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昭闷声:“阿旭。”
“你收到我的短信了,是吗?”向旭尧好像刚刚跑了一段路,微有些气喘,说道,“不好意思,我实在太忙了,一直没顾上给你回信,也没跟你说最近的情况。你今天早上给我打电话时,二少犯病正在接受抢救,现在没事了。”
孟昭不说话。
向旭尧停顿一会儿,以为她信号中断:“昭昭?你在听吗?”
“你确定,只是犯病被抢救?”孟昭有点好笑,扶住额头,“去年他回国时,跟我约定,做完手术一年后见。但满打满算,从做完手术到身体康复,根本不需要一整年的时间。他十一月初回国,十二月底就失联了,一直到现在,我都找不到他。”
孟昭心里其实早有猜测,她只是不敢往那个方向想。
但今晚,焦臣杭开车路过纽约东河,她忽然非常、非常地,想要一个答案。
怎样都好。
谢长昼。
向旭尧陷入沉默。
他有些头疼,不知道该怎么讲述这半年来发生的事,哪些能说哪些不能说,本来也不是他说了算的。
他妄图蒙混过关:“昭昭,其实二少回香港之后,就一直……”
那头话音忽然停顿。
孟昭屏住呼吸,等了一阵,忍不住:“就一直什么?阿旭?”
一段短短的杂音,她听见向旭尧跟话筒隔着一段距离,低声说:“好,知道了。”
“昭昭。”下一秒,他叫她,“二少醒了,你要不要,现在跟他,说说话。”
孟昭猛地睁圆眼。
她一颗心明明已经从九万尺高空狠狠砸下无数次,没想到事情到这个地步,竟然还有转机。
“我,我可以吗?”再开口,她的声音不自觉地抖,“他现在……现在,能跟我说话吗?”
向旭尧点头:“可以的,只是需要控制时间,你等等,我把电话拿给他。”
孟昭用力屏住呼吸。
向旭尧没挂电话,隔着无法估量长度的电磁波,她听到他换鞋套窸窸窣窣的声音,护士为他开门,低声嘱托:“注意点时间。”
向旭尧说:“好的,辛苦了。”
他走进去,将手机放在谢长昼脸旁。
孟昭看不到那边的状况,手机似乎碰到导管,传回极其轻微的“咔哒”声。
下一秒,谢长昼低沉的、微哑的嗓音,跨过遥远的时间与空间,落到她的耳边:“昭昭。”
他声音很轻,胸腔像是受到压迫,呼吸声很重。
她一时间无法判断他是没力气还是没睡醒,也或许仅仅是,麻药的药效还没有过去。
他呓语似的,吐字有些费劲,带着一点笑意,问:“你有没有好好吃饭?”
孟昭眼眶发热,眼前忽然又开始模糊。
她有千百个糟糕的念头和想法,在这个瞬间——这一秒,全都像今晚倾泻的情绪一样,就这样蒸发掉了。
“没有……”孟昭声音里不自觉地,浮起哭腔,“我没有。”
眼泪不受控制地掉下来,她小声哽咽:“昨天晚上,有甲方请我们吃中国菜,在他家。他包了饺子,每一枚饺子里都包着两只虾,但我只吃了七个。”
她停顿一下,听到他沉重但有规律的呼吸声,低下头,泪珠一颗一颗掉下来,啪嗒掉到桌子上,留下小小的水渍。
“谢长昼。”水珠一颗接一颗,她委屈得像弄丢东西的小孩,难以克制,大哭起来,“我只吃了七个……我只吃了七个饺子。”
你不在这里。
要我怎么好好吃饭。
谢长昼胸腔起伏,呼吸声从那头传过来。
他停顿了好久,轻咳一声,低低笑道:“你别……别哭了。我心疼,又没办法哄你。”
他声音很轻,像是不太能说得动话,有些吃力,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吐,但仍然透着笑意:“我现在实在是,没办法长时间坐飞机。可能,下个月就好了,到时候……”
“到时候就来找我?你又开始给我画饼了,我俩分开的时候,你还说,会一直跟我保持联系的。”孟昭哇哇大哭,“谢长昼,你不是回去做手术的吗?你怎么把自己做成这样!”
“我以为你死了……”她哭得语无伦次,“我……我刚刚给阿旭打电话的时候,他还骗我……他,他说的话前后都不一致,干吗骗我啊,我以为你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