持续心动——桔窈
时间:2022-03-14 08:11:34

  她仰着头看他,拉住他的手说:“我知道你比我大,那我就叫你一声哥哥吧。”
  “哥哥你跟我走吧,我带你去换干净的衣服,我带你回家。”
  带他回家。
  墨尘一度以为自己幻听了,他看着桑槐遇,还有她身后那个慈眉善目的男人。
  他好像突然丧失了言语功能一般,话就塞在喉头,上不是也下不去。
  桑槐遇以为他是还沉浸在脱离绑架日子的迷幻中,不由分说整个手掌握住他的手,边走边说:“如果你实在不想跟我走的话,我也可以带你去你想去的地方哦,相信我,说到做到哦!”
  墨尘就看着眼前那个长发及腰的背影任由她带着自己走,头上那个已经被扯烂的蝴蝶结发箍一抖一晃,像只兔子。
  那只叽叽喳喳的小鸟没有走,她又飞回来了,现在正牵着他,往前走。
  墨尘跟着桑槐遇走了,但是他始终是那个有戒备心的少年,他就剩下自己了,他只能靠自己。
  他随口编造了一个英文名,在得知桑槐遇是中国人之后,也依旧用英文讲话,桑槐遇也不疑有他,始终认为他就是她认识的英国人Eric。
  那时,他第一次哭,是被温家抛弃后第一次哭。
  桑槐遇总是有那样神奇的能力,她是墨尘见过最温柔的人,她带他认识她的家人,告诉他那些人都是很好的人,为他处理伤口,给他送各种各样的好吃的,告诉他她希望他存在在这个世界上,那时候她举着手指天上的星星,说:“你看,那个星星好黯淡啊,但是不能否认,它就不亮了呀。”
  很久没有被泪水冲洗过的眼睛,在那个夜空之下轰然崩溃,从13岁被抛弃的那一刻开始,他就认识到了这个世界的真面目,他发誓,不再为任何事任何人流泪,他们不值得。
  但那一刻,13岁的誓言最终被他打破,所有的原则都被扔掉,墨尘哭的泣不成声。
  孤身一人异国生活,已是不易,这场绑架更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让他所有堆砌起来的坚强轰然倒塌,功亏一篑。
  桑槐遇拍着他的背脊,安慰他,你也只有16岁而已,可以哭,哭完继续走就可以啦。
  她声音温润如小溪潺潺,江南细雨般。
  他想,他果然还是一个平凡的人类,果然抛弃不了欲望,因为从那一刻起,他也有了自己想要的宝物,当世无双,绝无仅有。
  后来,他离开了,悄无声息,什么也没有留下。
  他在那样弱肉强食的地盘,平地起高楼,所有人都感叹又出现一个天才级别的人物,但只有墨尘自己知道,上千上万的夜晚,他靠着那夜空微弱的星星,企图去描摹她的模样,凭着那一点意志,他龋龋独行。
  后来,他拼命学习,霸占榜首高居不下。
  后来,他凭着优异的成绩跳级了。
  后来,他拿下了一次次的全额奖学金。
  后来,他被斯坦福大学法学系提前录取,并且修了国际关系双学位。
  后来,他成了别人口中斯坦福的传奇一届。
  后来,他和他的朋友创立了自己的律所,成为了在律政界闻名遐迩的Athur先生。
  后来,他亲自破了当年那起绑架案背后的阴谋操纵者。
  他越来越耀眼,却越来越孤独。
  他翻烂了那年迪拜团伙绑架案的卷宗,摸遍了可以找到的蛛丝马迹,依旧没有找到那个在他哭泣时顺着他背脊的336。
  放弃是不可能的,这辈子也不可能。
  他想,如果找到她,他一定要请她喝一杯热可可,那是她喜欢的口味,和她说说自己的近况,337不再是骨瘦嶙峋的少年了,他每天都健身,顺便告诉她,黯淡的星星,也会有重新变亮的一天,而那颗星星只为她存在。
  336还是336,但是337已经不是337了,从被336带回家的那天起,此生便是336的337了。
 
  chapter8
 
  
  “进来吧。”
  墨尘跟在桑槐遇身后,目光环视着她住处的环境,看起来虽然不算宽敞却很很温馨,生活的气息在他踏进去的那一刻扑面而来。
  钥匙被桑槐遇熟练地挂在门边墙上的挂钩上,墨尘静静看着,那挂钩是小熊样式的,双手弯着,双手捧着钥匙似的,非常可爱。
  收回神,目光里落进桑槐遇的背影,墨尘突然觉得,她好像还是当初那个因为意外让他遇见的小女孩,倔强又娇气,和那般大的女孩一样喜欢可爱的东西。
  他还记得刚看到她的时候,衣服胸口就扣着一只小熊,耷拉着脑袋,虽然脏了,但难掩可爱。
  “不坐吗?”桑槐遇歪头看看还愣在门口的男人,递上温水。
  她一边挪动着沙发上一些可爱的毛绒玩具,腾出地方,一边说:“地方不大,你别介意啊,只是这么晚了这边找住处也很麻烦,冬天很冷,感冒会很麻烦。”
  墨尘倏然失笑,闲闲散散的走到沙发边坐下,桑槐遇看他。
  “你笑什么?”
  “没什么。”
  “……你说没什么一般就是有什么。”
  桑槐遇才不信他是那种会无缘无故笑的人,没一天摆一张高冷的脸就不错了,就不指望他有太多的表情。
  墨尘一挑眉,耐人寻味看向她,“这么了解我?”
  说起来,从很早的时候,桑槐遇就对他的表情甚至潜台词就莫名能够精准解读。
  她将那些毛绒玩具放到角落的懒人椅上,突然注意到自己手里的东西,眸光一亮,转头执拗的看着墨尘道:“你是不是笑我幼稚?”
  倒也不是妄自菲薄,只是桑槐遇的确承认自己在这一方面是有一些难以消散的幼稚存在的。
  但她并不觉得这有什么需要改正的,想着,抱紧了手中的小棕熊。
  戒备转头的瞬间,落入一片温柔阴翳。
  “没有幼稚,只是想说万幸。”
  桑槐遇擎着脸颊微微泛热的生理腮红,嘟嘟哝哝:“万幸什么啊……”
  “万幸我没有找到你的时间里,你还是你,独立的刚刚好,也可爱的刚刚好。”
  “……”桑槐遇脸皮子还是很薄的,之前不过都是为了隐藏自己而表现出来的自持,她转身把脸埋在墨尘的衣服间,闷声闷气地说:“唔,我觉得我有点不习惯……”
  墨尘抱住她,极有耐性,“所以你听完刚才的故事,有什么感想么?”
  刚才的故事……桑槐遇反应过来,他这是在变相的询问自己的意见哦……
  墨尘看着从自己怀里走远的小呆毛,微微蹙眉。
  半晌,怀里扔过来一只小熊。
  “……机票别定太早,我想睡懒觉。”
  ……机票
  !!!
  墨尘在黯淡边缘的眼眸瞬间重燃,他知道,这就是她的答案
  ——跟她回家。
  ///
  “你会不会觉得不习惯啊,或者会不会觉得太快了,要是你觉得现在不想回去,你也可以跟我说的……”
  机场VIP候机室里,桑槐遇满腹担心的絮絮叨叨,在她的身边站着身形挺阔的男人,明明散发着矜贵的气息,却着一身运动装,刚好和桑槐遇情侣配色。
  桑槐遇还是觉得,自己昨天是不是太独断了,也没有问他的意见,就让他跟自己回家。
  一定是因为太冷了,才让她居然忘记了家训说的,要征询别人的意见,而不是替别人做决定。
  她还在碎碎念,额间突然摩挲上温热的触感,褶起的眉心被那温热的指腹展平。
  “没有不习惯,也不快,想跟你回去,想了很久。”
  桑槐遇停下手里的动作,看着他。
  好像回到了第一次见到墨尘的时候,那个时候的少年不可一世傲气逼人,却是用着冰冷的语气说着只对她温柔的话。
  过去那短暂的相处加上这段时间的际遇相处,桑槐遇发现,他有一个雷打不动的习惯,不管别人问多少个问题,就算并不耐烦,也会一个一个全部回答出来。
  就像现在,只不过丝毫没有不耐烦的情绪。
  “墨尘,你听我说哦,如果我说我回去了就是打算长久住在国内呢?”
  桑槐遇确实是带有私心的,这一点上,她带了点赌的成分。
  但是最终,她还是希望自己想带他回家的做法不是掺杂着隐瞒的成分。
  她吸了吸鼻子,如果墨尘不愿意跟她走,她也不会强求,从来多离别,她又怎么能自私的为别人的人生做独断的决定呢。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昨天才刚刚在一起,现在她就开始难过了。
  万一他不跟自己走怎么办?
  万一他怪自己瞒着他怎么办?
  他是不是觉得自己变了,不是以前认识的那个小女孩了?
  万一……
  只是一瞬间的时间,头顶落下低笑。
  “哎,那你会很辛苦了。”
  桑槐遇:“?”
  墨尘轻耸肩,“我就是无业游民了,你不会就觉得我是累赘到家里就把我卖了吧。”
  桑槐遇一瞬短暂的错愕愣怔,随即笑靥如花,一把扑进墨尘的怀里,脸颊蹭着他质感绵软的衣物。
  “我还以为你不会跟我走了呢。”
  莫名还能听出一点委委屈屈的憋屈感。
  墨尘目光穿过候机厅的大面玻璃落在机场。
  他怎么会不跟她走呢?那么多年,也只是为了这一刻,想堂堂正正的回答她儿时问的那句:“跟我回家吧。”,他要告诉她,他跟她回家,很早就想了。
 
  chapter9
 
  
  过年的味道愈发的浓重起来,桑槐遇带着墨尘在街上买一些过年要用到的东西,大多是为了增添些许年味儿。
  墨尘看着周围热闹的场面,有一瞬间的恍惚,大概是因为他已经很多年没有过过原本每个中国人都刻烟吸肺的传统习俗。
  不是因为不想,是不能。
  桑槐遇举着一个年年有余的挂件在他面前晃了晃,“怎么样,这个?”
  眼眸中那映照出来的笑靥萌生的姑娘,墨尘不知道该做怎么样的表情去回应。
  不习惯,他已经不习惯这样热闹的,有人在身边的年味儿了。
  但是他终究是那个擅长隐藏自己的墨尘,只是停顿了片刻,就将自己内心的恍惚揭了过去。
  ///
  边尧一早就知道墨尘要回来的事情了,原本都给他提前准备好在国内栖身的地方了,结果没想到墨尘留住在了桑家的老宅。
  总算是在忙碌走亲戚日复一日的模式化生活中收了尾声。
  云月清吧——
  这是边尧第一次见到桑槐遇,耳闻不如目见,怎么说呢?
  似乎和他想象中的雷厉风行的冷美人不太一样,倒更多了几分暖柔的气格。
  桑槐遇第一次见到墨尘的朋友,虽然性格开朗大气,但分寸感还是有的。
  边尧越看越奇怪,最后直接被墨尘给推开了。
  “你给我坐好了。”墨尘沉声道。
  边尧故作委屈的撇撇嘴,酸言酸语:“我是坐好的啊,又没站着。”
  墨尘懒得理他,间歇性精神病。
  边尧扭头看向一旁的羊晋生,企图获得一些温暖。
  羊晋生温柔笑笑,轻扶眼镜,“下周我们医院精神科应该有空位。”
  羊晋生和墨尘认识很多年了,比边尧和他的交情还要久,那时候墨尘还没有被温家抛弃,是温家谨礼知节的少爷,生的精致,待人接物都无可挑剔,而羊晋生是世代为医的传承之家,和温家交往甚密。
  不过羊晋生和墨尘的交情完全是因为性情相投,否则也不可能在墨尘离开温家之后还有交集。
  边尧讨不到好,也就没话可说了,安静下去,只是觑着视线时不时看向桑槐遇,带着试探又好奇的眼神。
  桑槐遇机敏伶俐,趁着墨尘和别人聊天的间隙缓缓坐到边尧旁边一点的位置。
  “你就是墨尘的那个电脑高手好朋友吧。”
  边尧这人别的不敏感,唯独对电脑毫无抵抗力,是个嗜电脑如命的人。
  “好眼光啊!”
  桑槐遇笑而不语,只是看看他。
  边尧骨子里是个话痨,但要碰上他愿意说话的人,才会让他有倾诉的欲望,现在就很想。
  “嫂子你看着就是个特别有格调的人,跟我前阵子碰到一个疯女人那是天差地别!”
  说起那个女人,边尧就关不上话闸子了,滔滔不绝。
  “那女人真的是毫无礼貌可言!嫂子你说,翻人家一身红酒,主动请缨给我洗好,结果给我把衬衫洗坏了,拿了件五十块钱的衣服说是赔给我!”
  想起他那件衬衫他就心痛,好不容易从羊晋生那里要来的季节限量版,还没穿几次呢!
  简直不可理喻!
  “那女人还说我矫情!嫂子你说这是矫情的事儿吗!”
  桑槐遇哭笑不得,边尧看起来真像个孩子,完全想象不到是一个电脑面前的冷面黑客。
  边尧还在喋喋不休,门外突然推门进人。
  清脆甜美的声音蓦地砸进耳朵,“又又你居然没等我!我很伤心!”
  边尧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迟疑着,几番纠结斗争之下才缓缓转动脖子,眼神缓缓回正。
  “是你!!!”
  “是你???”
  两道又惊又恐的声音交织重叠异口同声的响起,两人无形之间散发出电光火石的摩擦。
  桑槐遇最先反应过来,低声问:“这个不会就是……你跟我说的那个疯——”
  话音未落,边尧激动指控:“对,就是她!嫂子你是不是也跟她有仇!我一定帮你一起报了!”
  田甜视力极佳,一眼看到桑槐遇身边声色俱厉的边尧,脸色煞变,一把拉走桑槐遇靠在自己身边。
  “又又,过来。”一边嫌弃的看向边尧:“你怎么在这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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