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哀恸从心底窜上来。
“你就……饶了我,我求求你…”
“饶了你。”顾延失笑,眼底苦涩,“应该是你饶了我,你爱我,小喜。知道吗?是你爱我,是你。等你好起来,等你想起来,等你想起你对我的爱,到那时候你就不会再选择离开了,知道吗?”
他说的头头是道。
但事实真的会是如此吗?
别说冬喜,就连顾延他,他自己都不信。
二人旁若无人地纠缠,肆无忌惮地暴露各自内心的阴霾。
/
闹剧收场。
冬喜被顾延拉回车里,雪地渐渐变小,变得遥远起来,直至成为一块白的豆腐。
然而他们没有回家,而是去了山上,顾延带她去看篝火。
晚间。
偌大的空寂平地,中央是一字排开三堆巨大的燃烧着的篝火。
火光印着人群,篝火旁有人起哄跳舞,男男女女,笑声充斥耳膜。
一边是冰雪一边是火焰。
冷热交替,极致的恣意。
冰蓝色和火焰橙,熊熊的,坚冷的,矛盾又绚烂。
冬喜的小腿确实很疼,但是她为了能从囚笼似的别墅里出来,不惜整整两天装作什么事都没有。
她跑、跳,甚至用小腿肆意地踹身边的男人,也丝毫没有觉得疼。
确实,这种痛和心理上的创伤比较起来简直轻飘飘如雪花般不值一提。
但是这种疼痛也绝非装就能真的装得天衣无缝。一些不经意时的动作、表情仍旧会暴露开。
以及冬喜现在深知自己已经逃不掉了,也没有必要再去伪装什么。
一路上,下车后顾延背着她,将她带进这片天地。
后背上的姑娘,着迷地看。
顾延知道,他侧过脸,轻易就捕捉到她痴痴的眉眼。
他一直知道,其实这丫头很乖。
只要自己不逼她,她就不会伤害自己。
顾延驮着她,将她带到一片视野最佳的地带。
身后很远的地方是密林,被一条河分隔开,黑洞洞地一眼望不到尽头。
冬喜快速地瞄了一眼,就将目光收回。
顾延一直在她身侧。
围着的人大多是原住民,也有不少像他们二人来观光的。
冬喜想去绕着篝火转圈,想去跳舞,结果被顾延拒绝。
男人无情地说她小腿不适合做那些运动。
冬喜冲他发了火,可是无论她怎么说,望见男人严丝合缝的面部表情,她就知道这一切都是无望。
于是冬喜也不奢望了,兀自站在原地,旁观夜色中的熊熊篝火。
火苗在她眼底跃动,燃烧,玉色质地的肌理,顾延有些看呆。
他突然很想,很想将她藏起来,不愿意让任何人窥探她的模样。
又或者就地将她扒光,和他穿同一件衣裳,二人连体。
冬喜全然不知身边男人阴暗的心思。
一个抬头,冬喜忽然看见附近有一道眼熟的背影划过,同样是银色的连衣帽。
冬喜突然昂起头,去追寻。
她记得他,那个少年,刚才在雪地里他们聊过天。
少年走了半圈,回头忽然也望见了她,少年顿时两眼放光,面露久违。
结果就在少年想上前同冬喜再聊一会的时候,结果冷不防又看见冬喜身后阴沉沉宛若毒蛇一般的男人,他的眼神锐凶狠又充满敌意。
少年又被硬生生吓得不敢再靠近,只得站在原地挠头。
少年害怕,但是冬喜不管,她主动笑着朝少年那儿走去。
他看上去很年轻,之前聊天匆忙,没有问他年纪。
结果她刚瘸着走了半步,手臂就被从身后拉住了,脚步硬生生被扯停。
冬喜气的回头,对上男人一张落寞的脸。
男人的身后恰好是巨大的篝火盆,乍一看那些火似乎正在燃烧着他,身影一圈跃动的火光,将他包裹。
一瞬间,冬喜有些看呆。
男人突然开口,他面露祈求和某种阴暗妒忌的心思,他说:“小喜,陪我。”
说完又继续一遍遍地说,“陪着我。”
那句‘如果你敢去,你想我在这里扒光你还是当着那个小白脸的面弄你’没有说得出口。
冬喜看着他,再扭头看向不远处的少年。
接着,她的手臂忽然开始缓缓收缩,就在顾延以为她会抛下他的时候,不料冬喜突然原地坐了下来。
她谁也不想陪了。
她只想默默的,安静无声地过完这一夜。
什么都不想管。
可是这个动作在顾延看来,无异于她在妥协,顾延顿时亮眼放光。
那名少年见状,意识到什么,神情渐渐憋了下去,末了他冲冬喜挥了挥手,只得无奈地转身离去了。
...
顾延腆着脸,他虽然不理解冬喜这个举动的意思,但是显然,在他和那个小白脸之间,她毫无犹豫选择了他。
顾延心里高兴,他挨近她,从怀里变戏法似的摸出一枚柑橘。
突然闻见果香,冬喜抬起头。
“小喜,我给你剥,你乖乖的。”男人似乎在微笑。
不经常微笑的人,笑起来总是很特别。
说着,他的手指已经戳破橘子的表皮,又是一阵甘冽的清香四溢。
冬喜盯着他灵活的手指,手掌心的小灯笼。
男人好像真的很开心,这么多天以来,他从未这般开心过,笑的像个孩子。
冬喜渐渐的,越发缩紧了脖子。
瞳孔深深,无人知晓她在想什么。
橘子剥完了,冬喜很自然地张开嘴。
顾延扯了一瓣递进她的嘴巴里。
冬喜嚼了嚼,在顾延打量的视线里,面无表情地咽下去。
“甜吗?”顾延问。
冬喜想了一会儿,她说:“甜。”
说完,就在顾延乐颠之余准备继续再给她掰一瓣时,冬喜又说:“可是我喜欢吃酸的。”
顾延的动作又蓦然停顿住了,连带着唇角边的笑意也是,僵在那儿了。
///
篝火场经历了热烈喧闹,人渐渐变少。
“小喜,你究竟想起来多少?”顾延问。
他套着黑色的羽绒冲锋衣,领口大开,露出里面灰色的羊绒毛衣,脖颈长而精致,喉结起伏。
冬喜半张脸印着火光,半张脸坠着月色。
在他眼前摇晃,婉转冷淡,半明半昧。
“我是乡下丫头,你是大骗子。”冬喜默了一会儿,说。
突然,‘咔,咔哒...’不远处传来烧柴火的声音。
火棍烧得很旺,有一截被燃烧至断裂,发出的动静替孤寂世界做着背景音。
周围的火苗炸裂扑朔,落入人眼,像是琉璃珠溢彩。
夜深了,人群大多四散开,这个角落只剩下他们两个。
冬喜小腿蜷缩,双臂也是抱住自己。
顾延听见她说‘乡下’,他愈发将她护起来:“乡下又怎么,我不在乎,你嫁给我了,你是我的妻子。”
到死都是。
言外之意他并不在意她的出身。
可是冬喜听见后却面露不信,她急了,“我不要,我不要做你的妻子。”
“事到如今你还不信?”顾延的语气有些变了。
“我一定是被逼的,我一定是有把柄在你手里,不然,不然我死都不会嫁给你的!”
冬喜原本情绪还可以,但只要一提及他们二人之间的婚姻,就又不受控制地冲他小吼。
但是毫无疑问,她的状态以及神志较之于之前已经好了太多。
顾延原本模样有些横,在动怒的边缘。
但是闻言后突然,他的态度又沉下去。
他沉默听着,他半蹲在她面前,脑袋也低了下去。
好长一段时间的静默。
突然——
“噗嗤”,一声笑落入冬喜的耳膜。
顾延哼笑完,“小骗子。”他说。
说完他似乎不太愿意再继续这个话题了,而是兀自将冬喜的手拉进自己的掌心。
放置好,摩挲、把玩。
熟悉的掌控欲,令人窒息的滋味。
她的手真小,摸起来滑溜溜的,很嫩。
冬喜却被他的举止神态惹得恶心起来。
“一定是你用什么东西逼我,逼我嫁给你的,你这个无赖!”
“一定是。”冬喜自顾自地说。
“我是乡下来的,而你是城市少爷,我跟你根本不可能会有交集,你就是在欺骗。”
“我一定会弄清楚,然后离开的。”
冬喜一直在说,振振有词,哪怕字句虎头蛇尾,支离破碎。
可自从顾延笑完那一声,就没有再说过任何一句话了。
他神情漠然,只是沉默地听,固执地拥抱她,什么都没再说。
...
看了一夜的篝火,冬喜累的意识不清。
终于,她撑不住,一头栽倒在男人的怀里。
顾延感觉到肩头的晃动,冬喜她渐渐平稳的呼吸声。
顾延叹息着,头颅四十五度微扬,盯着夜空中不甚清晰的月亮。
足足看了好一会儿,他才收回视线。
接着默默将冬喜搂紧,抱起来。
她很轻,几乎没有什么重量可言。
男人怀里抱着一个熟睡的女人,背影孤峭落寞。
身后的火堆也奄奄息灭,随着最后一截柴火坠落,那堆火终究还是灭了。
余烬尚有温,长夜漫漫,终归于寂。
顾延带着冬喜朝庄园里走去。
作者有话说:
救……我在理大纲,所以这章依然有嗲短(后续这章大概率应该会重写吧,顺便补充字数就和上章情况差不多)
给我点时间看能不能从明天开始日更6k
如果做到就奖励自己一支口红,冲
◎最新评论:
【怎么说呢女主真惨,希望这对be吧还是】
【
【大大什么时候改的笔名?上周看还是“锥花”来着】
【表白大大】
【好看】
【顾狗自作多情,笑死我了】
【虐得我心口疼加油啊大大?】
【撒花撒花撒花撒花】
【冲!】
【好耶】
【好哦,等着你的六千(六千币准备好了)嘿嘿嘿】
【<img src="http://static.jjwxc.net/images/kingtickets_0.gif?var=20140327">辛苦啦小手一挥,地雷一堆。】
【花花花花花花花花花花花花花花花】
【按爪打卡】
-完-
第25章 、情终
◎强吻。(二合一)◎
庄园附近大大小小的旅社有很多,但档次参差不齐。
顾延预定的那家各方面综合评分最高,价格最贵,并且就地理位置而言视野也是最开阔。
顾延抱着冬喜从篝火场离开,顺着被游人多次踩踏出来的一条人工小道径直往前走,出口那里是一扇锈迹斑斑的铁门,看守铁门的大爷正立在那儿搓手。
从他嘴巴、鼻子里呼出的白热气一团团,一腾腾往外冒。
“俊小伙儿,这么晚了才走啊?”大爷热心地说。
大爷声音有些粗犷,并且在静悄悄的夜色中尤为突兀。
顾延察觉到冬喜忽然动了动,他立马用眼神示意大爷声音小一点,大爷也意识到了什么,随即噤声,并且帮他将铁门再拉开一些。
他们二人的动作都比较轻,好在冬喜只是努了努嘴,并没有被吵醒。冬喜将头往顾延的怀里又缩了缩,接着继续睡。
可就在这短短的一瞬之内,顾延觉得自己的后背已经慢慢渗出了汗液。
黏黏的,滋味并不好受。
大冷天的会出汗,许是被冬喜无意识刮蹭导致的,又许是刚才大爷声音太大,怕吵醒她担心而产生的。
冬喜的睡眠质量不好,在家经常失眠,不仅是失眠,她还神经衰弱。
此刻她睡姿乖巧,睡得很香甜。
果然还是应该将她带出来,毕竟出了远门,视野开阔,不再是暗无天地的卧室阁楼,她的睡眠和精神也都会变好。
顾延如此这般默默地想着,也越发抱紧了她。
/
出了篝火场,再顺着条宽马路径直往前走几百米就是目的地。
本以为夜深寒气逼人,路上不再会有什么人,却不曾想中途还途经了某个烟火气十足的小夜市。
夜市开在路边,顾延看也不看,果断刻意避开。
夜市人多嘈杂,地方也拥挤,那里充斥着铁板油锅的滋啦声,汽水瓶盖开合、啤酒对吹气声。这些声音还一并混杂着凌乱的吹嘘、谈笑声,在夜幕中牢牢地占据一席之地。
顾延不愿意自己,更不愿意让冬喜染上烟火气,于是毫不犹豫地踏过。
可怀里的人似乎是饿了,冬喜闻见油香味后突然间胳膊换了姿势,并且还在睡梦中无意识地吞咽口水。
顾延的目光出现变化,紧接着他用手挡住落在冬喜眼皮上的路灯光,稍微地加快了点儿步伐。
/
走进一条幽深寂寥的街巷,巷子最末尾就是目的地。
旅店的招牌在黑夜中明亮得红火。
顾延上半身套着黑色的短款冲锋羽绒衣,脚上套着一双长筒靴。
靴筒裹着他的小腿,轻易就绷直勾勒出他的小腿肌肉线条,向上是类似军旅的工装裤,被他随意地插|在靴筒内。
裤子、鞋与腿之间上宽下窄,形成特别的弧度。
顾延的个头很高,腿很长,腿部肌肉线条优越,走动间,有路人经过,还能隐约看见他怀里抱着一个人,那人小腿也在轻微地晃动。
不过显然,那是女人的腿,腿细得就跟抱着她的男人的胳膊一般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