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喜一路上颠簸得反胃,胃里空空但是她不觉得饿。
下了车,她将大衣又用力地裹紧自己很多,缓缓走入夜风中。
司机送完最后的客人,火速打转方向盘,车子宛若鱼打挺般唰的掉头。
尖锐的急刹车还有尾气慢慢地消散在风中,直至成为一个微不足道的小黑点。
冬喜默然将视线收回,望着四周全然陌生的地理坐标,这里已经靠近城郊。
此时是新年夜,家家都在畅饮团圆,这片区域路上一个人都没有。
她深呼吸着,将领口向下扒开一些,这样就能呼吸更多新鲜的空气。此刻已经不在男人控制的范围内了,她内心的雀跃多过害怕。
动了动有些被冻僵的腿,冬喜抬头,接着开始去找那家名叫欢喜的琴行。
于无人处,她不知道其实有道身影一直在跟着她。
街道上的店面几乎都关门了,走之前柏画告诉她,那位老板常年独居,琴行是他母亲开的,后来他母亲去世了,作为继承人的他从大城市里辞去高薪工作,回来顺便就接手了那家琴行,老板人很好,等她记忆恢复,一切都好说。
冬喜深呼吸,将憋了很久很久的怨气还有不堪和恐惧都给呼出来,往后,她一定要好好生活。
…
冬喜顺着人行道拐进一条小巷。
地图上画的虽然比较清晰,但面临真正弯弯绕绕的现实场景,找起来依旧有些费力。
年关岁末,路上压根没人,冬喜走着走着,突然胃一阵反酸。
她一晚上都没有吃东西。
冬喜还有经常性的低血糖症状,必须时常补充糖分,可是她兜里的糖果袋子已经空了,因为走得太匆忙,她无暇补给。
此刻一整晚的奔波,精神状态极度紧绷,大脑的血液突然之间供给不上,她感到一阵晕眩。
冬喜扶着墙壁,她似乎看见了不远处有亮灯的人家,她想跑过去,可是...体力不支,下一秒她倏地栽倒在地。
晕倒之前,她迷迷糊糊看见似乎有人停在自己的面前。
那是一截套着灰色运动裤的笔直劲瘦的小腿。
“救,救救我……”
她迷迷糊糊之际艰难地伸出手想要去呼救,然而她的手只堪堪触碰到了来人裤腿,没有能扯住什么,说完那句救我她便陷入了昏迷。
来人身量高瘦,面容恣意清冽,仔细看,他不正是刚才坐在公交车后排的那名少年?
少年惊觉她晕倒,瞳孔皱缩。来不及多想迅速蹲下身察看,“喂?”女人似乎是休克了,毫无反应。
他觉得有些不妙于是将手放置于女人的颈动脉处。
指腹下肌肤温热,还好,能感觉到她依然清晰跳动的脉搏。
似乎没什么事,少年嘴巴里正咀嚼着什么,眼底是一抹放心的玩味和了然。
低血糖?
接着,他从口袋里摸出一颗糖塞进女人的嘴巴里。
塞完糖,原本他是打算坐在旁边的石墩上想静静等女人醒过来的。
可是夜天寒意重,他只穿了件黑色的卫衣。
少年忽然意识到或许压根等不及女人醒过来或许他就已经被活活冻死了,少年忽然又挑眉瞥向她。
接着他起身选择将女人抱起来,抱到安全的地方再说。
女人很轻,抱起来毫不费力,她的脸被大衣帽子遮住不少,只露出一只形状姣好的红唇。
弱气,阴柔。
少年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做,好心泛滥吗?或许吧。毕竟如果这个女人冻死在街头的话……他或许就成了罪人?
少年想到这儿突然又勾唇笑起来,他嘴巴里正嚼着口香糖,下颚随着咀嚼的动作上下左右起伏,很是随性散漫。
虽然少年人看上去气质混痞,眉眼间似乎蕴着匪气、还透着些不怀好意,但他的举止却很大气,背影板正骨立,既不过宽也不过痩,是少年独有的修长干净。
其实刚才在公交车上他就有观察她,见女人神情恍惚了整整一路,下了车反正他也闲来无事,于是鬼使神差地一路跟着这个奇怪的女人,他想看看她究竟想干嘛。
没想到她居然晕倒了,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大晚上的不吃东西还出来瞎跑,晕倒了都没人管,得亏是遇见了他,不然就等着冻死吧,少年觉得女人特傻。
并且他也注意到了那个被女人掏出来小袋子,里面那应该是用来放糖果的吧?都空了。
真是可怜,少年面露怜悯,他幽幽地想。
正想着,忽然听见不远处传来两道声音,少年抬头看过去。
只见一高一矮的两人正从不远处亮着灯的房子里出来,看样子好像是一对母女,妈妈领着小孩出来放烟花。
看完他忽然又意识到什么,光速打脸了不是么?他再度低头看向这个晕倒的女人。
她命真好,即便他不出现,这个女人也会被别人救下,成为别人的欠债人。
而成为欠债人那就意味着,她要对别人恭恭敬敬感激,点头哈腰。
他眼神突然就变得幽暗,陡然间萌生了一个十分轻狂且偏执的念头:
这个女人是被他救下来的,他想让这个女人只对他感恩戴德,心存感激。这肯定比她刚才在公交车里盯着窗外傻看一个多钟头来的有趣吧?
他突然就这样想。
有了这个念头,他一系列奇怪的动机似乎也能解释得清了,少年顺势勾起唇。
糖喂也喂了,按理说应该快醒了。
动作最好快点,不然就来不及做债主了。
身体上的行动比大脑想的要快,他轻松抱着女人就往前走,大摇大摆地经过那对出来放烟花的母女,小女孩穿着红棉袄蹦蹦跳跳。
少年步伐稳健,他抱着这个来路不明的女人缓缓踏入幽深的巷弄。脚底踩到枯枝,发出类似爆竹的声响。
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给他一个失意的女人。
少年兴味满满地想,他已经迫不及待等女人醒过来后对他感恩戴德的画面了。
他一直朝深处走。
直至身影朝一个更小的路口拐入,消失不见。
作者有话说:
深夜出行注意安全
◎最新评论:
【咱就是说男二是弟弟真的太可以了】
【女主失忆后感觉有点精神不正常,另外医生哥哥还会有戏份吗,整天文笔还不错】
【啊啊啊啊啊让男二上位吧!男主看得我心头火起,这种贱男让他滚】
【结局会是he还是be】
【弟弟,我可以!】
【啊啊啊啊男二竟然是弟弟!!!】
【终于逃出来了】
【年下吗?这也太可了,试问谁不喜欢能干的年下弟弟呢(斜眼笑】
【男二难道不是靳旸嘛?】
【哇塞!!!我磕了】
【弟弟弟弟!姐弟恋可以!】
【嗷?男儿难道不是那个谁?】
【按爪打卡】
【“捡尸”。。。。。】
【男二是弟弟????】
-完-
第34章 、情终
◎不跟小孩计较。◎
短暂的休克,冬喜正迷迷糊糊着,突然感觉唇内有异物。触感凉凉的,并且伴随那股凉意而来的是使她可以恢复神志的香浓糖浆的味道。
那是一颗水果硬糖。
又很巧,是她很喜欢的葡萄味。
出于想活下去的本能,于是她立马就将那颗糖给含进了嘴里。
有了糖分补充,她的大脑开始恢复正常的运转。
紧接着,她猛然发觉自己身体腾空,似乎正被人抱着。
冬喜瞬间抬头看过去。
一截精致的下颚线。
“……!”
少年察觉到她醒了,勾起唇角,屈尊低头去看她。
“喂,女人。你好沉。”
一开口,是很动听磁性的少年音。
声带像是才刚刚发育好。(丽
少年在抱她起来的时候,察觉她是体力不支导致的晕倒,又这么巧他习惯随身带着几颗糖打发时间,于是往她嘴里塞了一颗。
清醒后,冬喜立马从这个陌生的少年身上挣扎下去。
看着面前一脸仓皇、惊吓到脚不踮地的女人,看他仿佛是什么洪水猛兽。
少年嘴巴里同样咀嚼着糖,是口香糖,他兴味满满地睨着她。
“喂,女人,你就这么对你的救命恩人?”
一开口,语带不满,但显然里边掺了不少的痞性和随意。
救命恩人。
冬喜忽然想起来自己刚才晕倒了,她体质容易休克,要么静缓要么补充糖分才能恢复好。
此刻嘴巴里甘甜的味道刺激味蕾,也在提醒她,她确实是被面前的人给救了。
但她担惊受怕也很正常,毕竟人生地不熟,遇见一个陌生人总归是要提高戒备心的。
冬喜一门心思还是想先找到琴行,最好不要牵扯无关紧要的人。
“谢,谢谢你。”冬喜对他说。
但无论如何,终归是被面前的人救了怎么也不能无视好意,于是她对少年道谢,语气很诚恳。
但少年似乎却觉得远远不够,他挑眉:“?”
“吃了我的糖,就一句谢谢?”
“你当我慈善家啊。”
许是孤单,许是无聊,许是这个女人过于奇怪,总之少年就很想同她纠缠,逗弄她。
冬喜:“....”
意识到什么,冬喜于是就立马去掏钱,一句谢谢确实有些过于轻飘飘。
但少年却被她的动作给逗笑。
不消片刻,望着面前这个奇怪女人递过来的好几张红色人民币,少年眼底的兴味更加浓厚了。
“女人。”他叫,唇边是慵懒的笑意:“我觉得有必要和你说清楚一件事。”
冬喜见他不收钱,以为是自己给的不够多:“什,什么?”冬喜不解。
少年说着,朝她挨近了半步,他煞有介事道:“知道吗刚才喂你吃的,是我一整晚的口粮,可是现在,我饿了。”
冬喜:“....”
见她不吭声。
“喂,女人。”他又叫。
小屁孩真的不懂礼貌。
冬喜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回,于是:“你,你好...”
少年被她的形容举止给逗乐了,他噗嗤一声笑出来。
“?”
“不好,我饿了。”
饿了...
冬喜闻言,他不说还好,一说她也觉得有些饿了。
“小爷我刚才救了你,作为回报,你是不是应该请我这个救命恩人吃顿饭?当然,我要求不高,一顿便饭就好。”少年继续说。
女人现在的反应比刚才在公交车里有趣多了,长夜漫漫,无聊又空虚,少年越发地想同她纠缠了。
不过此时正值除夕夜,并且放眼望过去,这里压根不像是有饭店开放的样子。
无论怎么看,目前的状况都有些出乎意料。
冬喜正在无措着,忽然想起,如果不晕倒,此刻的她应该已经顺利到了琴行并且见到那位姓郑的老板。
或许…等她安顿好,就能满足少年这一顿饭的回报。
“你等一下,等我找到住的地方,我就请你吃饭。”冬喜一下子找到了突破口。
可就当她满心期待地去找地图纸的时候,却发现纸条不见了!
见这个女人本来是笑着的,突然又开始眉头紧锁在不停地找东西,甚至还意图顺着原路返回。
“你在找什么?”少年凑过去。
“一张纸....”冬喜焦急不已。
“什么纸。”少年见她焦急落索的模样,微微皱起眉,眼底是令人猜想不透的幽幽的深意。
“上面是地图——”
少年闻言,不动声色地活动了一下脖颈,“哦。”
他轻飘飘地回个哦。
冬喜见他一副漫不经意又吊儿郎当的样子,也无暇去顾及他。
那张纸条很重要,可现在到处都找不到。于是冬喜又试着沿着原路折返,但是这里早已不是她最开始晕倒的地方,于是她又往回走了好几步走近少年对他说:“你,能不能带我回到刚才我晕倒的地方?”女人满脸焦急。
少年本来双臂抱胸,后背倚靠在树旁,闻言他站直。
话语间颇有些不耐烦的感觉:“啧,真是麻烦的女人。”
冬喜自知理亏,确实有些麻烦人家,于是低头沉默没有再说话。
面对小孩子口无遮拦的话,冬喜没什么不堪的反应,毕竟是个小孩,而她也不想跟小孩计较。
见她毫无波澜,少年又挑眉。
本以为他不会同意,冬喜就想靠自己去找。
结果下一秒,少年他缓缓地从树梢阴影里走出来。
面容隐在漆黑的天幕下,看不太真切,片刻后,他回了个:“好。”
傲娇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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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天不遂人愿,冬喜往返找遍了依旧没能找到那张纸片。
见她找不到那个什么破纸条,似乎都快要急哭了。
少年又凑到她跟前去,脸上的表情淡淡的,分不清是什么态度:“那看来...”
他面露惋惜,似乎又有些幸灾乐祸。
冬喜下意识抬头看他:“什么?”
少年又笑:“是丢了啊。”
冬喜:“....”
无人知晓,少年垂在身侧的手,他正摩挲着手心里的某样东西,那似乎正是女人弄丢的纸条。
但他脸上的表情依旧正正经经,看不出丝毫的端倪。
活像是刚刚会耍枪的初出茅庐的猎人。
“可是,我得找到上面的地方。”女人忽然变得很急,她一急就习惯性的咬指甲。
“什么地方?”少年问。
“一家琴行,我必须要找到,不然的话...”