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被关上。
...
走到里面冬喜才发觉,这里像是空置过很久,家里的摆设中规中矩,很多房间门都是锁着的。
只有客厅、厨房,几个小房间开放,不过这些又令冬喜很吃惊,因为这些地方看起来显然像是被经常打扫的。
可是当她看向那位一回到家就径直趴倒在沙发上的小孩儿,他怎么都不像是会打扫卫生的人,也不知道平时都是谁打理。
冬喜虽然觉得奇怪,但并没有细问。
能有地方住就已经很幸运了,并且这个小孩不是什么坏人。
“坐。”少年像是忽然意识到家里多了个人,他突然招呼说。
冬喜突然听见他说话,于是缓缓坐在了他对面沙发的一角上。
刚坐下,“你,小腿有隐疾?”不料少年他突然又问,双眼像是什么锐意的小鹰眼。
冬喜一惊,连忙否认,“不是不是,是之前不小心拉伤过,所以有时候还会有些疼。”
“哦。”少年面露了然之色,接着下一秒,他,“关我什么事。”
冬喜:“.....”
不跟小孩计较。
可是没过多久,一瓶跌打喷雾却突然出现在眼前,随之而来的是嶙峋的手腕,包裹住小喷雾瓶子的手指指节。
她:“……”更是有些失语了。
抬起头,小孩冲她挑眉,那意思是让她接着。
冬喜下意识赶紧接住,然后连连说:“谢,谢谢。”
“不客气。”
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少年已经将卫衣的帽子给解开了,现如今他整张脸暴露在室内昏暗暗的灯光下。
少年递完喷雾,又满不在乎地解释自己的动机:“嗯,毕竟你要是摔死在这儿,大过年的,我会比较困扰。”
冬喜:“....”
小孩说完就去洗澡了,脖子上挂着毛巾,头也不回。
运动裤松松垮垮地系在腰上,挺混挺欠揍。
他关上了卫生间的门,这里隔音效果不是很好,冬喜甚至都听见了流水声。
…
看着全然陌生的环境,本应该觉得战战兢兢警惕才是,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冬喜的心里却很平静。
许是少年给人的感觉,他嘴硬心软,虽然说起话来能噎死人,但是做事又挺正经....冬喜胡乱的想。
今晚先借宿一下,等明天再接着去找那家店,只是她有些担心柏画。
正想着,突然,卫生间的门被打开一道缝,“女人。”小孩的声音传过来。
冬喜闻言,立马站起来,“什,什么?”
“给我递个东西。”
“递什么?”
那边沉默了片刻,动静皆消,接着传来少年有些沙哑的嗓音:“..搓澡巾。”
/
家里开了空调,很暖和。
少年洗完澡,又开始在房间里旁若无人地走动。
白色的棉衣套在他精瘦的身体上,又欲又野,生猛得不行。
但冬喜看见了眼底也没什么不堪。
毕竟就一小孩儿。
可路小起不这么想,当他洗的香喷喷出现在这个诡异麻烦的女人面前时,没想到女人居然这么淡定,他眼底又染上一点邪性了。
“女人。”他叫,叫完似乎觉得不够,又添了很多前缀。
“麻烦的的女人,姿色平平无奇的女人...”
冬喜手里还攥着那瓶跌打喷雾,闻言嗯了一声。
面对他这般的挑衅,表情和言语上依旧丝毫没什么异常。
见她依旧淡定至此,反而依旧是路小起哑在那里了。
…
一夜囫囵睡到天亮。
隔天早晨睁开眼,路小起陡然发现原本睡在床上的女人不见了,他大脑有片刻的宕机,接着对着门低低骂了声什么,就赶紧出去找。
结果,结果被他撞到女人坐在大门口的台阶上的画面。
模样呆呆的,也不知道保持这种呆滞的状态多久了。
“你,你...”
路小起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刚才他是觉得着急吗?
冬喜惊觉有人出现,她立马回头。
见她平安无事,还真真实实在自己脸前。
“你出去不知道打声招呼?”少年凶巴巴地质问她,语气有些急躁,并且声音也很大,“可恶的女人。”
“对不起……我刚才又出去找琴行了。”女人看着他,语带歉疚。
路小起的心跳有些迅猛,他按压下去刚才那点激烈的内心争斗:“嗯,那你找到了吗?”你是回来同我告别的吗?
他心里很害怕,结果女人说,“我没有找到。”
路小起一愣,听见她说没找到,心跳这才一点点开始变得缓和。
蠢没谱了,这个女人。
他跑出来太急,只套了一件羽绒衣。
片刻的沉默。
“所以,你这么模样惨兮兮的,是想让我多收留你一些时间?”见她魂不守舍的失落,路小起趁热打铁。
女人看着他,接着轻轻点头。
路小起的心彻底平稳下去了,“好说。”
他呼出一口气。
再抬头,眼底的那股子焦急已经消失无踪了。
二人内心都是不为人知的隐秘。
“进来吗?外面凉。”是小路爷最先打破沉默。
冬喜出去又找了很久,依旧无果,同样她也很担心柏画那里会不会觉得她失踪....
正失神着,少年的脸凑过来了。
冬喜回过神。
“傻了?要发呆进来发呆。”他说,冷风将他的唇吹成淡色。
见他穿的那样少。
冬喜无言,于是赶紧跟少年又回到了屋内。
/
冬喜的脑子断断续续正常,有时候很脆弱,大多数时候沉默寡言,不知道这个女人一天到晚究竟在想什么。
隔天,路小起在朝西边五公里外的地方找到了那女人口中的琴行。
这么长的街,只有这家店开着。
透过玻璃门,隐约瞥见了点儿店内的状况,男老板在里面擦玻璃,长得还挺斯文,个儿高高的,是那种成熟稳重的男人类型。
路小起面露不屑,他骑着摩托经过,头盔下的,是他一张狡黠、无谓的脸。
那个女人心心念念的,就是找到这个男人。
但,只要他不想,那个蠢女人就别想能找到。
干脆就和他搭伙过日子得了,她是老天爷送给她的,这个女人看习惯了也没那么不顺眼,放家里养着,也未尝不好。
他如此这般地想着。
最后,他将内心深处的那股不屑还有心机占有欲一并都淹没在轰鸣的摩托发动机引擎里。
头也不回地疾驰而去。
他是绝对不会让那个女人如愿以偿的。
/
回到家,屁股还没坐热,女人又凑到他跟前去了。
她这几天换洗的衣服都是他从外面带回来的,问她穿多大尺码,女人对她自个倒也了如指掌。
此刻她穿着有些紧身的高领米色毛衣,曲线玲珑地站在他面前。
“我想拜托你一件事。”女人说。听那语气,似乎还是挺重要的事情。
“什么事儿?”少年正专注于游戏,头也不抬。
“你能不能帮我去找一个人。”
闻言,少年灵活猛戳的手指一点点地慢下来,之后他单手捏着手机,手半垂下去,手腕处骨骼分明,线条感凌厉。
他抬眸看她。
“什么人?”
“一个朋友,她叫柏画,在主城区里,你告诉她,我现在很安全,让她不要担心。”女人口吻挺急。
听见这番话,少年算是彻底放弃了手里的游戏,脸上表情淡淡的。
“柏桦?”少年笑了一下,似乎在琢磨这名字,琢磨完了,他问:“又是个老男人?”
又?
冬喜觉得有些怪怪的,但是无暇多想,她立马否认:“不是男人是女人。”
“女的啊。”少年一听,语气更混了,“怎么的,你还男女通吃?”
冬喜:“....”
见女人被他噎地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并且她的态度还算比较诚恳,小路爷也没打算再说什么。
这个柏桦,最好是个女人。
他眼底是阴暗的小心机。
“行啊,老规矩,报酬是什么?”他放下手机,说。
报酬....
冬喜想了半天,忽然看见不远处的桌子上有铅笔还有几张被撕下来的白纸,她灵机一动:“我,我给你画一幅画像好不好?速写。”
路小起听了,微微一愣,紧接着双臂抱胸,不知道是觉得这个买卖划算还是不划算,口吻里面尽是些不着调的调侃,他摇了摇头,觉得自己相当失败:“原来我在你眼里就这么不值钱。”
“就只配个,速写。”
冬喜:“....”
小孩总是这样傲娇,生怕他误会,冬喜立马解释:“这儿没有颜料,只有铅笔和白纸。”
少年不吭声了。
冬喜于是又冲他温和地笑了一下:“你帮我,我回来给你做好吃的。好不好,小起?”女人的眉眼弯起来了。
小路爷陡然的被这声小起叫的耳朵有点红了,他有些烦。
并且在心头暗暗腹诽,说了半天,早这样软一点不行?说那么多都顶不过这一句小起叫的管用。
“知道了知道了。”他懒洋洋地关掉手机,满口答应,接着从沙发上站起来,脚上趿拉着一双似乎已经穿了很久的棉拖。
整个人慵懒又透着一股子野。
答应完他回头又确认一遍:“是一个叫柏什么的女人对吧?”
“嗯,我记得她的地址,因为我背过。”
“背?”少年闻言,内心对她的好奇又深了些,扭头看着她,眼底是意犹:“你难不成是什么通缉犯?大过年的从监狱里潜逃了?”
冬喜闻言有些呆,但紧接着立马摇头:“不,不是的,我是有苦衷的。”
“噢,苦衷。”少年突然又走近她好几步,“是那种不能让人知晓的苦衷吗?”
冬喜点点头。
“不给问?”
冬喜又囫囵点点头。
“行吧。”少年也没再勉强。
既然她都这么求着他了,路小起当然会满足她。这个女人除了比较坏,其他都挺不错的。
于是他对女人说:“等我什么时候有空,我会帮你去知会,当然,我会尽快的。”
他答应得很到位。
虽然少年还很小,但冬喜就是鬼使神差地信他。
/
小路爷说今天去城里拜年,顺带去帮她找那位姓柏的女人。
一整天,冬喜都胆战心惊。
但是她答应过小起,会给他做饭。
冬喜似乎有做饭的记忆,每一道工序、步骤仿佛都刻在了骨子里。
难道她以前经常做饭吗?面对锅具灶台,冬喜的头又有些疼起来了。
别墅,男人……令她觉得崩溃窒息的对待。
她撑在水池台前,缓了好久,头部的撕裂感才慢慢消退。
这么久了,她最拿手、记得最深的还是煲汤,并且正好厨房里有厨具。
少年住的地方虽然有些偏僻,但是冰箱里的东西很全。
就如同少年怀疑她的身世一样,她又何尝不好奇少年的来路。
一个人住这么大的房子,身边连一个照顾的人都没有,但是偏偏家里又很干净整洁、该有的东西都有,似乎像是刻意有人过来定期打扫一般。
但是相处这几天下来,冬喜能感觉到少年本性不坏。
冬喜也没有往深处想。
少年帮她完成心愿,而她也会不遗余力地按照约定给他做一顿可口的饭菜。
...
路小起一回来,就觉得家里有一阵不可思议的清香。
是大米饭的香味。
他眉心稍动,衣服都没来得及换,手里还拿着手套,就缓缓走进香味飘散出来的地方。
他没嗅错,果真是饭香。
女人正在小厨房里忙碌。
看那背影柔柔的,轻易就能激起人保护欲望的。
一个很完美的人|妻。
他不小了,已经到了那种可以谈恋爱的岁数了。
血气方刚的少年人,望见这样蜜意的场面,小路爷几乎是下意识地吞咽了口水。
大概是门口的视线有些过于明晃晃的不怀好意,冬喜惊得回头。
正对上,倚在门边的少年那张玩味痞坏的脸。
冬喜笑着放下手里的碗具,“你回来了。”
不说话还好,一说话就更像是人|妻了。
而他,似乎是那个回家吃饭的丈夫。
路小起从未有过这种滋味,他点头。
见女人一脸的期待。
“我见到那个女人了。”小路爷说,说着还顺手还捻起一根凉拌菜丢进嘴里。
“我跟她说,你现在很安全,她挺激动的,后来还非要请我吃饭。”
路小起觉得女人手艺还不错,也不枉他前几天安排人将这里打扫过,冰箱、冰柜里东西都塞的满满的。
天意?
冬喜听他说完,悬着的心也终于落地。
“你说,她该不会是看上我了吧?”可突然,他又是一句。
冬喜正在掀锅盖,一阵热气扑面而来,闻言她陡然被呛到。
路小起见她咳嗽的那样,眉挑起:“怎么?你不信。”
冬喜没吱声。
见她这样,小路爷有点急了,“我长得不帅吗?被人喜欢不是很正常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