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禄丰又硬拉着她和两人聊了几句,旁边又有人叫他,他才拍了下闻千喃的肩,“一会儿我要跟几个朋友吃饭,你和这两个年轻人一起吃算了?”
外国人似乎听懂了这段,眨眨眼,用不太标准的中文说,“我一会就走了,但我师弟可以。”
“……”闻千喃呼吸一窒,徐禄丰倒是很痛快地应下了,“那你们俩吃吧,正好小千英语也差,你们还好交流些。”
那边的人在催,徐禄丰又补充了句,“小千,好好和人交流啊,顺便送下人家。”
徐禄丰很快走了,闻千喃没有办法,只能跟着他们,一路半懵半懂地听着外国人说了好些话,和关北泽一起送他到外面的马路边,看他上了车。
马路边只剩下两人,到了室外,闻千喃才后知后觉地有些冷。
她手背才刚刚轻碰了下胳膊,关北泽就递了外套给她。
闻千喃嘴犟,“我不冷。”
她自己穿了外套过来的,说完这句,就往里走,把座位上的包和外套都拿上了。
她穿好外套以后,抬眼,看到关北泽还在门边等她。
闻千喃低着头走过去了。
她也不知道,一对从前关系很好的人,很多年之后再重逢,应该是个什么状态。
但在很多影视剧里演的,应该都是喜悦又激动的,两人抱头痛哭回忆往昔的那种。
但这件事真的发生在她身上,她完全不能表现出那种情绪。
不是说见到他不高兴。
扪心自问,她还是很高兴的,也很惊喜。但认出他的一瞬雀跃之后,这么多年积累的情绪铺天盖地席卷而来,委屈,难过,愤怒,和见面时不恰当的时机的丢脸,像是一杯混了百八十种调味的酒,入口根本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只觉得呛得慌。
经过他身边的时候,闻千喃也没抬头,盯着鞋尖,“那什么,中午就不一起吃了,我学校还有点事。”
关北泽靠着门边,垂眼,却答非所问。
“脖子不舒服?”
闻千喃疑惑地皱眉,“没啊。”
静了两秒,她感觉有什么覆上了自己的后脑勺,轻轻托着,把她的视线向上扶正,对视上那双熟悉的眼。
关北泽低头看着她,“那怎么不看我。”
作者有话说:
毛毛内心os:老婆不爱搭理我了。
元宵节快乐呀宝贝们^3^给大噶塞红包!
第31章 、不知羞
闻千喃一时无言,往后退了步,依然低着头。
看着你还怎么说假话。
她抿着唇不说话了,心里却一直在想着赶紧离开。也不知道是不是两人间寂静的氛围让对方也不适应,过了会儿,关北泽便再次开口。“走吧。”
闻千喃抬头,正想把自己没空的那套说辞再说一遍,关北泽却走在了前面,“送你回学校。”
闻千喃低低“哦”了声,这才跟上他。
他说的送她回学校,其实也不过是两人打同一辆车,让司机送她去B影而已。
坐在车上的时候,闻千喃也醒悟过来,他一个从国外回来的人,怎么可能有这边的车和驾照。
早知道就自己回了。
关北泽上了副驾驶的位置,她很自觉地坐在后排,看着前面人的背影,她才微不可查地轻轻松了口气。
还好是一前一后地坐。
如果是并排坐的话,她可能这会儿已经因为两人的无话可说,而尴尬到浑身不自在。
一路无言,她低头看着手机,给几个好友回了创投会的结果,又聊了几句,车窗外的风景很快变得熟悉。
她抬眼,看到了B影的校门,背好小包,等车停稳。
她打算先下车再打招呼,这样比较好开溜,前脚才刚落地,就看到副驾驶的车门也开了。
关北泽也在这下了车。
她有些愣地看着他付了车费,抿了抿唇,还未开口,对方便侧头,淡声解释。
“我来B影办点事。”
是什么事?
闻千喃没问出声,却在心里等,但过了几秒,却没等到答案。
她掩盖着内心的失望,讷讷“哦”了声,“那我先回去了。”
关北泽看了她一会儿,见她真的准备转身走了,才徐徐开口。
“是去导演系,找郭柯教授。”他顿了顿,语速很慢,似乎想让她听清楚,“我的导师和他有一个合作项目,他是作为中方导演,要和我对接一下。”
“这次创投会,原本邀请的是他,”关北泽看着她,“但因为他身体不好,不能坐飞机,正好这个项目是我在跟,所以昨天让我来替他参加,临时买了机票过来。”
难得听他说这么多字,闻千喃眨了眨眼,简单消化了一下。
字句像是扫帚上的芯,一点一点的,将她那些堆积起来的情绪清扫开。
她眼睫轻眨,终于抬起头,盯着他的脸,“知道了。”
闻千喃又停顿了好一会儿,最后才说出下一句,“那我还是先回去了。”
话音落下,她没再去看他,脚尖飞快转了个方向,背过身,迈开步子向前走。
一步,两步,第三步。
她脚下一停,忽然地转过头。
他还等在原地。
青年的神色都没发生太多变化,像是被相机定格了一样,似乎完全没从她刚刚的话和忽然的转身离去中反应过来。
闻千喃故意歪了下头,表现出很诧异他还在的样子,声音提高了些。
“等下,我忽然想到——”
她尾音拖长,像是卖关子,一字一顿地说,“你知道导演系怎么走吗?”
关北泽原地看着她。
这么多年,她各方面的都有了飞跃般的成长,刚刚在创投会上,她一袭黑色旗袍,美艳动人,仪态大方又成熟,让他都有瞬间的恍惚。
直到现在,化着浓妆的少女眼睫轻眨,微卷的黑发顺着肩滑落,眼里带着狡黠和一点捉弄,才开始和记忆里那个娇俏的小姑娘重叠上。
他垂下眼睫,掩着内心的起伏,和胸腔内挪开磐石般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不知道。”
关北泽抬脚,两步走在她身边,低头看她,“你带我去?”
他顿了顿,又确认,“有空吗?”
闻千喃眼珠转了转,思索了片刻,而后干脆利落,“没空。”
“……”
“但是导演系在我们宿舍那边,”闻千喃看他,“你跟着我,我可以勉强给你指个路。”
关北泽失笑,微垂眼,“行。”
他低声重复了遍,“我跟着你。”
因为他配合的态度,闻千喃心情愉悦了几分,面上还是略带勉强地“嗯”了声,走在他前面,带他进了校门。
她是校内的学生,习惯地刷了校园卡进去,才意识到什么,回过头,看见关北泽给保安看了份文件之类的,对方也让他进了。
看上去的确是有来找老师这么回事。
饭点过后,校园内走动的学生也不算少,大部分是从校园里涌出来的。越接近女生宿舍,闻千喃明显感觉到,聚集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多了起来。
准确来说,也不是在看她,而是在看她身后的人。
B影作为艺术类院校,长相出众的人也不算少数,但一般都是对方已经出名了,才发现是校友。
换句话说,长成这样的,还不戴口罩招摇走在校园里的,其实是少数。
在他前面走了一段,闻千喃忍不住地偷偷瞥了他一眼。
他跟没事人似的,面色依旧冷淡疏离。
察觉到她的视线,关北泽很快垂眼,看着她。
“你在B影,”他顿了顿,“还挺出名的?”
“?”闻千喃没想到他会主动开口,反应了会儿,才问,“怎么说?”
关北泽淡淡收回目光,“还挺多人看你。”
“……”
虽然感觉他大概是在为创投会上她冷场的事情,给她找台阶下,闻千喃还是很明显地被他这番操作取悦了。
她抬起头,走在他前面,轻咳了声,“确实。”
“人出名就是会这样,没办法。”闻千喃拍了拍他手臂,“你忍一下。”
她眉眼舒展开,明显比刚刚情绪高涨了许多。
关北泽微不可查地轻扬唇角,低“嗯”了一声。
感觉他大概不喜欢被这么多人看着的,闻千喃虽然嘴上这么说,还是加快脚步,很快到了女生宿舍。
到了楼下,她也真就停下了脚步,给他指了方向,“你往右边,到尽头左拐,再往里走五百米左右,再右拐……”
她顿了顿,“然后就能看到我们学校的指示牌了。”
“……”
关北泽扯了下唇,“行。”
闻千喃轻咳了声,“找不到的话,你就问问人吧。”
她说完,才想起刚刚落在他身上的那些视线,停顿两秒,又补充,“不过也别太麻烦人家,要不然你直接导航,实在找不到再问人。”
关北泽静静等她说完,才开口。“不麻烦别人。”
他又说,“能问你么?”
闻千喃又有些来劲儿了,“问我啊。”
她眼睛一眨,“我还有事呢,不太行。”
关北泽看着她,“晚上也有事?”
闻千喃点头,“有。”
关北泽:“每天都有?”
闻千喃稍微停顿了下,两手背在身后揪了揪,“之后我再看情况。”
关北泽漆眸看着她,片刻后,才缓声笑了下。
他眉目舒展开,此刻才是真真正正地完全放松下来。“行。”
闻千喃能说的也差不多了,往后退了几步,“那我走了。”
关北泽淡淡颔首。
她背着小挎包,脚步轻盈地往宿舍里走,路过宿管阿姨的时候,眉眼弯弯地打了声招呼。
上了一楼台阶,转角的地方,她还是没忍住回头看了眼。
又很快地收回视线,做贼心虚般,提着裙角蹭蹭跑上楼。
……
一直到黑丝绸的裙摆消失在楼梯转角,宿舍楼外,关北泽的视线才收回。
他抬手,轻轻点了下过分明显扬起的唇角,恢复平常的神态,向着她刚刚指的方向走过去。
-
回到宿舍,闻千喃立刻把高跟鞋从脚上蹬了下来,往椅子上摊着。
宿舍里只有舍友谷晓在,正和自己男朋友视频。见到闻千喃回来,谷晓立刻脱下耳机,冲她招手,“喃喃!”
闻千喃累的直不起声,从鼻子里哼出一句,“嗯?”
谷晓语气兴奋,“刚刚送你回来的帅哥是谁?”
“……”
闻千喃被猛呛了一下,重重咳嗽起来,从椅背上直起身。
谷晓把视频挂了,踩着拖鞋跑过来,“我刚刚和我男朋友在阳台视频呢,就看到他送你回来了,真的巨无敌帅!又冷又帅!!我给我男朋友看了他都说帅!”
她又凑近了些,“是谁呀?我们学校的?这个有戏吗?”
闻千喃拧开水杯喝了口水,润了润嗓子,“不是我们学校的。”
“是我…”她稍微噎了下,“是我发小,就是一直在微信上聊的那个。”
她和谷晓关系挺好,她也知道她有个从小就认识的玩伴,对方出了国,两人一直还有联系。
“是那个啊?”谷晓重重拍她的肩,“喃喃,你竹马这么帅的吗!!”
“……”
“他怎么突然回国了?”谷晓已经脑补出一部连续剧了,“是不是回来追你了!!和帅哥竹马重逢后HE了!”
“……”闻千喃捂住她的嘴,“谁说HE了!”
她又察觉不对,改口道,“什么他回来追我!!”
“他就是有个项目和导演系的教授在合作,”闻千喃很快解释,“才回国了一趟而已。”
“那也不耽误事儿呀,”谷晓依然很兴奋,晃了晃她的肩,“而且这不是还更好了嘛,又在我们学校,多方便下手。”
闻千喃拎开她的手,“谁要对他下手了。”
“这么优质的帅哥你不上?你俩还是青梅竹马诶。”谷晓脑洞非常大,“难道他不喜欢女…”
“……”闻千喃飞快打断,“不是!”
谷晓眨眨眼,又凑近,“那是你不喜欢这种清冷款的?喜欢小奶狗?大狼狗?粘人的?”
“……”闻千喃抿了抿唇,明显地犹豫迟疑了一下。
半晌,她抵着谷晓的下巴,往上推了推,嗓音闷闷的,“…不是啦。”
谷晓只知道有这个人存在,却不知道他们之间具体发生的事情。要讲起来也太过冗长,还夹杂着不少她不愿回忆的片段。
闻千喃干脆当起谜语人:“就是好像,比方说你小时候有一条很喜欢的狗。但是忽然有一天,这条狗自己跑了,还一声不吭地消失很多年。之后你再见到这条狗,你是什么心情?”
谷晓挠了挠脸,不太明白话题怎么突然跳到狗上,还是回答,“那…它还是我的狗吗?”
“就是说,它有没有被别人捡走之类的,”谷晓说,“或者还认不认人?”
闻千喃脸色郁闷了些,“应该没有吧,还认人的,和以前变化也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