拉林深深的衣角：“我还第一次秀恩爱，没轻没重的，你别介意啊。”
不等林深深说话，梁励声不在意坐起身双眸炙热打量着她笑：“反正这种事一回生二回熟。”
林深深瞬间感觉自己脑袋快要燃烧起来。
她嘴唇动动，想要说些什么战胜对方——
话到嘴边，又不愿意。
算了。
看到林深深委屈的模样，梁励声心里可算是甜死了，哪里还有心思上班查资料，拿起衣服在林深深滚烫的脸上亲了一口：“走吧，哥请你吃饭。”
刚走出里间办公室，所有人看到梁励声拿衣服出来，下意识站起身：“梁队要去吃饭吗？”
梁队环顾四周，刻意忽略对方一副很想去的表情，轻咳一声：“大家忙完了记得去吃饭。”
林深深跟在梁励声身后，和大家挥挥手。
花姐和争气抬手双拳轻碰：成了。
“刚才惹你生气了，我请你吃顿好的，我们去吃烤鸭。”梁励声明显心情很好，凑在林深深身边，低头望着她，期待着她的反应。
这几天梁励声一直当饲养员，林深深觉得有钱也不能这么造，再说自己上次东西掉地上捡的时候已经觉得吃力，便随意开口：“我忽然想吃以前上学附近的烫菜，要不我们去吃那个？”
“说到这个，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正是中午吃饭时间，超市里的人少了很多。
梁励声拉着林深深选购了菜，直接在超市做好直接吃。
“我下午要开会，没有时间带你去另一个区，下次有时间我们去，好不好？”
“没事。”一听下午自己就可以自由了，林深深自主的长吁一口气，摆手表示不在意——
梁励声表情立刻不正常：“你为什么要长吁一口气？”
“我…我没事啊，就…就很随意…”林深深楞了一下，被对方的孩子气逗笑：“我下次注意好不好？”
“行为反映心理，行为不会说谎。”梁励声并不是容易被骗到的人。
林深深哼了一声翻了个白眼。
还没来得及说话，眼前一黑，梁励声已经冲至自己面前——
“你这表情想表达什么意思？”梁励声两只手捏着林深深的脸颊揉来揉去，两眼笑盈盈的望着对方可怜巴巴的表情。
“我不是…这个意思。”林深深被对方的幼稚气笑，下意识想要从对方的怀里逃离，却被对方更加用力抱回炙热的怀中。
像是冬天最温暖的暖炉。
林深深甚至被捂出一身汗，玩着闹着半天，察觉旁人的观察更加不好意思，只能随时咯吱对方示意对方停下。
果然，梁励声忽然停下来，脸色也变红，稍稍的远离了林深深一些。
“餐好了，你不去端吗？”刚刚还热情似火，此时却刻意保持距离，哪怕不过几厘米，也被林深深清晰的感觉到，她有些难以理解。
“你去吧，我不方便。”梁励声脸色尴尬的望了她一眼，又像是哀求又像是撒娇似的。
“你怎么了，你生气了？我不是那个意思——”
林深深笑着凑过去想要抱他，梁励声脸红的更厉害：“别——”
说完他瞥一眼身下又抬眼看了一眼林深深，敞腿坐着用胳膊撞撞林深深：“你去吧，我冷静一会儿。”
林深深也跟着抿嘴脸红笑，乖乖拿餐牌吃饭。
一顿饭，吃的清汤寡水。
“对了，你们最近忙什么，我听花姐说了，你们最近没案子。”
“我虽然没有证据，但我觉得，我们单位里可能有人泄露信息。”梁励声生说，瞥了林深深一眼。
“你是在说我么？”看到对方在看自己，林深深下意识用筷子指指自己好奇。
梁励声没好气的给她加了一颗虾：“你也是我们自己人好不好，告诉你怎么算是泄露。我是说，有好几次案件，我们本来都抓到嫌疑人，嫌疑人却在我们抓到之前突然离奇死亡。所以你明白我上次为什么问你你所谓的朋友是谁，这事现在很敏感。”
林深深歪着脑袋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却还是怀疑：“反正案件结了不就完了，那些人本来也是坏人，证据确凿，现在有天收不好吗？这不是给自己找事。““所有人都抱着你这样的想法。”梁励声好言好语的解释：“但情况是，如果靠你的主观就可以决定人的生死，我们这些人就下岗算了，还呆着做什么。”
“我们虽然有时候办案确实看起来脑筋跑的不快，那也是认认真真，而且我们为了确保自己的认认真真，也提供了追溯，甚至还终身只要没死都要对的起我签过的每一个字，就为了那一点点近乎不可能的在我们看来绝对不会存在的万一。那你这万一，在嫌疑人那里，也是百分之百的后果。”
“我觉得，这才是社会运转的根本。”
林深深望着梁励声越来越认真，不由得噗嗤笑出来。
“你别笑，你越笑，我这更下不去了。我得去趟厕所——”梁励声脸色越来越难看，最后只能慢吞吞的去卫生间解决。
回程路上，汽车轻微颠簸，林深深的肩膀也跟着轻晃。
她眼波流转，想起什么道：“这么多年，你就没有遇到过一个你怀疑抓错了的人？”
梁励声也跟着陷入回忆，半晌开口：“有。”
不等林深深继续问，梁励声很快又反应回来，淡淡笑：“同时我也有更多抓对了的人。”
“我曾经犯的错，我认呢。这辈子任何时间任何地点来找我，我认。因为这是我继续做个行业的原因。同样我也抓了更多真正的坏人，我不悔。因为这也是我继续做这个行业的原因。”梁励声望着前方路况淡淡的回应。
窗外的风景用力向后方跑去，路上的店面装饰着快要过年的彩灯，而路上的每一个人都洋溢着期待的微笑。
梁励声抓着林深深的手，长叹一口气：“但是遇见你，我又觉得我开始怕死了。”
林深深默默收回了手，别过脸不看他：“哼。”
“梁励声。”
等到林深深在家门口下车，望着准备开车离开的梁励声喊了一声。
“要我下班回来给你捎什么吗？”梁励声探身望着车外的对方。
林深深拉开车门，倾身主动亲吻他。
她以前不明白，梁励声为什么喜欢这种柔软潮湿的触感。
可是这一次，她感到心脏有一个地方在被作心肺复苏的刺激，整个人像是编织出了一个非常微妙的电网，足以点亮整个世界。
恋恋不舍的分开。
林深深捧着梁励声的脸，仔细望着对方眼中的自己，就连他的呼吸，都觉得的甜腻可爱。
她轻轻道：“我等你回家。”
“好。”梁励声笑着点点头，忽然表情又开始尴尬起来。
还没走到单位门口，梁励声收到一条短信，打开之后，脸色瞬间难看起来。
他慢慢打开车窗，任由冰冷的空气灌进车内，提醒着他此时的温度是寒冷的。
就为什么，为什么这么多年没有人问一句为什么。
有些人为什么TMD要成为人类。
“——看到了吗？”
梁励声的电话还没放下，顾人语的电话已经打来，愤怒与无奈的声音已经传来。
“看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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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题带了本市公安，说是本市公安系统内有员工在孩子面前殴打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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